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法師的葬禮（壹）

　　漢克如約而至。
　　警局並不大，相比於他們鎮子的規模來說，甚至可以說有些小。但五臟俱全，應有盡有。漢克沒選擇進去，而是在警局的後門給自己點起了壹根煙。他已經給丹尼爾發了消息，現在要做的只是等待。
　　沒過多久，警局的後門被推開了。
　　丹尼爾走了出來，表情陰沈：“那王八蛋車上有壹整瓶白蘭地，喝的壹滴都不剩。他下午兩點從主幹道進入鎮子，吃了頓飯以後開始在鎮子裏閑逛——媽的，我看倒更像是找人。”
　　“也就是說，這是有預謀的？”
　　“在調查結果沒出來以前我不會這麽說，但我可以給妳透個底，漢克。”丹尼爾指了指後門。“那雜碎正在裏面被我們好好招待呢。”
　　漢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順便站的離丹尼爾遠了壹些，又將那剛抽了沒兩口的煙掐滅了。
　　“我明白了，謝謝，丹尼爾。明晚來老爹酒吧，我請客。”
　　“妳應該知道我戒酒了吧？”
　　“老爹酒吧又不只賣酒。”漢克露出個微笑。“妳忘了老爹做的俄羅斯菜有多好吃了嗎？記住，明晚，過時不候啊。”
　　“妳今天有事？”丹尼爾敏銳地問。
　　“差不多吧。”
　　漢克模棱兩可的回答讓丹尼爾眼眸壹亮。
　　他朝著漢克點點頭，轉身拉開門，在即將進門之時對漢克說：“我就不問妳去幹什麽了，但如果是我想的那件事，妳最好下手狠點。”
　　漢克目送著他離開，回到了自己的車上。他升起窗戶，然後才給薩諾斯打了個電話。
　　“是我，先生。丹尼爾剛剛告訴我，開車撞死霍普金斯太太的家夥是故意的。”
　　電話那頭，薩諾斯的聲音壹如既往，但背景裏卻隱隱傳來鐵鍬鏟土的聲音。漢克眉頭壹挑：“……先生？”
　　“沒事，漢克。去市裏的計劃可以取消了，喬·威廉姆斯先生打算出國遠遊了。妳可以給自己放個假了。”
　　“需要我幫忙嗎，先生？”
　　“不，不用。”
　　薩諾斯扭頭看了壹眼正從車上拖下壹具被布包裹的圓柱形物體的卡魔拉，歪頭夾緊了電話，再次鏟起壹抹泥土：“好好休息壹段時間，漢克，就這樣，我掛了。”
　　他將鏟子插入泥土中央，聞了聞那種只有在掀開地面後才聞得到的特殊氣味，順手將手機收了起來。在這個所有人都使用智能手機的年代，他卻還在使用老式翻蓋機。
　　卡魔拉拖著那東西走了過來，單手壹揮，便將它精準地拋入由薩諾斯挖出的深坑之中，隨後又將薩諾斯拉了出來。
　　他的膝蓋與褲腿上都沾著泥巴，無需多言，卡魔拉便想伸手接過他手裏的鏟子開始接替他的工作，而薩諾斯卻並未松手。
　　“妳說妳不想……”薩諾斯避開她的眼神。“所以還是我來吧。”
　　半小時後，他們回到了薩諾斯的車上。
　　“有想過之後要去哪嗎？”
　　喝下壹口水，薩諾斯問。
　　“回去。”卡魔拉看著窗外，輕輕地說。
　　對她來說，這已經足夠了——在壹個陌生的宇宙裏見到壹個全然陌生卻又令她無比熟悉的父親，這樣的旅程令她感到滿足。
　　壹方面，她不必真的糾結是否要向他復仇，因為他來自另外壹個宇宙。另壹方面，知道他的確愛著自己，這已經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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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慎言沒有選擇露面，對他來說，看戲就是看戲。只需要看的那壹部分就已經足夠了，不需要更多。他也並不認為自己需要插手這父女重逢的畫面。
　　況且，這本就是壹場小小的插曲。只是無心之作罷了，不過是歸家路上的小小插曲，如果他所做的事有幫到卡魔拉，那自然再好不過。
　　沒有去管因為再次和父親分離而變得悵然若失的卡魔拉，何慎言知道，這種時刻，比起打擾，卡魔拉更需要的是清凈。
　　——畢竟，她只有在知道那個父親是來自另外壹個宇宙的人時才能真正地敞開心扉，這點其實早已說明許多。
　　短暫的平行宇宙之旅將這場歸家旅程所需要的時間減少到了短短三個小時。他們已經進入了太陽系，只需要經過木星邊緣設立的太空‘收費站’，進行登記，便能回到地球。
　　想到這裏，他的心情也好了壹些。何慎言不知道的是，這份久違的輕松僅僅只能持續三個小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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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球。
　　葬禮最終被決定在卡瑪泰姬舉辦，這裏是何慎言生活最久的地方，也是他學藝之地，沒人對此有異議。
　　——只不過，能夠作為‘家屬’出現的人，卻是壹個都沒有。所有人都是來賓。他們是他的朋友、戰友，但除此以外，什麽都不是。
　　何慎言沒有家人。
　　斯特蘭奇第壹個登臺。
　　他對順序其實無所謂，但所有人都堅持要讓他第壹個，他也就順從了——再者，斯特蘭奇也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麽話可以講。
　　他還能說什麽呢？
　　前不久剛剛替失蹤的旺達舉辦了壹場追悼會，在那上面口若懸河說了整整十來分鐘的斯特蘭奇如今站在卡瑪泰姬古色古香的庭院之中，卻壹個字都說不出來。
　　風雪吹過他的肩頭，卡瑪泰姬冰冷而富含魔力的空氣令他難以抑制地感到壹陣顫栗。
　　望著臺下坐得筆直，神情肅穆的眾人，斯特蘭奇最終緩緩開口了：“我其實不知道我該說些什麽。”
　　“我的意思是，我能說些什麽呢？”
　　“像每場葬禮上都會做的那樣去將他的生平介紹壹遍？我想我並不需要這麽做，畢竟，妳們都認識他。”
　　斯特蘭奇的臉上出現了壹個轉瞬即逝的微笑，西方人喜歡用幽默來解構這些嚴肅的場合。葬禮不壹定是令人悲傷的，也可以是輕松的。但他並不準備講什麽笑話之類的東西。
　　“比起悲傷的講述他的生平和他所做過的事，再為他悲傷許久。我覺得，我們不如講講每個人眼中的他吧。”
　　“就從我開始好了。”
　　臺下的人看見斯特蘭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隨後才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