第75章 原體會談（完）

　　安格朗坐在椅子上裏，與福格瑞姆兩人大眼瞪小眼。
　　平心而論，兩人的關系其實已經有所改善了。
　　至少不再像最開始時的那樣彼此誰也瞧不上誰，那些時候，福格瑞姆覺得安格朗就是個沒打釘子，說話更加毒辣的白癡。而安格朗則覺得這個背叛過壹次的福格瑞姆和他認識的那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完全沒得比。
　　但是，時間會讓壹些東西顯露。兩人都能看清對方身上珍貴的品質，尤其是在經歷了幾場戰爭後，他們就看得更清楚了。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能完全友好的相處，兄友弟恭是不可能的。
　　至少現在不可能。
　　“哼。”
　　壹聲輕哼出現在安靜的會議室內，自打聖吉列斯說自己得去處理壹下‘紋陣的過熱狀況’後，這是打破二人沈默的第壹個聲響。它並不如何友好，但至少開了個好頭。
　　安格朗咧起嘴：“妳哼什麽？”
　　“關妳什麽事？”
　　“噢。”
　　安格朗左右看看，然後攤開手，聳了聳肩：“目前為止，我是這兒的唯壹壹個活人。所以我覺得，應該是關我事的，來吧，福根，妳哼什麽呢？”
　　鳳凰皺起眉：“妳就是不知道什麽叫沈默是金，對不對？”
　　“我記得是妳先開始打破沈默的……妳倒打壹耙的功力有待提高啊，福根。”
　　“哈，不錯。”福格瑞姆冷笑著說。“妳這個莽夫竟然也會使用成語和典故了，妳的智力竟然有所進化。”
　　“彼此彼此。”安格朗露出個惡意滿滿的微笑。“要不要我把妳兒子索爾·塔維茨叫過來聽聽妳的這些話？他應該會對他父親的真實面目有新的認知。”
　　福格瑞姆的眼角猛地壹抽，他深吸了壹大口氣，然後說出了壹句差點讓安格朗跳起來向他揮拳的話：“至少我還有兒子。”
　　安格朗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表情陰沈，但最終也沒動手。他只是指著福格瑞姆，用手指點了他好幾下才緩緩開口：“妳等著……福根，妳等著。”
　　鳳凰露出個勝利者的微笑，自得自滿地站起身，走到舷窗前看風景去了。
　　沒過壹會，他聽見了會議室大門被打開的聲音，於是頭也不回的問：“紋陣過熱處理完了？我真不懂，聖吉列斯，這點事妳也要自己去處理……嗯？”
　　他說著話，卻察覺到了某些不對。於是福格瑞姆轉過頭去，看見的人卻不是聖吉列斯，而是壹個披著皮毛鬥篷，站著那兒就仿佛帶來寒冬與烈酒的金發巨人。
　　此人咧著嘴，幾乎可稱狂笑著看著他與安格朗，然後猛地壹拍桌子：“啊哈！全父在上！今天是什麽日子啊？竟然將兩個叛徒送到了我臉上！”
　　“魯斯？！”
　　福格瑞姆失聲叫道，然後立刻擡起手，阻止魯斯想要拔劍的動作：“等等——！兄弟，停下！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
　　比起他的冷靜，安格朗就要暴躁得多。
　　紅砂之主猛地站起身，漆黑的陰影從他的影子裏躍出，攀附而上他的身體。那身猙獰的動力甲便再度出現，血氣纏繞其上，高溫的蒸汽從盔甲背部的縫隙中噴出，扭曲了空氣，也讓室溫上升到壹個極為危險的境地。
　　“冷靜，安格朗！讓我來和他解釋！”福格瑞姆還在做著努力，急的就差跳到兩人中間讓他們別動手了。“妳也是，魯斯！他不是妳認識的那個安格朗！”
　　“是嗎？我看他挺像的，嘿嘿……盔甲不錯啊，老兄。”魯斯眉頭壹挑，笑得十分狂野。“妳用妳子嗣的命向那東西換來的吧？”
　　完了。
　　福格瑞姆痛苦地閉上眼——這句話說出來，今天勢必要見血了。
　　魯斯不清楚情況，但安格朗肯定不會允許這種汙蔑在他耳朵裏出現。在另壹個宇宙裏，吞世者們可是阿斯塔特的模範……安格朗也從沒殺過他們中任何壹個人，或是用屠夫之釘將他們腐化成怪物。
　　出乎他意料的是，想象中的怒吼與刀劍相交聲卻並未出現，只有壹聲悶響。再次睜開眼，魯斯已經嘴角帶血地坐在了地上，而安格朗不知何時已經解除了動力甲的穿戴，正蹲在地上盯著魯斯。
　　“讓我給妳把話說清楚，野狼。”他平靜地說。“我不是妳認識的那個人，妳也最好別對我說這種話，明白嗎？我能感知到妳的情緒，想試探我們，是嗎？呵……”
　　說到這兒，紅砂之主不屑地壹笑，輕聲說道：“妳知道嗎，黎曼·魯斯？在我的世界裏，妳才是背叛者，妳和妳的狼崽子們手上都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所以妳沒有資格懷疑我，我才是那個應該懷疑妳的人！”
　　狼王看了他好壹會，豪爽地壹笑。隨後便伸出手，安格朗瞥了他壹眼，冷哼壹聲，但還是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此時，大天使才從門外進來，表情復雜，他進門的第壹件事就是道歉。
　　“實在抱歉——！”
　　他抿著嘴，滿臉愧疚：“我怎麽說魯斯都不信，他壹定要自己試試真假……我實在沒辦法！”
　　“噢，別那麽沮喪嘛，小鳥。”嘴邊還有血的魯斯說話卻壹點都不客氣，他依然欠揍的微笑著。“至少結果是好的，不是嗎？哈！還有這種事？來自另外壹個宇宙的安格朗？”
　　扭過頭，他看了安格朗好幾秒，後者也毫不畏懼地與之對視——最終，他再度大笑起來：“不錯，不錯！比那個白癡好多了！”
　　“妳也比我認識的那個白癡要好壹些，但程度有限。”安格朗面無表情地回答。
　　看到他們這樣，聖吉列斯也松了口氣，他由衷地微笑起來：“誤會解開就好……下次可別這麽幹了，魯斯。”
　　他們壹副其樂融融的模樣，只有剛剛最心急的福格瑞姆還楞在原地，壹副感情被欺騙的模樣——鳳凰的眼角不住的抽動著，仿佛是害了病。他沈默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發壹言地坐下了。
　　“福根？怎麽了？”聖吉列斯關心地問。
　　福格瑞姆看了眼嘴角帶血，但笑得比誰都開心的魯斯，然後又扭過頭看了眼滿臉陰沈，嘴角卻隱隱帶笑的安格朗，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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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來分鐘後，誤會完全解開的四名原體也終於能好好說話了。
　　魯斯是最活躍的那個，在十三連被帶走後，他壹個人在亞空間裏遊蕩了差不多七千年，沒酒喝是壹方面，沒人說話才是真的要他命。
　　“這麽說，他要我來就是幫妳們解決這個見鬼的亞空間裂縫的事兒？”狼王大聲地說。“這好辦嘛！給我點人，再給我艘船！”
　　“妳要幹什麽？”聖吉列斯皺著眉問。
　　“解決亞空間裂縫啊！”魯斯理所應當地說。“反正也想不通它到底是怎麽形成的，還不如進去把裏面那幫惡魔雜種全弄死，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安格朗？”
　　他想尋求安格朗的支持，然而紅砂之主卻以相當難以言喻的表情看了眼魯斯，仿佛牙疼壹般地扭開了頭。
　　“嘿，妳那表情是什麽意思？我以為我們都解開心結了呢！”
　　“他那表情的意思是，妳的計劃簡直就是送死。”福格瑞姆有氣無力地接過話。“看在帝皇的份上，妳就不能有那麽壹次提出點靠譜的計劃嗎？”
　　“這還不靠譜？妳們想得太多了！”
　　聽見這話，魯斯不笑了，表情嚴肅了起來：“思考太多從來都不是好事，有時候還不如讓本能引領著妳們。對我來說，這套方法百試百靈。再者，亞空間內的混沌之物可不會和妳講什麽狗屁邏輯，它們本身就是混沌的造物，是秩序的天敵。”
　　傳說中只會飲酒作樂的野蠻人黎曼·魯斯在此時展露了他壹直隱藏在野蠻外表下的超凡智慧，只見他說：“妳們應該都明白了自己的本質，對不對？”
　　三聲情緒不同的回答聲響起，安格朗聽上去更牙疼了，福格瑞姆則聽上去快死了似的，只有聖吉列斯的語氣還算正常，但大天使的翅膀已經縮了起來。
　　顯然，要讓他們接受自己的本質並不是壹件容易的事。畢竟，敵我同源這種事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
　　魯斯倒不覺得有什麽，他點點頭：“這不就對了？咱們都是咱爹的大魔——妳們的表情怎麽像是被人往肚子上來了壹拳似的？”
　　聖吉列斯捂著自己的臉，壹手擡起對魯斯連連擺手：“行行好，兄弟，別再提這件事了……”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反正妳們明白是怎麽壹回事就行。我們四人聯手，那幫玩意兒算個屁？直接沖進去給它們全宰了，再加上全父罩著咱們，有什麽好怕的？打不過也能跑嘛！”
　　他越說越起勁：“我告訴妳們，我在亞空間那鬼地方待了壹萬年，別的沒學到，就學到壹件事，對付它們妳千萬不能多想，想得越多妳就越輸！”
　　“為什麽呢？因為它們不跟妳講道理啊！咱們要保護人類，要在乎平民的傷亡，這幫雜種可不是，所以就別想太多了，直接拿刀子上去砍它們！有壹個算壹個全都砍死拉倒，它們都死了，還怎麽威脅到人們？”
　　話糙理不糙，他這套理論竟然得到了三人壹致的認可——除去魯斯的言辭實在是有些令人不適以外，他的話壹點問題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