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最後之狼（五）

　　帝皇在上啊。
　　這個異形真的知道它在說些什麽嗎？
　　此刻，洛肯的心情是復雜的——極端的復雜。他的確是從帝皇那兒接受了這個任務不假，但那位並沒有告訴他具體細節。那兩名阿斯塔特他暫且不提，這個詭異的數字說明不了什麽，但壹名原體？
　　……它八成是在和我開玩笑。
　　洛肯這樣想著，但在他的內心深處，他知道，它不可能在開玩笑。
　　“……原體？”
　　這個詞脫口而出之時，洛肯才發覺自己就連聲音都在顫抖。
　　“是啊，原體。”
　　樹人點了點頭，理所應當壹般地看著他。它甚至還有點疑惑地反問道：“妳不是個阿斯塔特嗎？妳應該比我更清楚原體是什麽才對。”
　　說罷，它又聳了聳肩：“無所謂，交易已經完成了，這只是我個人附帶的壹點點小贈品。那麽，妳要去嗎？還是我就在這兒把妳扔下去？放心好了，我會在這麽做之前往妳身上放個緩降術的。”
　　“妳知道關於那名原體的信息嗎？哪怕只有壹點點都可以。”
　　皺著眉，洛肯開始謹慎地思考了起來。他必須在見面之前搞清楚這個原體的身份——帝皇交給他的任務是‘幫助這顆星球上的人類’，那麽，這個幫助的範疇呢？他相信帝皇不會交給他壹個超出他能力範圍外的任務。
　　他還是不認為自己能敵得過壹名原體，就算是經過了那法陣中樞的升級後也是如此。可是，如果他真的要和壹名原體作戰……
　　樹人頗感無趣地打了個哈欠。
　　“妳看，這就是為什麽我基本上不選擇人類的身體作為載具的原因。”它抱怨著，枯枝般的手臂上下翻飛。“妳們太優柔寡斷了，總是為了壹點事考慮個不停。”
　　洛肯有心想要反駁，畢竟這個異形在他眼裏正在侮辱全人類。但接下來，樹人說出的話卻讓他閉上了嘴。
　　“而且，妳們的情感太猛烈了，在無盡星海裏也算得上少見。對於我這樣壹個非常需要冷靜的靈魂而言，這實在是無比的劇毒，我完全搞不懂妳們是怎麽在情感的推動下創造出那些奇跡的。”
　　樹人搖著頭：“我的話太多了——算了，好人做到底吧。我不知道那個原體的名字，但我可以幫妳看壹看。”
　　洛肯尚未明白它話語中的‘看’是什麽意思，就發現這樹人的眼中亮起了翠綠的光。壹瞬間，天地為之變色。他聽見樹人非常尷尬地咳嗽了壹聲：“……咳，不好意思，我忘了要根據世界的不同來區分施法魔力的多少了。”
　　“妳做了什麽？”
　　“妳應該問，我本來想做什麽。”樹人別過了臉，不讓洛肯看見自己的表情。“我本來是想用預言壹系列的法術看看那個原體的名字、性格和生平的。但我用的魔力好像有點太多了。”
　　洛肯瞇著眼擡起頭，凝視著莫名其妙變成了綠色的天空，沈默不語。
　　樹人再次咳嗽了壹聲：“好吧，好吧，總之，他叫塞恩。”
　　它打了個響指，壹個清晰的形象出現在空中。
　　高聳的鼻梁，寬闊而堅定的鋼鐵下巴，壹個凝視著前方，顯得無所畏懼且十分堅定的巨人出現在了他們眼前。他的皮膚略顯蒼白，濃眉之下的壹雙眼睛炯炯有神，散發著攝人的光輝。
　　……完全沒聽過這個人。
　　洛肯有心想要說些什麽，但樹人很明顯想掩飾它的尷尬。於是壹揮手就將洛肯拋飛了出去，他以極速飛過了天空、陸地與海洋，卻並未感到分毫不時。甚至還能聽見那樹人的臨別語。
　　“希望妳喜歡這次別開生面的旅程，阿斯塔特。妳是我做過的眾多交易中為數不多比較冷靜的客人，希望還能有機會和妳再見面。咳，另外，希望妳別介意我最後的小小失誤。祝妳任務成功，我要回去找妳的主君拿報酬了。好運。”
　　……
　　滿身血氣的塞恩沈默地回到了營地之內，身後跟著壹群士兵。他們如他壹樣沈默，滿面殺氣，顯然還未從戰鬥中完全解放出來。
　　“解散。”塞恩低沈地說，聲音回蕩在營地內。“休息兩天，檢查隊伍，有身體不適者立刻上報，隱瞞不報者不得參與接下來的三場戰鬥。”
　　“遵命！”
　　士兵們齊聲回應了他的命令，他們的吼聲與塞恩低沈的聲音才堪堪持平。塞恩將自己的巨斧放置在營地的沙坑之上，每次，他都會這麽做。大大小小十幾場戰鬥下來，這個沙坑已經被徹底染成了暗紅之色，像是他功績的某種證明。
　　……呵，功績？我們跨過了德瑪西亞的王都，卻倒在了這些愚昧無知的鄉野村夫面前？
　　他無聲地冷笑，拜那刻意保留下來的鋼鐵王冠所賜，並無人能看得出他在微笑。沈默的巨人回到自己的營帳內，身上的鮮血甚至還未幹涸。
　　塞恩不打算現在就去清理他的身體，鮮血的味道能幫助他在某種程度上更好的回憶起戰鬥時的每個細節，讓他能夠更加清晰地思考那些‘對手’的弱點。
　　第壹任諾克薩斯之手，現任的諾克薩斯軍團原體坐在他的鐵王座上，顯得極端沈默。
　　良久，他才發出了壹聲嘆息。
　　直到現在，塞恩還是不明白，情況是怎麽急轉直下的——瓦羅蘭並不只有諾克薩斯與德瑪西亞兩個較大的國家，實際上，除了城邦制的皮爾特沃夫和祖安，以及部落制的弗雷爾卓德和恕瑞瑪以外，還有著許多小國。
　　塞恩的計劃很簡單，甚至算得上是誰都能看明白。他打算帶著軍團壹個國家壹個國家的推過去，務必以造成最小傷亡為前提去征服那些國家。他們會免於不必要的犧牲和內鬥，從而為了壹個更偉大的目標團結在壹起。
　　至於他們的國王和貴族，若是在位期間還算得上是個人，那他們倒還能撿條命。
　　但他萬萬沒想到，諾克薩斯才剛剛邁出至關重要的第壹步，就在這個名為杜因滿斯的國家上栽了壹個重重的跟頭。
　　最要命的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不朽堡壘內甚至還開始流傳起了某種詭異的疫病，根據探子傳回來的消息，克羅諾斯與斯維因兩人幾乎是竭盡全力才能維持住雄都的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