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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奉打更人

賣報小郎君

玄幻小說

大奉京兆府,監牢。 許七安幽幽醒來,嗅到了空氣中潮濕的腐臭味,令人輕微的不適,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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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拜訪巫神教

大奉打更人 by 賣報小郎君

2021-8-29 15:57

  下壹秒,他便將微不足道的情緒排除,腦海裏閃過魏淵給他的資料。
  生母叫姬白晴,潛龍城主的胞妹,武道雙修,分別是八品練氣和七品食氣,二十壹年前,從京城返回潛龍城後,便壹直被幽禁著,寸步未離所居之處。
  他深吸壹口氣,跨入院子,輕輕扣響緊閉的房門。
  屋內沈默了壹下,傳來壹個壓抑著激動、夾雜幾分緊張的溫婉女聲:
  “進,進來……”
  這麽多天以來,這裏從未有人拜訪,她猜到來的是誰了。
  許七安推門而入,首先看見的是壹面掛著水墨畫的墻壁,畫卷兩邊立著高腳架,架上擺了兩盆四季常青的盆栽。
  左邊是壹張四疊屏風,屏風後是浴桶。
  右邊垂下珠簾,簾後有圓桌,有床,穿著素色衣裙的女人就坐在圓桌邊,檀香裊裊浮起。
  她臉龐圓潤,有著壹張宜喜宜嗔鵝蛋臉,眉眼非常精致,但凝結著淡淡的哀愁,嘴唇豐盈,發髻高高挽起。
  她年紀不小,美麗不減分毫,可見年輕時是難得的優質美人。
  我要是繼承了她的容貌,也不需要脫胎丸來改善基因了……許七安透過珠簾審視著她的時候,簾後的女人也在看他,眼波盈盈,似有淚光閃爍,輕聲道:
  “寧宴?”
  這壹聲寧宴,叫的竟無比自然圓融,像是私底下練習了無數遍。
  ……許七安醞釀了壹下,“娘”這個詞兒依然無法叫出口,便沒什麽表情的“嗯”了壹聲。
  姬白晴有些失望,旋即又暗含希望地說道:
  “到桌邊來說話。”
  “好!”許七安掀開簾子,在桌邊坐下。
  這個過程中,女人壹直看著他,目光從臉到胸,從胸到腿,上下打量,像是要把過去二十壹年遺漏的註視,壹下子全補回來。
  遺憾的是,即使她看的再認真、仔細,也永遠補不回缺失的那二十壹年。
  兩個本該最親近,卻也是最陌生的人坐在壹起,氣氛難免有點僵硬。
  母子倆坐了片刻,姬白晴嘆息著打破沈默:
  “當年生下妳時,妳尚在繈褓之中,壹晃二十壹年,妳便這般大了。”
  她眼裏喜悅和遺憾都有,在這個重視嫡長子的時代裏,正常父母對於第壹個孩子寄於的感情,是後來的孩子不能比的。
  許七安想了想,道:
  “當年既然逃到京城,為何還要回潛龍城?”
  姬白晴眼神壹黯,低聲說:
  “許平峰竊走了大奉半數國運,監正只需殺了妳,便能將國運還於大奉。我怕監正查出我的身份,不敢多留。
  “再者,我破壞了許平峰和家族大計,他們總需要壹個宣泄怒火的對象,我若不回去,很可能逼他們鋌而走險,到時候不但妳危險,還可能連累二弟和弟妹。”
  也許監正早就在八卦臺註視著妳了……許七安點頭,“嗯”了壹聲。
  姬白晴看著他,囁嚅許久,雙手默默握成拳頭,輕聲道:
  “妳,妳恨我嗎?”
  許七安想了想,搖頭說道:
  “我憎惡潛龍城和許平峰,但我並不恨妳。”
  就這麽壹句話,讓姬白晴淚流滿面,她哭著,卻笑了,仿佛了結壹樁心願,解開了長年以來的心結。
  “二十壹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掛念著妳,卻又害怕見到妳,害怕妳會恨我。”
  許七安沈聲道:
  “我若恨妳,雍州時,就不會留許元霜和許元槐的命。”
  “我知道,我知道……”她滿臉淚水的說。
  幾分鐘後,她收斂了情緒,用手帕擦拭淚水,道:
  “如今潛龍城這壹脈死傷雕敝,雲州軍分崩離析,許平峰和我大哥再難起勢,終於威脅不到妳的安危。不過他終歸是二品術士,被妳逼到絕路,妳不可不防。”
  說實話,此等逆人倫之事,她是不願提及的。
  但丈夫和兒子之間,她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前者屬於聯姻,且這麽多年來,對許平峰早已失望透頂,甚至恨之入骨。
  而許七安是她懷胎十月所生,是她的嫡長子,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因此,深怕許平峰暗中報復,才不得不出言提醒。
  許七安淡淡道:
  “他死了,潛龍城主也死了,我親手殺的。”
  姬白晴滿臉呆滯,怔怔的望著他,隔了幾秒後,嗓音顫抖的說:
  “當真?”
  許七安面無表情的“嗯”壹聲,然後就看見她臉色從呆滯轉為復雜,很難形容具體是什麽情緒。
  很久之後,她低聲問道:
  “元霜和元槐呢?”
  “在司天監關著!”許七安說。
  之後又是沈默,姬白晴楞楞的坐著。
  許七安順勢起身,道:
  “我明天帶妳回府,以後就留在京城吧,嬸嬸有二十年沒見妳了。”
  他認為需要給生母壹點獨處的空間,壹個告別過去、緬懷過去的時間。
  留在京城……姬白晴缺乏色彩的眸子,終於閃過壹抹亮光。
  許七安離開小院,直奔打更人地牢,在陰暗潮濕的審訊室裏,看見滿臉陰翳,又無法滿足的南宮倩柔。
  炭火盆邊,躺著壹具血肉模糊的人形。
  京城各處的衙門裏,關滿了雲州軍的將領,並不是所有投降的人都能既往不咎,事實上,即使是普通士卒,也要刺配。
  “盯著我生母,別讓她做傻事,明天我過來接她。”
  許七安望著闊別了半年的美人。
  說實話,他真的忘記南宮倩柔了,屏蔽天機之術最難纏的地方在於,它和因果有關,和品級反而沒太大關系。
  舉個例子,孫玄機屏蔽壹個路人甲,那麽縱使許七安是武神,也不會記得這位路人甲。
  因為他和路人甲毫無關系,沒有任何因果。
  許七安和南宮倩柔是尋常的同僚關系,因果太淺,反倒是宋廷風這樣的老職員,看見地牢裏南宮倩柔發明的刑具時,會有些許的割裂感。
  “這跟我有什麽關系,她愛死不死。”
  南宮倩柔嗤笑壹聲。
  他和其他人不同,經歷了許七安的崛起和壹系列光輝事跡,心態轉變的順其自然。
  南宮倩柔短時間內無法對這個小銀鑼產生敬若神明的畏懼感。
  許七安想著當初南宮倩柔經常對自己冷嘲熱諷,仗著四品修為擺譜,便說道:
  “她要是出了意外,我就把妳送到教坊司去接客,魏公也救不了妳。”
  南宮倩柔臉色壹變,冷哼壹聲。
  許七安走出地牢,轉而去春風堂小坐半刻鐘,與李玉春喝了杯茶,接著找宋廷風和朱廣孝,與他們約定明日勾欄聽曲。
  ……
  蔚藍天空,壹道祥雲看似緩慢,實則迅捷的飄著,不多時,終於趕回靖山城。
  納蘭天祿目光遙望遠處荒涼的靖山,嘆息道:
  “靖山在九州洞天福地中排第八,鐘靈毓秀,地脈含靈。當年出征山海關前,此山郁郁蔥蔥,靈禽飛獸,百年玉參應有盡有。
  “沒想到重返故土,竟成了這般模樣。”
  靖山的靈力,當初被大巫師薩倫阿古抽了個幹凈,原本是加持於貞德之身,助他斬魏淵的。
  誰想魏淵召喚來儒聖,破解了殺招。
  遠處海鳥翺翔,貼著海面滑行,時而俯沖,捕捉海裏的獵物。
  東方婉蓉望著波光粼粼的海面,詫異道:
  “海中竟有了生機?”
  她最近壹次來靖山城,是奉命去西域迎回雨師納蘭天祿。
  東方婉蓉清晰的記得,當時近海壹片死寂,海中無魚蝦,天空無飛鳥。
  納蘭天祿聞言,看了眼海面。
  很快,他降下祥雲,帶著徒弟落在臨海的崖邊。
  披著樸素麻布長袍,白胡遮住半張臉的薩倫阿古,早已等待多時,笑瞇瞇道:
  “靖山城算是有主了。”
  納蘭天祿原先是靖山城的城主。
  “見過大巫師!”
  納蘭天祿行了壹禮,而後直入主題:
  “巫神可有算出大劫的具體時間?以及詳細情況?”
  薩倫阿古微微搖頭,望向遠處高高的祭臺,以及祭臺上,那頭戴荊棘王冠的年輕男子:
  “巫神沖破封印之日,壹切自然知曉。”
  納蘭天祿便沒再問,感慨道:
  “許七安竟已晉升壹品武夫,自武宗之後,中原五百年不曾出現壹品武夫。”
  邊上拘謹恭敬的東方婉蓉,聞言,不由的恍惚了壹下。
  她最早認識許七安,是前往雷州的途中,妹妹東方婉清與他產生了沖突。
  當時許七安身負封印,連婉清都打不過。
  四個月的時間,他竟成了壹品武夫。
  東方婉蓉有種見證了歷史的感覺,心裏沒來由的泛起滄桑和唏噓。
  薩倫阿古道:
  “我看的沒錯,許七安大概率和儒聖壹樣,是應運而生之人。老朽活了幾千年,壹直看不懂中原。當代應運而生者,共有三人。”
  納蘭天祿道:
  “哪三人?”
  “魏淵,許平峰和許七安。”薩倫阿古道:“三人之中,唯有許七安走到的這壹步。他若是早半年晉升壹品武夫,靖山城壹役,巫神教多半已經在九州除名。”
  納蘭天祿沒有反駁。
  東方婉蓉吃了壹驚,壯著膽子說道:
  “大巫師,壹品武夫當真如此強悍?”
  她覺得難以置信,巫神教當年輸了山海關戰役,不如西域佛門那般烈火烹油,高手輩出。
  但巫神教並不弱,有兩位三品靈慧師,還有同為壹品的大巫師。
  這時,她看見身邊的老師納蘭天祿,忽地臉色壹變,扭頭看向高空。
  東方婉蓉隨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見壹道人影踏著虛空壹步步走來,就像在走石階。
  繡雲紋的青袍在風中翻飛,玉冠束發,腳踏雲靴,容貌俊朗,既像貴公子,又像是謫仙人。
  許七安……東方婉蓉瞳孔壹縮。
  剛說到此人,他竟然就出現了。
  薩倫阿古瞇著眼,淡淡道:
  “妳來這裏做什麽。”
  他語氣平靜,聲音也不高,但立於遙遠天空的許七安,卻仿佛能清晰聽見,笑著回應:
  “我聽說壹品武夫能橫推各大勢力,所以過來練練手。”
  他,他要滅靖山城?!東方婉蓉臉色慘白,下意識的朝納蘭天祿靠了靠,卻發現老師臉色無比凝重,如臨大敵。
  許七安壹步跨出。
  嗡!
  他壹頭撞在了氣墻上,靖山城方圓百裏都在抗拒他,拒絕他進入。
  薩倫阿古單手按在腰間,猛的抽出。
  啪!
  黑影掃過天空,狠狠抽打在許七安身上,抽的青袍裂開,露出潔白無暇的肉身上。
  “嘖,有點疼。”
  許七安笑道:“妳不妨繼續,看這根打神鞭能不能抽出我的元神。”
  壹品武夫精氣神三者合壹,早就沒了短板,擅長元神領域的巫師和道門,也休想打出他的元神。
  他單手撐在無形的屏障上,手臂肌肉猛的膨脹,撐裂袖子。
  轟!氣機噴湧而出,摧毀天地凝聚出的“勢”,空間像是鏡子,被武夫的暴力生生打碎。
  氣機掀起的狂風刮過靖山,把東方婉蓉直接吹飛,整座山劇烈抖動,山體開裂,碎石滾滾。
  啪!
  突然,薩倫阿古胸口的袍子裂開,出現鞭痕,他的瞳孔微微呆滯,像是失去了壹瞬間的意識。
  元神震蕩。
  許七安俯沖而下,宛如隕石撞向靖山城。
  過程中,胸口猛的凹陷,出現誇張的傷勢,但又在瞬間恢復。
  這是薩倫阿古對他發動了咒殺術。
  身為資深的壹品大巫師,打傷同境界武夫沒有問題,只是以武夫的恐怖續航力,這點傷勢又等於沒有受傷。
  薩倫阿古探出右臂,擋在身前,這個瞬間,他仿佛如腳下的靖山融為壹體,變的無懈可擊,變的堅不可摧。
  這是大巫師的兩大能力之壹:
  壹,借天地之勢。
  從天地間汲取力量,化為己用,且能根據天地異象,解鎖不同的狀態。
  借火山噴發奔掠如火,借雷雨天氣疾如風雷,借山勢不懂如山。
  轟!
  許七安沒有凝滯,狠狠撞入靖山,把這座主峰撞塌了半邊,山體滑坡,土塊和巖體紛紛墜落。
  靖山城裏,壹道道人影禦空而起,壹名名巫師瘋狂外逃,遠遠避開。
  他們驚懼的看著坍塌的靖山。
  薩倫阿古依舊站在原地,未曾挪動分毫,只是原本腳下的山體坍塌,他變成了浮空而立。
  借助山勢防禦,沒能守住許七安的瞬間,他施展了大巫師的第二個能力,與“天地”同化,於原地留下壹道投影。
  這是世間壹等壹的保命手段。
  缺點是使用次數有限,不可能無止境的施展下去,每次施展的間隔是三息,且最多十五息世間,真身就會返回投影處,這個時候,容易被武夫守株待兔。
  大巫師在他面前竟然得不到半點好處……東方婉容禦風躲在遠處,看到這壹幕,心裏凜然。
  轟隆隆!
  祭臺震動起來,頭戴荊棘王冠的石像裏,沖出壹股磅礴的黑氣,與高空凝成壹張模糊人臉,冷漠的俯瞰許七安。
  遙遠處的巫師們,當空膜拜,高呼著“請巫師誅殺來敵”。
  哢擦……許七安扭動脖頸,骨頭發出聲響,他昂首望著天空中的巫神,咧嘴道:
  “來試著殺我。”
  巫神只是冷漠俯瞰。
  薩倫阿古嘆了口氣:
  “說吧,來做什麽。”
  “來收點利息,順便打探壹些情報。”許七安沒再出手,立於亂石之中,“何為大劫?妳們巫神教對守門人知曉些什麽。”
  薩倫阿古指了指天空中的人臉,笑道:
  “如果是這兩個問題,那麽妳自己問祂去。如果妳是想獲取壹些情報,那我這裏倒是有壹個可以做交易。”
  許七安不置可否。
  薩倫阿古說道:
  “遠古時代,有壹位神魔叫做‘大荒’,祂與蠱神同階,並且也從那場大動蕩中存活下來,只是靈蘊受損,所以偽裝成神魔後裔,潛藏在了海外。”
  “白帝就是大荒?”許七安挑了挑眉。
  原來“大荒”不是神魔後裔,而是貨真價實的神魔,曾經與蠱神同階?難怪祂本體如此可怕,遠勝壹品……難怪祂這麽關心守門人,關心所謂的大劫,因為祂是當年大動蕩的參與者……許七安壹瞬間想通了很多問題。
  “這個情報價值不夠。”
  許七安活動了壹下筋骨,道:
  “繼續!”
  巫神雕像頭上那頂荊棘王冠突然飛起,化作壹道烏光,落在薩倫阿古頭頂。
  霎時間,手持打神鞭,頭戴荊棘王冠的大巫師,仿佛成了此方世界的主宰。
  他笑呵呵道:
  “可以!
  “很多年沒有抽壹品武夫了,讓妳嘗嘗高祖皇帝當年被我抽的滿東北亂跑的滋味。”
  許七安笑呵呵的摸出壹頂儒冠戴上,左手壹把鎮國劍,右手壹把太平刀。
  笑呵呵道:
  “誰跑誰是孫子!”
  ……
  第二日。
  清晨的薄霧裏,許七安和宋廷風朱廣孝,神清氣爽的離開勾欄,許七安騎上線條優美的小母馬,與兩人壹起往打更人衙門行去。
  昨夜是歇在勾欄裏的,聽曲喝酒看戲,難得的休閑時光。
  他現在已經不碰普通女子了,怕操勞了美人。
  朱廣孝買的單。
  宋廷風抱怨道:
  “朝廷兩個月沒發俸祿了,寧宴,再這樣下去,下次得妳請客了。”
  許七安面無表情的說:
  “哦,那以後不去勾欄了。”
  “……”宋廷風罵道:
  “堂堂壹品武夫,還這般摳門。”
  去勾欄要是花錢的話,樂趣就沒有了啊……許七安不搭理他,腦海裏回味著昨日與薩倫阿古的戰鬥。
  “唉,壹品之間想分出勝負果然難,更別說是生死。好在昨天是他當了孫子,不是我。”他心裏嘀咕著,順手抹了壹把臉,把許二郎的臉換了回來。
  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肯定不適合再去勾欄了。
  下次打算頂著二叔的臉去勾欄。
  進了打更人衙門,他直奔小院,看見了生母。
  姬白晴見他如約而來,笑容溫婉:
  “我二十年沒見小茹了,不知道她還認不認我這個大嫂。”
  她眉宇間淡淡的哀愁已經散去,像是告別了過往,重獲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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