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救命

　　許七安抽出鎮國劍，氣機綿綿灌入黃銅劍中，充盈的氣機讓鎮國劍宛如燒紅的烙鐵，周圍的海水迅速沸騰。
　　他揮舞手臂，胡亂的斬出壹道道黃澄澄的劍光，斬入海溝中。
　　第壹道劍光擊撞在海溝邊緣，揚起無數塵煙般的淤泥，震落壹塊塊巨石。
　　第二道第三道……十幾道劍光消失在幽深漆黑的海溝裏，過了幾秒，整個海床震動起來，沈澱在此處無盡歲月的淤泥紛紛揚起。
　　軟泥層爆裂開來，清澈的海水瞬間化作渾濁的泥湯。
　　海溝裏傳來沈雄的嘶吼，因為被海水扭曲的緣故，更顯恐怖。
　　沈睡在海溝裏的遠古怪物被激怒了。
　　下壹刻，五條觸手從幽深的海溝裏沖了出來，裹挾著數百萬噸的暗流，狠狠拍向許七安。
　　這時，同樣粗壯的雪白狐尾從許七安後方刺來，針鋒相對的與觸手拍在壹起，整片海域的水在此刻震蕩起來。
　　如果此地靠近海岸的話，對於臨海的城鎮來說，絕對是壹場可怕的災難。
　　戰鬥掀起的海嘯會摧枯拉朽的淹沒壹切。
　　雪白狐尾纏上六條觸手，雙方就像交纏在壹起的線條，繃的筆直。
　　銀發妖姬素白的臉龐瞬間漲紅，額頭青筋凸起，傳音催促道：
　　“我最多支撐壹盞茶的時間。”
　　許七安不再廢話，猛的壹個俯沖，如同發射的魚雷，拖曳著沸騰的氣泡，進入了海溝中。
　　他在無光的黑暗中俯沖了許久，偶爾丟出壹只貝殼引爆，照亮四周。
　　這裏看不見魚類，海藻等水中植物也鮮少看見，許七安穿梭在六條巨柱般的觸手之間，不多時，神念感應到了那位隕落於此的神魔本體。
　　他壹次性甩出數十枚貝殼，同時引爆。
　　嘭嘭嘭……
　　沈悶的爆炸聲裏，火元素膨脹成壹團團火光，帶來了漫長歲月裏第壹次的光照。
　　照亮了那位遠古神魔的殘害。
　　這是壹只體型龐大到難以想象的怪物，外觀酷似章魚，它的身軀幾乎填滿了整個海溝，它的身軀殘缺不全，遍布著啃咬的痕跡。
　　它只剩壹只灰白色的獨眼鑲嵌在布滿鱗片的腦袋上，當火光照亮時，在這死寂的深海裏，許七安和它的距離不超過百丈。
　　灰白色的眼睛死寂的盯著許七安，就如同盯著空氣裏的壹粒塵埃。
　　這就是兩者之間的體型差距。
　　幸好我沒有深海恐懼癥……許七安借著緩緩熄滅的火光，發覺這只怪物本該有十幾條觸手，但早已被撕裂掉了。
　　沒有元神波動，祂早就已經死了，是怎麽度過這漫長歲月的……初步探索後，許七安有些犯難。
　　要想擺下陣盤煉化祂的精華，肯定要把敵人制服才行，而這個級別的敵人，殺死是唯壹的選擇。
　　可人家已經死了，而且死了無盡歲月。
　　怎麽辦？
　　許七安默默望著“章魚怪”的本體，他忽然明白了。
　　祂在遠古時代便已經死去，殘留的是不屈的意誌和無畏的戰意，是執念讓祂橫跨無盡歲月長存至今。
　　“當初死在那位敵人手裏，這位遠古神魔是不甘心的，不服氣的，消除執念的辦法很簡單。”
　　他要做的不是殺死祂，而是打敗祂……
　　海溝之上，正與觸手艱難角力的九尾狐收到許七安的傳音：
　　“國主，妳先上去，不必再插手這場戰鬥了。”
　　……
　　伊爾布從未有過如此快速的飛行經歷，山川大地在他眼裏，模糊的壹閃而過，等大巫師的法力耗盡，他發現自己已經穿過大奉疆土，來到了西域地界。
　　“讓我來送玉璽，這不是讓我送死嗎。”伊爾布謹慎的飛行在西域的天空，回想著自己走過的路，腦海裏浮現壹個疑問：
　　“為什麽跑腿的總是我。”
　　從鎮北王煉血丹開始，他壹直充當著跑腿、打手的角色。
　　另壹位靈慧師烏達寶塔至今都沒見過許七安，而他已經和許七安打過好幾次交道。
　　伊爾布非常謹慎，沒有深入西域，在發現壹具普通屍體後，他便操縱著屍體禦風飛行，讓屍體代替自己去阿蘭陀。
　　“我要是深入西域，肯定會被佛陀吞噬。
　　“正好可以利用傀儡去探查壹番，看看西域現在是什麽樣子。”
　　以他靈慧師的品級，單獨操縱壹具屍體，大概能施展本體五成的力量。
　　伊爾布疾速飛行壹陣，最大的感受就是荒涼。
　　沒有人煙，荒涼死寂。
　　路過的村莊、城鎮都是空的。
　　“真的全沒了，數十萬裏西域，生靈絕跡，變天之爭，還真是殘酷……大奉的那群蠢貨，恐怕連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吧。
　　“他們當世沒有超品坐鎮，無法知曉大劫的秘密。將來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
　　“佛陀如果取代天道，我們巫師體系，不，天下所有體系都會消亡，成為歷史中的塵埃，真想不通大巫師為什麽要把炎國的氣運送給佛陀。”
　　伊爾布的傀儡壹邊朝阿蘭陀飛去，壹邊思考起來。
　　“大乘佛教分走了佛陀的氣運，讓祂無法徹底成為西域。但以佛陀的法力，佛門的底蘊，肯定不會止步於此，必然有其他法子。但可能需要花費極大的時間，這對巫神來說是有好處的。
　　“大巫師把炎國氣運交給佛陀，佛陀如果順勢成為西域，下壹步就是吞食中原……”
　　想到這裏，伊爾布靈光壹閃，跟著思路繼續分析：
　　“大奉的超凡必定拼死頑抗，面對佛陀的出手，南疆的那位半步武神恐怕做不到袖手旁觀，再加上超凡強者，兩虎相爭必有壹傷。這樣我巫神教便能坐收漁翁之利。
　　“不對，就算是半步武神，光憑他的壹己之力，根本擋不住超品。大巫師這是在玩火啊，這不符合他的性格，他憑什麽認為大奉能擋住佛陀，許七安在海外，監正也被封印……”
　　伊爾布壹楞，他忽然明白了大巫師的真正用意。
　　監正那老小子雖然陰溝裏翻船，被許平峰伽羅樹等人聯手封印，但那是天命師啊，最擅長布局的天命師。
　　監正算計著壹切，對於大劫，他會算不到？
　　他必然留下了相應的手段，不為人知的底牌。
　　如此壹來，佛陀就是他們的探路卒。
　　“這才是真正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如果大奉仍然不敵佛陀，大不了將來和蠱神結盟對抗佛陀……”
　　這時，伊爾布看見了巍峨的聖山出現在地平線盡頭，阿蘭陀到了。
　　他當即停止思考，操縱傀儡，化作烏光掠向阿蘭陀。
　　還未靠近，前方白影壹閃，五官精致立體，白衣赤足，青師如瀑的琉璃菩薩攔住去路。
　　這位有著西域風情的絕色美人淡淡道：
　　“巫神教的伊爾布，妳來阿蘭陀做什麽。”
　　行屍傀儡楞了楞，脫口而出：
　　“妳怎麽知道是我。”
　　琉璃菩薩艷若桃花，卻冷若冰霜，聲音毫無起伏：
　　“妳不是負責跑腿的嗎。”
　　雖然基本都是我外出辦事，但不代表我是跑腿的，本座乃靈慧師……伊爾布內心破口大罵，外表孤傲冷傲，淡淡道：
　　“大巫師囑托我為佛陀送氣運。”
　　為了挽尊，凸顯自己的地位，他沒有用“派遣”和“命令”這樣的詞。
　　琉璃菩薩挑了挑眉，隔了十幾秒，道：
　　“薩倫阿古想讓我佛門沖鋒陷陣，拼光中原的超凡力量？”
　　這女人很聰明嘛……伊爾布冷冰冰道：
　　“妳們可以拒絕！”
　　琉璃菩薩閉上美眸，側耳傾聽片刻，睜眼道：
　　“東西呢！”
　　“佛門果然自信。”伊爾布呵了壹聲，道：
　　“玉璽在我本體處，妳若想要，隨我來便是。”
　　琉璃菩薩搖頭：
　　“不必，帶著玉璽往西來便是。”
　　說完，她消失不見，返回了阿蘭陀。
　　伊爾布沈吟壹下，切斷了對傀儡的操縱。
　　西域邊界，披著巫師長袍的伊爾布睜開眼，“讓我送過去？”
　　他想了想，右手伸出長袍，朝遠方做抓攝動作。
　　壹只駱駝被他抓了過來，七竅流血而死，接著，駱駝轉化成了行屍傀儡。
　　駱駝走上前來，從伊爾布手中叼起玉璽，四蹄壹蹬，飛天而去。
　　駱駝飛啊飛，終於來到荒無人煙的地帶，突然，它看見下方的沙地裏，睜開了壹雙眼睛。
　　緊接著，沙地裏裂開了壹張巨大的嘴巴，土浪沖天而起，推動著嘴巴咬向駱駝，把它吞噬。
　　土浪吞掉駱駝和炎國玉璽後，沒有回落，而是受了刺激壹般，繼續扶搖直上，轉眼間便化作壹道百丈高的“巨浪”，朝著東邊滾滾而去。
　　佛陀得到了新的憑證，繼續同化規則，取代規則，吞噬著沿途的壹切。
　　另壹邊，伊爾布彈身而起，壹邊瑟瑟顫抖，壹邊駕起烏光沖天而去。
　　通過共享視野，他清晰直觀的感受到了超品的可怕，那股令人戰栗的氣息，以及讓人不自覺產生卑微的念頭，尤其後者，是伊爾布從未體會過的。
　　即使面對巫神，盡管戰戰兢兢，如臨深淵，但伊爾布不會覺得自身卑微。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
　　南疆。
　　李靈素喝著十萬大山特產的山茶，看壹眼不遠處聚在壹起商議要事的幾位大美人。
　　除了許七安的妾室夜姬，還有三位容貌、氣質和身段絲毫不遜色的狐族美人。
　　穿著淡青色長裙，薄紗蒙面，氣質矜持清冷的清姬，她讓李靈素想到了清冷端莊的大家閨秀，知書達理，受過極好的教育。
　　對誰都客客氣氣，對誰都不冷不熱。
　　穿著漆黑繁復長裙的美婦人叫幽姬，她既有四十歲女子的成熟風韻，又有二十歲女子的風華和美貌。
　　壹顰壹笑之間，顧盼回眸之間，都已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如同久居深宅裏的貴婦。
　　她有著慈祥溫婉的母性，也有著與其他狐族女子壹樣動人的魅惑。
　　第三位少女叫靈姬，她的活潑開朗讓李靈素想起了司天監的新任監正褚采薇。
　　不同的是，那位監正活潑開朗中透著蠢萌，無憂無慮，天真爛漫。
　　而狐族少女靈姬，更多的是古靈精怪，狡黠可愛。
　　壹看就是喜歡捉弄人的小妖女。
　　我的情緣又來了……李靈素心裏想著，旋即摸了摸腰子，在心裏補充了兩個：大概！
　　“國主和許郎出海已有數月，遲遲未歸，而九州局勢越發嚴峻。”
　　夜姬皺著精致的眉梢，滿臉擔憂。
　　“那位許銀鑼要是沒法晉升半步武神，出海就是白走壹趟，光憑神殊爹爹可擋不住超品。”
　　靈姬雙手托腮，睜大明亮的眸子，笑嘻嘻道：
　　“夜姬姐姐是想情郎了吧，久曠之身，是不是寂寞難耐呀。什麽時候把妳的情郎借人家玩玩。”
　　夜姬掃了壹眼少女初具規模的稚嫩嬌軀，不屑的嗤笑壹聲。
　　她們九個姐妹的關系可不是全是相親相愛，除了母性泛濫的幽姬贏得姐妹們的壹致尊敬，軟萌可愛，還無法化形的白姬贏得姐妹們的壹致喜愛，其他姐妹之間，或多或少都有勾心鬥角。
　　幽姬屈指“啪”的彈在少女光潔額頭，語氣溫柔的責怪道：
　　“說正事呢，別胡鬧。”
　　靈姬捂著額頭，撅起小嘴，哼哼唧唧道：
　　“反正咱們遲早要嫁給許寧宴的，清姬姐姐說過，娘娘多半逃不出許銀鑼的魔爪。那娘娘要是跟了許銀鑼，咱們不也得陪嫁嘛。”
　　清姬臉色微變：
　　“胡說八道，我可沒說過這樣的話。”
　　什麽？她們也是許寧宴那廝內定的小妾嗎，怎麽可以這樣，許寧宴這狗賊，老子從未見過如此好色之徒，太過分了，太過分了……李靈素臉色緩緩僵住。
　　這時，他感受到了熟悉的心悸。
　　掏出地書碎片查看傳書。
　　【二：師哥，大事不妙，快讓神殊來雷州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