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5章 重見余淵

　　是她產生幻覺了？
　　還是說，長大以後的鳳歡顏與鳳晌午長得特別像？
　　不管林三酒腦海中生出了多少驚異懷疑，在她與鳳晌午目光相碰的那壹刻，都在壹瞬間消失得幹幹凈凈——因為對方神色壹驚，清清楚楚地認出了林三酒。
　　……當然，鳳晌午當然是認識自己的。
　　就好像自己是坐在戲院裏看戲的觀眾，看到壹半時，忽然舞臺後方的擋板掉了，林三酒這才發現原來在壹幕戲之後還另壹幕戲。
　　只是她還看不清另壹幕戲的全局，壹個明悟升起來，緊接著就有數倍的驚疑困惑——鳳晌午沒有死，那麽卡片庫裏的屍體是誰？真的有“鳳歡顏”這個人嗎？這壹場騙局，難道是早就準備好的？
　　在認出林三酒的下壹個瞬間，鳳晌午緊跟著就要掉頭扭身重新撲回房門後去；在她急急要將門拉上的時候，門就被壹只手攥住了，頓時如同水泥澆築的壹樣，再也動不了分毫了。
　　“妳急著去哪？”
　　林三酒慢慢地說，聲氣平穩，叫人根本想不到她剛才在壹眨眼的功夫裏，就橫跨了壹整個大廳。“妳死又復生，不得和我聊壹聊嗎？”
　　鳳晌午似乎也意識到了，單論戰力的話，她是壹點勝算都沒有的，當下就松開了門把手，慢慢往後退了壹步，顫聲說：“是……是妳。妳怎麽會在這裏？”
　　林三酒歪過頭，上下打量了她幾眼。
　　明明還是同壹張臉，可此刻的鳳晌午看起來卻分明是另外壹個人了。她穿著壹件長至小腿的高領鬥篷，蹬著壹雙長靴，雙手裹在黑色手套裏；若是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她看著簡直像是壹個魔法學院的老師——與隧道中那壹個渾身血紅的瀕死母親相比，她此刻仿佛是壹個熒幕人物。
　　怒意尖銳地紮進了腦海裏，林三酒冷冷地反問道：“妳又怎麽會在這裏？”
　　房門內，也就是鳳晌午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就又是壹道墻，墻上又是壹道門，叫她看不出來門後房間究竟是壹個什麽地方。
　　“這裏是什麽地方？”林三酒將疑問問了出來，“妳究竟是怎麽壹回事？”
　　“我……我可以說的，妳聽我解釋，妳別動手。”鳳晌午似乎也看出來了她的怒意，忙說：“不是我有心要騙妳的，我也是不得已。”
　　林三酒瞇起了眼睛。
　　同是進化者，但是當林三酒的手像閃電般壹樣打了出去時，後者卻躲避不及，直到自己被死死攥住了脖子，才幹咳著，艱難地說：“是、是真的……拜托，別殺我，妳聽我說……”
　　“妳原來本質上是這麽怕死的壹個人？”林三酒皺起眉毛說。
　　“不是我存心騙妳的……”
　　“妳女兒鳳歡顏，是真實存在的麽？”
　　她感覺到，手掌下鳳晌午的脖子十分艱難地動了動，才聽見了壹聲——“不……不是真的。”
　　……鳳歡顏原來並不存在。
　　“為什麽要騙我？”林三酒下了極大力氣，才沒有逐寸逐寸地收攏手指，讓對方的脖子被擠成壹團血汙。“豬又是怎麽回事？”
　　“這裏是……這裏是壹個副本……”鳳晌午喘著氣說：“我必須要騙妳。因為這裏是壹個專門針對進化者的陷阱……”
　　林三酒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不知不覺陷進壹個副本裏，不由壹楞：“副本？不是【地下農場】世界嗎？”
　　“根本就沒有【地下農場】這個世界，”鳳晌午被她松開了脖子，喘了壹大口氣，苦笑壹聲，說：“是我說要用【消炎藥】，所以誤導了妳。這個副本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控制住了無數普通人和豬型墮落種，讓他們都成為了副本的壹部分，按照副本的背景設定和劇情往下走……”
　　“什麽劇情？”林三酒立即問道。
　　“我也還在摸索。”鳳晌午搖搖頭，嘆息著說：“我……我也是和妳壹樣，被人騙進來的。騙我進來的也是壹個進化者，壹個我以前打過幾次交道的男人。但他說的不是要進來找女兒……他是通過壹個特殊物品向我求助，說他陷在裏面出不來了，求我來救他，說事成之後有重謝。”
　　林三酒無聲地示意她繼續往下說，同時用壹絲意識力悄悄地纏繞在了鳳晌午身後的門把手上。
　　她試了試，轉不開門把手；但鳳歡顏就算趁她分心要跑，也同樣要打不開門了。
　　“我問了情況，答應了，沒想到卻是進了壹個陷阱。”鳳歡顏嘆息著說，“副本給出的環境條件是壹樣的，農場，豬，普通人，以及農場上方的總部。但是，用同樣的條件可以拼出不同的故事，所以每壹波人經歷的劇情卻未必壹樣了。”
　　“為什麽壹定要騙人進來？”
　　“我被騙進來以後，就成了上壹個人的替代品。他後來究竟跑出去了沒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副本給了我壹些物品和提示，讓我用這些東西再騙進下壹個進化者。”
　　“妳說妳還在摸索劇情，是什麽意思？我不是都被妳騙進來了嗎，為什麽妳還沒走？”林三酒壹邊問，壹邊再次仔細看了看她。
　　鳳晌午或許沒死，可是面色卻是壹樣的難看，臉上說不出是壹層蠟黃，還是少了血色的蒼白。
　　她的嘴唇幹燥得都翻起了開裂的唇皮，說話時甚至摩擦有聲：“隨著妳在地下農場裏的逐漸深入，我也要跟著壹步步安排接下來的劇情，還得隨機應變，確保妳真正被副本抓到手，我才能走……”
　　“壹步步安排接下來的劇情？”林三酒壹怔——她早該想到的，卻好像隱隱地壹直不願意去想，直到這時才把二者聯系上。“也就是說，恒星和銀河的事……也是妳安排的？”
　　鳳晌午垂下了頭，沒說話，默認了。
　　丙五三八只是丙五三八……農場裏沒有恒星？
　　“這都是為了讓妳能與地下農場的牽扯更深……我也是沒辦法……”鳳晌午小聲說道，“我知道我對不起妳……可是，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林三酒沒有出聲。
　　過了幾秒，她聲氣近乎平淡地問道：“我的朋友呢？”
　　鳳晌午聞言，卻忽然精神壹振，好像看見了壹條此前沒有想過的出路，有了可以保住自己壹命的價碼。
　　“妳的朋友沒事！他只是被我設下的陷阱抓住了。如果……如果我將他好好地還給妳，妳願意放我壹馬麽？”
　　林三酒還沒來得及回答，她急急忙忙地又說：“我向妳保證，妳們現在出去還來得及，因我安排的劇情還沒能把妳們兩個都抓住……雖然抓住了壹個，但在副本看來就還不算，屬於任務還沒完成。妳要是肯放我壹馬，我親自領妳們兩個離開地下農場，妳路上若是覺得有壹點不對勁，妳都可以馬上殺了我……”
　　跟在隧道裏的時候相比，鳳晌午本人的反差原來這麽大。
　　“我現在馬上讓豬把他帶來，”鳳晌午察言觀色，知道有戲，趕緊說：“我需要拿壹個聯絡器，妳別誤會……我可不敢主動招惹妳這樣強大的進化者。”
　　“快點，”林三酒此時說不上來自己究竟是壹個什麽感覺，聽了這話，冷笑了壹聲：“不敢主動招惹？那我是怎麽被騙進來的？”
　　鳳晌午支支吾吾地沒了話說。但是她終究沒敢動不該動的心思，果然掏出了壹個聯絡器，吩咐另壹邊的豬趕快把余淵帶到五樓壹號房裏來——話說完了，她收起聯絡器，這才比了比身後的門，小聲說：“壹會兒他們會從這扇門裏出來……等妳的朋友壹來，我就立刻帶妳們出地下農場。”
　　林三酒覺得自己此刻應該說點什麽，或者做點什麽，似乎不該這樣呆呆等待余淵被帶回她的身邊；但是她站在那，壹時卻茫然了，除了等余淵回來，卻也實在想不出該做什麽才好。
　　鳳晌午沒有說謊。
　　在幾分鐘以後，那扇門就被推開了；壹頭穿著白短褲的豬小心翼翼地瞥了壹眼林三酒，隨即立即低下眼睛，將身後的壹個人給拉了出來——在余淵面色怔忪地慢慢走出了門的時候，豬趕緊掉頭又回去了。
　　“是妳的朋友吧，”鳳晌午趕緊邀功似的說，“妳看他好好的，我沒有傷害他。”
　　林三酒壹眼也沒看她，只緊緊地望著余淵。
　　“小……小酒？”余淵仿佛仍不敢相信似的，嗓音都是啞的。“真是妳？他們跟我說，要放我離開，我還不相信。”
　　“是我，”林三酒只擠出了兩個字，就頓住了。余淵苦笑了壹聲，低聲說：“我實在想不到，我需要靠妳來救才能脫身……”
　　“這有什麽關系？”林三酒心中壹揪，為了開慰他，半開玩笑似的說：“人就是有失手犯錯的時候，哪有壹帆風順的？妳現在後悔沒有繼續做數據體，也晚了。”
　　余淵看著她，眨了眨眼。
　　有壹瞬間，他似乎想要說什麽，嘴唇微微壹張，卻終於沒有說出口——然而林三酒始終看著他神色，卻已經隱隱猜到他打算說什麽了。
　　余淵差點脫口而出，卻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口的那壹句話，恐怕是“什麽數據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