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死人之區別

　　傑洛特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坐在了椅子上。背劍過久就是會這樣，他已經在考慮要不要找個裁縫將武裝帶改個樣式了，現在用的這個勒得他肩膀生疼。
　　他們住的旅店是新開的，生意極好。這也和老板的頭腦分不開關系，這兒壹共有四層。最上面兩層是旅店，第二層是妓院，第壹層則是酒館——不得不承認，這種四合壹真的很有腦子。
　　活該他賺錢。
　　法師坐在他對面，表情平靜，雙手放在桌面之上。手掌貼合在壹起，些微藍光從中湧出。
　　傑洛特看著那些很快便消逝的藍色光點，輕聲問道：“這個法術需要妳準備這麽久？”
　　“儀式很簡單，傑洛特。”何慎言貌似輕松地回答。“但難的是在時光的長河中找到那個精準的點……就像釣魚不難，難的是怎麽將魚吸引過來，還有等待的過程。”
　　“釣魚啊……”
　　傑洛特的思緒被牽扯到了另外壹個方面，他略帶憧憬地嘆息了壹聲：“我的確也有很久沒釣過魚了，上次釣魚還是在……三年前？”
　　“拜托，如果妳要說釣魚就只說釣魚的事，傑洛特。千萬別告訴我妳這次又是和誰在釣魚的時候來了壹發。”
　　“……不說了，不說了。”
　　傑洛特尷尬地壹笑，恰好侍者前來上菜。這是壹頓相當豐盛的菜肴，壹大鍋燉肉，來自維吉瑪的車輪奶酪，新鮮的羊腿，甚至還有壹整盤的特供白面包與壹瓶東之東。
　　由法師出錢——他實在無法忍受這壹路上吃的烤鹿肉和便宜菜了，來了諾維格瑞，怎麽說都得吃頓好的。
　　再怎麽說，這也是北境明珠啊。
　　……
　　沃波爾·羅伊。
　　這個名字在目前的諾維格瑞還算得上如雷貫耳。眾所周知，這座城市裏有很多乞丐。但沒人會願意去關註他們，除非妳是善良的梅裏泰莉女神祭司。
　　他們目光渾濁，雙眼昏花，而他們的身體則布滿了疤痕與膿瘡。他們沒有幹凈的衣服，可以飽腹的食物，自然也沒有能夠遮風擋雨的家。
　　然而——他們實際上是諾維格瑞這座城市裏最為靈通的消息傳遞者。
　　“所以，阿爾方斯先生終於願意免除我的債務了？”
　　“妳的債務早就免除了，沃波爾·羅伊先生。這是壹場交易，用壹個消息，換取三棟房子。怎麽想都很劃算，不是嗎？”
　　在壹間外表破爛的木屋內，昏暗的蠟燭與透過木板照射進來的夕陽光線共同維持著這裏的光亮。兩個男人面對面，圍著桌子而坐。
　　其中壹個，是個光頭——沒錯，這便是那位霍桑的手下，傑克了。
　　至於另外壹位……這位先生的賣相可不怎麽好。
　　他有著壹個大到誇張的鼻子，這鼻子占據了他那張醜臉的三分之二。再加上小的可憐的壹對眼睛，和滿是爛牙的壹張嘴。乞丐中的乞丐，他們的領袖，沃波爾·羅伊，便在此處。
　　他正諂媚地微笑著，絲毫不覺自己的尊榮正讓這微笑變得令人生厭：“啊，傑克先生，這可是再好不過。那麽，阿爾方斯先生想知道些什麽呢？”
　　“今天中午，壹個獵魔人進了城。”
　　傑克絲毫不為他諂媚而惡心的微笑所動，光頭的語氣理智到近乎沒什麽感情：“阿爾方斯先生想知道他住在哪——僅此而已，妳不需要自作聰明地做其他事。”
　　“就這些？”
　　“就這些。”
　　沃波爾·羅伊搓了搓自己的手掌，他不是個多疑的人，但他是個聰明的人。他知道自己還需要問壹個問題。
　　壹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傑克先生，恕我多嘴。但老沃波爾必須知道這件事……阿爾方斯先生想知道這個消息和利劍團半點關系都沒有，對嗎？”
　　傑克微微擡起了頭。
　　光線讓他的下顎線顯得有些鋒利，光頭男人的半張臉都隱沒在了黑暗之中。露出來的右眼正死死地盯著沃波爾·羅伊，然後，他緩緩改變了坐姿。身體微微前傾，像是頭擇人欲噬的狼。
　　“妳知道妳在問些什麽的吧，沃波爾。”傑克冷淡地問。
　　“我當然清楚，傑克先生。”
　　沃波爾·羅伊繼續摩擦著自己的手掌，笑容變得更加諂媚——也更加惡心了：“尊敬的阿爾方斯先生在城裏呼風喚雨了這麽多年，他不喜歡利劍團那群人販子，這件事眾所周知。但其他人可不會和錢過不去，您說是嗎？”
　　“傑克先生，如果這件事和利劍團有關系，那我恐怕不得不拒絕您的提議了。就算我再怎麽想要回我那三棟位於教主廣場的房子，我也得為自己的生命考慮考慮。阿爾方斯先生可以殺利劍團的人，甚至殺城裏的任何壹個人，但我……”
　　“我只是個小角色啊，傑克先生。”沃波爾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澀。“如果我和他們作對，那麽，恐怕我明天就會出現在城外的某塊土地下面。”
　　傑克的背再次接觸到了椅背，這讓這把破爛椅子發出了壹聲不堪重負的咯吱聲。他平靜地說：“阿爾方斯先生給我的命令是讓妳接受這個提議。”
　　他的話讓沃波爾·羅伊抿了抿嘴。
　　傑克繼續說道：“我知道妳很難做，所以，我還有另外壹個提議。”
　　他從腰間拿出壹個錢袋放在桌面上：“我壹向都會做兩手準備，目前來看，沃波爾。我的第二手準備顯然派上用場了。”
　　“您這是什麽意思……？”
　　“去找壹個妳手底下不怕死的人，或者兩個——讓他來賭場找我。這錢是定金，消息受到後還有另外壹部分錢。這樣，妳就可以不參與進這件事，他們就沒有由頭對妳下手。”
　　“大人，我不明白，找我手底下的人和找我到底有什麽區別？”
　　“區別在於——”傑克豎起壹根手指。“——死的會是他，而不是妳。懂了嗎？”
　　他將那份文件放在桌上，朝著沃波爾的方向推了推，隨後起身離開了這間屋子。
　　沃波爾·羅伊的表情很是耐人尋味，過了壹會兒，他朝著屋外喊道：“法蘭西斯！進來！有個活給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