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打更人

賣報小郎君

玄幻小說

大奉京兆府,監牢。 許七安幽幽醒來,嗅到了空氣中潮濕的腐臭味,令人輕微的不適,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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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貞德26年

大奉打更人 by 賣報小郎君

2021-8-29 15:56

  長達三個時辰的行軍,終於在黃昏前,抵達了楚州大軍的紮營地點。
  壹萬大軍抵達後,熟練的安營紮寨,姜律中帶著壹幹將領,以及許新年和楚元縝進了楚州都指揮使楊硯的軍帳。
  楊硯與楚州的高級將領早已等待多時。
  眾人各自入座,楊硯環顧姜律中等人,在許新年和楚元縝身上略作停頓,語氣冷硬地說道:
  “北方戰事並不樂觀,我們缺少火炮和床弩,缺少軍需,所以壹直以牽制和騷擾為主。無法對靖國軍隊造成重創。”
  姜律中微微頷首,楚州這邊的軍需有限,大部分火炮、車弩都要留在境內守城。不可能盡數調出,否則靖國騎兵來壹個釜底抽薪,攻打楚州,那大奉軍隊的底盤就徹底散了。
  姜律中看了眼身邊的副將,後者心領神會,匯報了本次攜帶的糧草、軍需總數,以及騎兵、步兵、炮兵比例。
  楊硯聽完,滿意點頭,同時也看向了身邊的副將。
  副將起身,沈聲道:“我給大家講解壹下如今北方的戰局,目前主戰場在北方深處,妖蠻聯軍和靖國騎兵打的如火如荼。
  “妖蠻的單體戰力要強過靖國,兵種也更豐富,但他們依舊被靖國打的節節敗退。這幾天我們分析了原因,歸類為三點:壹,妖蠻的軍事素養不如靖國,妖蠻有神魔血脈,壹旦熱血上頭,就會失去理智。在小規模戰鬥中,這是優勢。但涉及到數萬人,乃至十幾萬人的大規模戰役中,這便是致命缺陷。
  “二,巫神教。戰場是巫師的主場,諸位都是經驗豐富的將領,不需要我多加贅述。最主要的是,靖國軍隊中,有壹位三品巫師。正因為他的存在,才讓傷勢未愈的燭九束手束腳。
  “三,夏侯玉書是頂級的帥才,戰役指揮水平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面對這樣的人物,除非以絕對的力量碾壓,很難用所謂的妙計擊破他。”
  頓了頓,繼續道:“現在與我們在楚州邊境作戰的軍隊是靖國的左軍,領兵之人叫拓跋祭,四品武夫。麾下三千火甲軍,五千輕騎,以及壹萬步兵、炮兵。拓跋祭打算將我們按死在楚州邊境。”
  準備按死在楚州邊境,那也就是說,此刻雙方距離的並不遠……許二郎心裏判斷。
  果然,便聽姜律中沈吟道:“所以,我們如果要北上馳援妖蠻,就必須先打贏拓跋祭。”
  楊硯緩緩點頭:“打敗拓跋祭的軍隊,我們才能沒後顧之憂。問題是,論騎兵,我們遠不是靖國騎兵的對手。論火炮,他們也配備了不少火炮和車弩。除了數量上,我們有壓倒性的優勢,其余方面並沒有。”
  壹位將領笑道:“所以妳們來的正好,現在我們有了充足的兵力和軍備,兵貴神速,可以直接開戰,打拓跋祭壹個措手不及。”
  楚州這邊的武將們也露出笑容,他們等待援兵已經很久了。
  姜律中緩緩點頭:“知道他們的位置嗎?”
  楊硯“嗯”壹聲:“只知道具體方位,有斥候盯著,壹個時辰回來復命壹次,目前為止,沒有發生異常。”
  姜律中環顧眾人,道:“此戰必須速戰速決,否則以巫師的能力,打持久戰的話,屍兵會越來越多。我們在戰場上,未必能及時燒毀屍體。”
  巫師有操縱屍體的能力,所以,最好的辦法是當場焚燒戰死的屍體,這樣才能有效遏制屍兵的數量。
  眾人就著這個話題,展開討論。
  “司天監的術士會為我們給出方位,到時候先來幾輪轟擊。然後弓箭手和火銃兵推進……”
  “但如果對方撤退,除了騎兵,其他兵力追不上。騎兵追的話,便是羊入虎口。”
  “要不趁著兵力多,形成合圍之勢?”
  “不行,合圍就是在分散兵力,反而失去了我們的優勢,對方朝任意壹個方向突圍都可以,甚至能展開反擊。”
  “還得防備巫師的算卦術,如果有高品術士為我們遮掩天機就好了。”
  “卦師只能預測自身吉兇,若是此戰中他們沒有生命危險,是算不出來的。呵,如果對方有三品靈慧師,那當我沒說。”
  激烈的爭鬥中,許二郎看了壹眼楚元縝,這位曾經的狀元閉目養神,沒有插入討論的意思。
  許二郎也只能保持沈默,壹刻鐘後,武將們依舊在討論,但已經度過了分歧階段,開始制定細節和策略。
  許二郎又看了壹眼楚元縝,他還是沒說話,但許二郎忍不住了,咳嗽壹聲,擡了擡手臂,朗聲道:
  “諸位,不妨聽我壹言?”
  討論聲停了下來,眾武將紛紛皺眉,目光銳利的盯著軍帳裏唯壹的書生。
  許新年本來沒資格坐在這裏,不管是他定州按察司僉事的身份,還是他的資歷。但姜律中和許七安是壹起去過教坊司,壹起雲州查過案的交情,對嫖友和戰友的小老弟,自然是格外關註。
  楊硯更不用說,他掃了壹眼滿臉不悅的武將們,不動聲色的點頭:“許僉事但說無妨。”
  得到楚州都指揮使的默許,許新年松了口氣,反問在場將領:“我們的目標是什麽?”
  壹位武將皺眉,沈聲回復:“自然是殺退拓跋祭的大軍,入北方馳援妖蠻。”
  許二郎頷首:“所以我們真正的目的是馳援妖蠻,而不是與拓跋祭死戰。”
  “這有什麽區別?”有武將嗤笑的發問。
  許二郎看了壹眼楊硯,見他凝神聆聽,沒有打斷的跡象,便說道:
  “當然有,行軍打仗,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以最小的代價取得勝利,才是我們要做的。若是只知道蠻幹,以士卒生命填出壹個勝利,是粗……”
  “咳咳咳!”楚元縝突然咳嗽,打斷了許新年的發言。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是許七安所著兵書中的觀念,妳們可能沒有看過,此書名為孫子兵法,許寧宴近來所著。對了,給大家介紹壹下,這位是許七安的堂弟,今科二甲進士,嗯,許僉事妳繼續。”楚元縝微笑道。
  許銀鑼竟會兵法?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妙啊……
  原來這位白面書生是許銀鑼的堂弟……
  眾武將念頭湧動,知道許新年是許銀鑼的堂弟後,紛紛收起了不悅的情緒,調整了態度。
  方才嗤笑發問的武夫,露出友善的笑容,道:“許僉事,您繼續說,我們聽著。”
  態度截然不同。
  許七安為楚州城三十八萬百姓伸冤,為楚州布政使鄭興懷雪冤的事跡,早已傳遍楚州。
  在場的軍官裏,部分是楚州本地人,這群人對許七安敬若神明,感恩戴德。
  當然,不是本地人的士卒、軍官,對許銀鑼同樣懷著敬意,說起他時,誰不吹噓幾句,豎起大拇指?
  這位沒有規矩的白面書生,既然是許銀鑼的堂弟,那他就不是沒規矩,而是和堂哥壹樣,都是敢於直言,且才華橫溢的人傑。
  嗯,才華橫溢還有待確認,但不妨礙眾武將對他另眼相看。
  許辭舊臉皮還是薄了些啊,有壹個聲望恐怖的堂哥都不知道利用,早點搬出來,誰不賣妳面子?非要我來幫妳……楚元縝搖搖頭。
  我又不需要大哥的庇佑……許新年傲嬌的嘀咕壹下,深吸壹口氣,繼續道:
  “擺脫拓跋祭才是我們的目標,靖國留下這支軍隊在楚州邊境,就是為了牽制我們,消磨我們的兵力,為他們殺妖蠻創造時間,減輕壓力。
  “倘若我們真的死鬥,哪怕贏了,也只是局部勝利,對大局並沒有益處。”
  姜律中皺了皺眉:“這個道理我們知道,妳的想法是?”
  武將們紛紛看著他,這些道理他們懂,但不殺敵,如何北上馳援?
  許新年環顧眾人,道:“我方的優勢是人多,我認為,抓住這壹點的優勢,並不是以多打少,而是合理的利用數量,調配軍隊。”
  他停頓了壹下,道:“為什麽不派大軍繞道呢。”
  聞言,眾將領無比失望。
  只有楊硯和姜律中凝眉沈思。
  “怎麽繞?不解決拓跋祭,貿然繞道,然後等著被人家包餃子?”
  “許僉事,妳的辦法,嗯,還是可以的,只是不適用於這個時候。”
  武將們委婉的說。
  這個許僉事,和他大哥比起來,差的太多了。
  許新年雙手往桌面壹撐,淡淡道:“且聽我說完,方才我聽妳們說過,拓跋祭軍隊的數量,統合起來,大概壹萬八千人,對否?”
  楊硯的副將點頭:“不包括後勤和民兵的話,確實如此。”
  許新年問道:“壹萬八千人,攻城如何?”
  壹位武將笑道:“癡心妄想。別說楚州城,縱使是壹座小城,僅憑壹萬八千人,也不可能攻破。再說,邊境防線數百個據點,隨時可以馳援。”
  楊硯的副將補充道:“我們已經堅壁清野。”
  許新年笑了:“既然如此,我們再從楚州抽調壹萬兵力,不是難事吧。”
  楊硯的副將沈吟道:“妳們帶來的兩萬人馬,有壹萬留在楚州城,把那批人馬調過來,倒是沒問題。也不會影響守城。”
  許新年笑容加深:“那我再冒昧的問壹句,面對拓跋祭,不求殺敵,只求纏鬥、自保,多少兵力足夠?”
  這回是楊硯回答:“兩萬兵力綽綽有余,此地離楚州不遠,調配的好,楚州守兵可以馳援,那麽壹萬五就夠了。”
  許新年頷首:“保守估計,還是留兩萬。而此時軍營,有四萬多士卒。抽出兩萬,與楚州城的壹萬軍隊會和。這三萬人馬繞道深入北境,和妖蠻會師。
  “至於拓跋祭這邊,留下兩萬人馬纏鬥,迷惑對方,這樣就不用擔心他們會包餃子。”
  軍帳裏靜了壹下,眾將領不再說話,各自衡量此計的可行性。
  “我們還有術士,望氣術能助我們索敵,縱使他們反應過來,北上馳援,咱們也能拖住對方。”
  “敵動,咱們就動。敵不動,咱們就跟他們拖。如此壹來,既能馳援妖蠻,又能拖住拓跋祭這壹萬八千人馬。”
  “唔,雖然不是很爽,但這個計策確實可行……”
  在場武將經驗豐富,許新年這個計策行不行,稍壹權衡,心裏就能有個大概。
  軍帳裏,高級將領們看許新年的目光,多了幾分認同,至少對他的腦子有了認同。
  認為他是壹個可以參與議事的人物了。
  楊硯吐氣微笑:“不錯,此計可行,細節方面,得再商議。”
  軍帳裏,高級將領們看許新年的目光,多了幾分認同,至少對他的腦子有了認同。
  認為他是壹個可以參與議事的人物了。
  許新年吐出壹口氣,他並沒有因此驕傲,軍帳議事,想出壹個好點子,不代表就真的是天才。在場這些將領,肯定也有靈光壹現,出謀劃策的時候。
  行軍打仗,也不是光靠壹個計策就夠的。裏頭的學問太深厚了,深厚到軍營的茅廁安排在什麽方位,都有獨特的講究。
  辭舊確實有兵法天賦,缺的是指揮作戰的能力,目前當個軍師倒是不錯……楚元縝暗暗點頭。
  ……
  “國師明察秋毫!”
  許七安先吹捧了壹句,接著分析道:“地宗道首與元景帝確實有勾結,只是這能說明什麽呢?早在楚州時,我便已經知道此事。”
  再說,地宗道首現在六親不認,滿腦子都是幹壞事和幹女人,他這條線根本沒有查的必要吧?
  傾城傾國的美人國師,輕飄飄的看了他壹眼:“查案不是妳在行的事麽,若是我知道,還需要妳去查?”
  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接下來,洛玉衡詢問了幾句他修為的事,並指點了他心劍的修行。得知許七安卡在“意”這壹關後,洛玉衡沈吟許久,道:
  “招數是招數,意是意,沒有意。妳現在要做的是領悟意,而不是融合招數,本末倒置了。”
  可我沒有“意”啊,如果白嫖屬於意,我現在已經四品巔峰了小姨……許七安聳拉著腦袋。
  “欲速則不達,旁人要花費數年,十數年才能領悟,妳不過修行了壹個多月。”洛玉衡告誡道:“不用著急。”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但我希望,妳在兩年之內,修成意。”
  嗯?為什麽要兩年之內,有什麽講究麽……許七安點頭:“我會沈下心的。”
  洛玉衡頷首,沒再多說,化作金光遁去。
  但她沒有返回靈寶觀,當空壹個折轉,降落在離許府不遠的壹座小院。
  不大的院子裏開滿了各色鮮花,空氣都是甜膩的,壹個姿色平庸的婦人,愜意的躺在竹椅上,吃著早熟的橘子,壹邊酸的齜牙咧嘴,壹邊又耐不住饞,死忍著。
  “妳怎麽又來我這裏了,萬壹被人發現怎麽辦?”慕南梔沒好氣地說道。
  “除了監正,沒人能看到我。”洛玉衡淡淡道:“如果妳覺得監正會覬覦妳美色,那我就不來了。”
  “那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慕南梔嗯嗯兩聲。
  洛玉衡不搭理她,徑直走到水缸邊,看了壹眼長勢喜人的九色蓮藕,滿意點頭。
  “最近日子過的不錯。”她挪開目光,審視著王妃。
  “感覺腰粗了。”王妃掐了掐自己的小腰,抱怨道:“都怪許七安那個狗賊,總是帶我出去吃大餐。”
  洛玉衡笑了笑,以前她還是淮王正妃的時候,山珍海味應有盡有,她卻總是不愛吃,而今成了市井裏壹個平庸的小婦人,吃著粗茶淡飯,胃口卻比以前好了。
  困在王府二十年,她終於自由了,眉眼間飛揚的神采都不同了。
  此時的她,若是展露出真面目的話,壹定是世間最動人的女子。
  洛玉衡漫不經心道:“許七安要離開京城,妳會隨他去嗎?”
  王妃連忙搖頭,否認:“當然不去啊,我憑什麽跟他走,我又不是他小妾,我只是借他壹些銀子,暫居他的外宅。”
  洛玉衡對這個回答很滿意,淡淡道:“記住妳的話,妳要是出爾反爾,我就把妳賣到窯子裏。”
  慕南梔狐疑道:“與妳何幹!”
  洛玉衡不搭理。
  王妃丟過去壹只橘子:“給妳嘗嘗,我今早上集市買的,可貴了。”
  洛玉衡揮了揮手,把橘子打回去,看也不看:“我不吃。”
  王妃就說:“嘖嘖,真羨慕妳這種不上茅廁的女人。”
  洛玉衡眉頭微皺:“妳現在說話的樣子,就像壹個粗鄙的市井婦人。”
  王妃嘿嘿嘿的笑。
  ……
  另壹邊,許七安思忖著如何在地宗道首這裏尋求突破口。
  “地宗道首肯定是不能去查的,首先我不知道地宗在哪,知道也不能去,金蓮道長會舉報我送人頭的。但現在,龍脈那邊不能再去了,因為太危險,也沒收獲。
  “起居錄已經看完,沒有重大線索,我該怎麽查?不對,我要查的到底是什麽?”
  許七安復盤了壹下自己的線索和思路,起先,他查元景帝是因為對方支持鎮北王屠城,付出與回報不成正比,這裏頭很有問題。
  查了這麽久,元景帝確實有大問題,但具體是什麽問題,許七安沒有壹個明確的答案和方向。
  “我要做的是揭開元景帝的神秘面紗,魂丹、拐賣人口、龍脈,這些都是線索,但缺乏壹條線,將他們串聯。魂丹裏,有地宗道首的影子,龍脈同樣有地宗道首的影子……
  “洛玉衡的思路是對的,地宗道首也許就是這條串聯壹切的線。但我該怎麽尋找切入點?
  “我也陷入思維誤區了,要找切入點,不是非得從地宗道首本人入手,還可以從他做過的事入手。去壹趟打更人衙門。”
  他當即出了府,騎上小母馬直奔打更人衙門。
  到了打更人衙門口,馬韁壹丟,袍子壹抖,進衙門就像回家壹樣。
  守門的侍衛也不攔著,還給他提韁看馬。
  進衙門後,找了壹圈,沒找到宋廷風和朱廣孝兩個色胚,也許是趁著巡街,勾欄聽曲去了。
  好在李玉春是個敬業的好銀鑼,看見許七安來訪,李玉春很高興,壹邊高興的拉著他入內,壹邊往後頭猛看。
  “放心,那個邋遢姑娘沒有跟來。”許七安對這位上級太了解了。
  “不,別說,別說出來……”
  李玉春用力擺手:“時至今日,我想起她,依舊會渾身冒雞皮疙瘩。”
  看來鐘璃給春哥留下了極重的心理陰影啊,都有兩室壹廳那麽大了……許七安沒有廢話,提出自己拜訪的目的:
  “頭兒,我想看壹看當初平遠伯人販子的供狀。”
  “好辦,我讓人給妳取來。”李玉春沒有多問,招手喚來吏員,吩咐他去案牘庫取。
  這類案子的卷宗,甚至都不需要打更人親自前去,派個吏員就夠了。
  兩人坐下來喝茶閑聊,李玉春道:“對了,廣孝年底要成親了,日子已經定下來。”
  “這是好事!”
  許七安露出由衷的笑容,心說朱廣孝終於可以擺脫宋廷風這個損友,從掛滿白霜的林蔭小道這條不歸路離開。
  去年雲州查案的途中,朱廣孝便說過等雲州案結束,便回京城與青梅竹馬成親。
  又要交份子錢了啊……許七安笑容底下,藏著來自前世的,本能的吐槽。
  說起來,上輩子最虧的事情就是沒有結婚,大學同學、高中同學,幼時夥伴紛紛結婚,份子錢給了又給,現在沒機會要回來了。
  想想就心如刀絞。
  不多時,吏員捧著人牙子組織的卷宗返回,厚厚的壹大疊。
  當初平遠伯死後,人牙子組織的大部分頭目、嘍啰都被抓獲,只有極少壹部分在逃。入獄的那些人早已被拖到菜市口問斬。
  只留下審訊時的供狀。
  許七安直接略過小嘍啰的供狀,重點閱讀組織內部小頭目們的供狀。
  組織名義上的首領是壹位叫做“黑蠍”的男人。
  黑蠍身份神秘,當初打更人衙門還沒來得及鎖定此人,恒遠就殺死了平遠伯,打亂了打更人的計劃。
  至於這些小頭目們,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為平遠伯服務,只負責誘騙、擄走落單的孩子和女人,乃至成年男性。
  男性賣去當奴隸,當苦工,女性則賣進窯子,或留下來供組織內兄弟們玩弄。
  對於平遠伯暗中向皇宮輸送人口的事,更加毫不知情。
  “以平遠伯的身份,肯定不會親自出面接洽人牙子組織,這個黑蠍是個重要人物。打更人還沒來得及鎖定他,恒遠就殺到平遠伯府了……”
  許七安吸了口氣,“浮香故事裏的蟒蛇,會不會指這個黑蠍?他知道打更人在查自己,於是偷偷匯報了元景帝,得到元景帝授意後,便將信息透露給恒遠,借恒遠的手殺人滅口?”
  這個猜測在腦海裏閃過。
  也僅僅只是閃過,黑蠍的下場,要麽逃出京城,遠走高飛,要麽已經被滅口。
  這個人沒有查的必要。
  許七安繼續閱讀供狀,看著看著,壹個不起眼的小細節,吸引了他的註意。
  有壹份供狀,出自壹位叫“刀爺”的小頭目,刀爺交代的供狀裏,提到自己入行時,是跟了壹個叫鹿爺的前輩。
  這個鹿爺呢,自稱人牙子組織的元老,刀爺年輕時就是跟著他混的。鹿爺年紀大了,慢慢的退下來,便扶持這位心腹上位。
  這條信息最大的問題是,刀爺二十出頭入行,而今四十有三。
  在刀爺之前,還有壹個鹿爺,這意味著,人牙子組織存在時間,至少三十年。
  人牙子組織至少存在了三十年,這是保守估計,元景帝修道不過二十壹年……許七安深吸壹口氣:
  “這個鹿爺的家人還在嗎?”
  他把那份供狀遞給李玉春看。
  李玉春搖頭:“這案子不是我處理的,不太清楚,我幫妳去問問。”
  他拿著供狀,起身離開,大概壹刻鐘後,李玉春返回,說道:
  “鹿爺早就病死了,按照大奉律法,略賣人口,視情節輕重判處淩遲、斬首、流放、杖責。父死子償,罪降二等。
  “鹿爺的罪行,得判淩遲。因為病死的緣故,他兒子償還,罪降二等,當時就已經流放邊陲了。鹿爺的結發妻子倒還活著。”
  許七安壹口喝幹茶水,起身,道:“帶我去找她。”
  ……
  鹿爺早年間雖斂財無數,但深知自己職業“兇險”,早早的留了後手,在內城購置了壹套宅院,留下不少財產。
  他兒子流放後,鹿爺的發妻帶著家眷住進了內院,本來依舊可以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奈何打更人都是壹些滾刀肉,隔三岔五的敲詐人販子的家人,把他們賺的黑錢統統榨幹。
  於是鹿爺的家眷又搬回了外城,如今在北城壹個小院裏的生活,壹個孫子,壹個兒媳,壹個祖母。
  李玉春的帶著許七安敲開了小院的門,開門的是個姿色不錯,神情軟弱的婦人。
  她正在漿洗衣衫,穿著粗布裙,分外樸素。
  院子裏壹個孩子在騎竹馬,壹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灑料養雞。
  看到李玉春的打更人差服,老婦人和小婦人臉色大變。後者唯唯諾諾,渾身發抖,前者則潑辣的很,簸箕壹丟,又哭又叫:
  “官兵欺負人了,官兵又來欺負人了,妳們逼死我算了,我就算死也要讓鄉親們看看妳們這群王八蛋的嘴臉……”
  老婦人年輕時想來也是彪悍的,倒也不奇怪,畢竟是人牙子頭目的發妻。
  李玉春上前踢了幾腳,喝罵道:“閉嘴,再吵吵嚷嚷,就把妳孫子抓去賣了。”
  似乎觸及到了老婦人的逆鱗,她果然安靜了,怨毒的瞪著李玉春和許七安。
  許七安把院門關上,繞過壹坨坨雞屎,邁步到老婦人面前,沈聲道:“問妳幾個問題,老實回答。”
  等老婦人點頭,他問道:“鹿爺是人牙子組織的元老?”
  老婦人眼神閃爍,道:“什麽元老不元老的,我壹個婦道人家,我什麽都不知道。”
  “哦,什麽都不知道。”
  許七安恍然點頭,拉扯著小婦人往屋子裏去,獰笑道:“小娘們長的挺標致,老子進屋爽壹次。”
  尷尬的是,小婦人漲紅了臉,偷偷打量許七安,竟然沒叫。
  許七安惱羞成怒道:“再賣到窯子去。”
  小婦人這才尖叫起來:“娘,快救我……”
  “把這小兔崽子也賣了。”他又補充道。
  老婦人急忙抱住小孫子,大聲道:“別,別,我什麽都說,什麽都說。”
  老婦人告訴許七安,鹿爺原本是個遊手好閑的混子,整日無所事事,好勇鬥狠,結交了壹群市井之徒。
  直到有壹天,有人托他“弄”幾個人,再後來,從委托變成了收編,人牙子組織就誕生了,鹿爺帶著兄弟們進了該組織,就此發跡。
  “這些是什麽時候的事?”許七安詢問。
  老婦人回憶了壹下,皺著眉頭,道:“沒記錯的話,是貞德26年。”
  貧苦生活迎來轉折之年,對她意義極大,印象還算深刻。
  貞德26年,怎麽有些耳熟啊……許七安心裏嘀咕了片刻,身軀陡然壹震,表情登時凝固在臉上。
  先帝起居錄記載,貞德26年,先帝邀請地宗道首進宮論道。
  先帝起居錄記載,貞德26年,淮王與元景在南苑深處狩獵,遭遇熊羆襲擊,隨身侍衛死傷殆盡。
  貞德26年,有人托鹿爺秘密劫掠人口,而這些人口,被秘密送進皇宮。由此可以推測,平遠伯府的土遁術陣法,建於貞德26年。
  全都在同壹年。
  過了很久很久,許七安用盡全身力氣般,喃喃自語:“地宗道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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