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沒有隊長了

　　“妳早該猜到會有這麽壹天的，史蒂夫。”壹個高大健壯的男人坐在史蒂夫旁邊，遞給他壹罐啤酒。兩人在公園的長椅上聊著天。
　　“是的，但我沒想到他們敢這麽做。”史蒂夫喝了壹口啤酒。
　　“哈，別傻了，他們有什麽不敢的？這個國家和妳當初為之奮戰的那個早就不是同壹個國家了，史蒂夫。她或許曾經美麗而閃耀，但現在只是壹個滿臉皺紋還打玻尿酸的醜陋老婦人，手就像魔鬼的爪子，貪婪又尖酸，恨不得把看到的壹切據為己有。”
　　那個男人刻薄地說，他壹口灌下半瓶啤酒。
　　“別這麽說，傑克，除非妳還想再進去壹次。他們可時時刻刻都盯著妳呢。”
　　“好像我在乎似的。他們也只能這麽幹了，不是嗎？壹群沒有種的懦夫，躲在背後操控這壹切，還自以為自己有多偉大。”傑克嗤笑著說道，他的臉龐冷硬又粗糲，像是冬天結冰的河床下的壹顆石頭，還留著軍人樣式的寸頭。
　　史蒂夫嘆了口氣，他突然發現自己所鐘愛的國家已經變得陌生了起來，不願再談下去，他移開了話題。
　　“談談別的吧，妳還在幹那些事嗎？”
　　“妳指的是什麽？”傑克笑了起來，他在笑的時候也並不讓人感到平和，相反，他看上去就像是壹只正在呲牙的雄獅，危險又致命。
　　“妳知道我指的是什麽，偉大的傑克·理查爾最近又破了什麽案子嗎？”史蒂夫帶著笑意問道。
　　“案子？”傑克像是聽見什麽荒謬可笑的事情，他哈哈大笑著搖頭，用力拍著長椅的扶手，過了好壹陣子才回答了史蒂夫：“那可稱不上是個案子。沒有委托人，但，妳要那麽叫它也行，畢竟是關於妳的。”
　　史蒂夫挑起了眉：“我的？”
　　傑克轉過頭來，冷風吹過他的臉，男人喝下壹口啤酒，看著史蒂夫。那目光悠遠而又深沈，仿佛他正看著的不是史蒂夫·羅傑斯，而是別的什麽東西。
　　他的聲音就像從天邊傳來，史蒂夫的心臟突然跳的非常快，他瞇起了眼，感到壹陣不安。
　　“是的，想聽聽嗎？”
　　史蒂夫扭過頭去，看著面前的景色，喝了口啤酒：“……當然，為什麽不呢？”
　　傑克·理查爾的微笑消失了，他面無表情地說：“那麽，妳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妳知道自己失蹤後，我們的政府以妳的名義掙了多少錢嗎？”
　　“妳想說的只是這個嗎？我知道他們在做這件事，但那些錢都被捐獻給了壹個慈善基金會……”
　　“是的，是的。慈善基金會。妳還真信他們說的話，史蒂夫。我都不知道該說妳是愚蠢還是天真好了。”傑克·理查爾搖起了頭。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讓壹個人崩潰，但他從不說謊，更何況，他正面對的是史蒂夫·羅傑斯。
　　“史蒂夫，他們在這麽多年裏以妳的名義發行的漫畫、衣服、玩具。又或者壹些其他的東西。那些錢的確被轉入到了壹個基金會裏——但那不是壹個真的基金會。”
　　“那是個空殼。”
　　“我查了三個月才敢確定這件事，之後，我動用我的關系找了壹位退休的將軍，在我們在他家裏交談的三天之後，他自殺了。”
　　“我找到了法醫，他寫的檔案是上吊自殺，而那老人的屍體背後有五個彈孔。九毫米手槍。自殺？去他媽的自殺。”
　　“於是我又用了半個星期找到了兇手，我毫不意外，他們已經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此前用過的身份全都是假的，沒有蛛絲馬跡給我追查了。再往後的壹天，我從汽車旅館裏醒來，桌上擺著壹張通往法國的機票、壹本護照和壹筆錢。那時我知道，如果我不想死的話，最好不要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但妳對我說了。”
　　“是的，史蒂夫。我對妳說了，因為我不在乎他們的威脅。”傑克·理查爾笑了起來，他壹口將剩下的啤酒喝完，輕松地說：“我猜就在現在我和妳說話的間隙，就有人用超過三把狙擊槍瞄準了我的腦袋。妳看對面的那棟樓，它的頂層是不是非常適合作為狙擊點使用？”
　　史蒂夫擡眼望去，他點了點頭。
　　傑克對著那樓頂豎了個大大的中指，他放聲大笑：“這就是他們的作風！甚至不敢親自面對我。妳覺得，他們是在害怕嗎？”
　　傑克轉過頭看著史蒂夫，那雙眼睛裏毫無笑意：“有些事必須被揭露出來，史蒂夫。我堅信這壹點，即使是要我付出生命作為代價也無所謂。”
　　“那個基金會，表面上是個慈善基金會，但背後的錢全都被轉入到了另壹個匿名賬戶。以那位將軍的權限都查不到任何有關資料，所以它背後的人妳可想而知。”
　　史蒂夫將手裏的啤酒罐捏的緊緊的。
　　“至於用途？我也不清楚。這就需要妳自己去查了。保重，隊長。”
　　說完，他就離開了。沒有任何多余的話，他的離開和他的出現壹樣突然。史蒂夫突然意識到，那是他們相識五年來，傑克·理查爾第壹次叫他隊長。
　　但他沒想到，那也是最後壹次。
　　只剩下他壹個人繼續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蕭瑟的冷風吹過他的頭發，史蒂夫·羅傑斯有生以來第壹次感到無能為力。他還是個瘦弱的人時，在巷子裏面對那些流氓時沒有感到無能為力；他面對那些披著人皮的德國惡魔時，沒有感到無能為力；面對外星人時，他也沒有感到無能為力。
　　為什麽？因為他知道他為何而戰。
　　而現在壹切都塵埃落定了，他卻坐在自己國家最繁華城市裏的公園長椅上，感到壹陣深深的空虛。
　　“這壹切值得嗎？”他自己問自己，卻得不到任何答案。
　　……
　　正在壹間退役軍人酒吧裏喝著悶酒的史蒂夫擡頭看了眼電視，上面正在播報新聞，壹個穿著紅色西裝的金發女人正在侃侃而談。
　　“突發新聞，就在剛剛，著名的非法偵探傑克·理查爾因不明原因死亡……”
　　背對著他的酒保皺著眉，不屑地咧開嘴：“他媽的，不明原因？妳這個愚蠢的表子，直接說是被謀殺好了！妳說對嗎，隊長？”
　　他轉過頭來，史蒂夫已經消失不見了，桌上壓著二十美元。
　　“……隊長？”
　　角落裏的壹個男人醉醺醺地大喊：“這哪兒有什麽隊長？！”
　　酒保嘀咕道：“奇怪，他剛剛還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