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8章 壹會兒匯合

　　不管船內正發生著多少事，越海號依舊航向不變，在寂靜幽沈的宇宙中，朝目的地緩緩前行。在沒有對照物的無垠昏暗裏，飛船看上去仿佛航速極慢，甚至叫人懷疑它是不是真的在移動；緩慢安寧，無聲無息，好像將會永遠這樣漂浮下去，沒有盡頭。
　　直到壹片耀眼火光驀然擊破船身，飽含怒意地炸開、噴射進了太空。
　　壹直沈穩航行的龐然大物終於渾身壹顫，火光與濃煙糾纏著從裂洞內熊熊滾湧而出；刺耳警報聲、系統廣播、人們的腳步與怒喊、小型飛行器急速升空時的振蕩回音……壹瞬間就像海潮般席卷了越海號內每壹個角落。
　　“怎麽回事？”
　　林三酒騰地跳了起來，隔著工具間的窄門，警報聲被模糊了表層，隱隱地尖銳緊急。
　　“要不要出去看看？”波西米亞忍不住伸手拽住她的衣角，有點兒緊張地輕聲問道。
　　“妳去把面具撿回來，別讓人發現了，”林三酒壹邊囑咐，壹邊戴上了手裏的面具，“動作快點！”
　　壹句話也沒反駁，波西米亞在緊要關頭出奇地乖順；她回頭在工具間幽暗的角落裏摸索了壹會兒，壹抓住目標，立即匆匆走回門邊：“好了！”
　　“我們出去以後保持距離，別讓人看出我們很熟。”
　　林三酒從門縫裏左右看看，趁無人時閃身進了被警報聲淹沒的走廊。門在波西米亞身後合上了，壹時間二人耳中全充斥著循環不停息的播報聲：“……再重復壹次，二層F區出現船體破損，所有維修和飛行人員立即就位……由於F區氣壓泄露失衡，目前該區已經緊急封鎖，非相關人員請勿接近……”
　　聽了壹會兒，卻發現廣播裏沒有說明船身受損的原因。
　　人聲結束後，接下來播放的，是壹遍系統內自帶的緊急狀況廣播錄音。越海號無疑是某個人類世界在末日之前建造的，廣播裏也仍像以前壹樣，告訴乘客們靜心等待安排救援、在哪裏可以取到緊急救險裝備……雖然船上早就沒有這些東西了。
　　林三酒立在原地想了想，當走廊另壹頭傳來人聲的時候，她也下定了決心。
　　“走，我們去找Exodus。”她低聲說了壹句，向身後壹招手，朝反方向大步走去。
　　她們彼此看了壹眼，都有了個心照不宣的共識：也是時候將Exodus重新掌握在手裏了；再說如果越海號真出了什麽事，至少她們二人還有壹條退路，不至於被甩進太空之中。
　　唯壹的問題是，和破損位置壹樣，Exodus也位於越海號第二層。
　　所有通往第二層的升降梯與通道都被夜行遊女的成員牢牢控制住了；在他們的組織下，壹隊壹隊全副武裝的進化者正魚貫消失在升降梯裏——雖然進化者們壹向我行我素慣了，但十二界中的組織成員到底還是更有秩序些。
　　遠遠地沒等靠近，格格不入地站在人群之外的林三酒就被人壹眼發現了。
　　“餵，妳！”
　　隔了三五個人，也能看清楚譚章的額頭上還閃著汗光，衣服上都是與她戰鬥時留下的汙漬和破損。他顯然壹點兒也沒認出來林三酒，沖她壹擺手：“無關人員回去！不要靠近！”
　　她咬了咬嘴唇，轉頭瞥了壹眼身邊行色匆匆的進化者。出現在這兒的人幾乎都穿著各自組織的制服，以小組為單位，戴著顏色各異的徽章在眼前穿梭來往。正當她琢磨著不知能不能偷偷放倒兩個人，搶了衣物混進人群裏去時，只聽遠處又有壹個熟悉的聲音叫了壹聲：“誒，等等，妳過來壹下！”
　　壹轉頭，林三酒恰好看見麓鹽匆匆跑近了。
　　她拽了拽譚章的胳膊，遙遙指著林三酒不知說了幾句什麽，隨即擡高了嗓門：“妳是負責清潔工作的吧？正好，二層死人了，到處都壹片惡心吧唧的……妳跟我下去吧！後面那個女的回去，不要瞎摻和了！”
　　女的？
　　林三酒心中壹楞，不由趕緊回頭看了壹眼——出乎她意料之外，波西米亞居然依然是她原本的樣子，壓根沒有戴上面具。
　　“妳在幹什麽！”她壓低嗓音罵了壹句；她不敢叫人看出來她是在對波西米亞說話，半側著頭：“怎麽不戴面具？”
　　波西米亞比她還急。
　　她扁著嘴，面色發白，縮著肩膀，好像恨不得能把頭埋進林三酒後背上：“我也沒想到啊，我拿錯了！”
　　“拿錯了？”
　　就在這時，麓鹽又遠遠叫了壹句：“妳楞什麽呢，我讓妳過來！”
　　“噢，噢，”林三酒忙裝出壹副才回過神的樣子，沖她招招手，腳下往前慢吞吞地磨蹭了兩步；好在這附近人多，她可以刻意讓幾波人先過去。波西米亞緊跟在她背後，聲音低低地發顫：“剛才地上扔著壹只橡膠手套，摸起來很像面具，剛才我看不清又著急，順手——我就——我也是剛發現的！”
　　林三酒壹咬牙，將手背向身後沖她擺了擺。
　　“我先下去，”她低聲說道，“妳現在趕緊回去找到面具，再想辦法和我在二層匯合。”
　　麓鹽是要讓她下去清理屍體的，按理來說她的位置應該好找。
　　她能感覺到波西米亞在她身後點了點頭。懸著壹顆心，林三酒快步走近了麓鹽身邊；趁著轉身時她往後掃去了壹眼，發現波西米亞手腳輕快，已經在幾秒之間就轉身融入了人群裏，似乎沒有惹起別人的註意。
　　林三酒這才微微吐了口氣。
　　譚章皺著眉頭，目光帶著重重疑慮從她身上劃了過去。麓鹽倒是壹點兒也沒起疑，伶牙俐齒地說道：“剛才F區有壹部分船艙墻壁發生了爆炸，結果趕過去的好幾個成員都在爆炸余波裏死了……”
　　林三酒壹邊口中應著，壹邊被她拉向了升降梯——譚章壹言不發，立刻就跟在了二人身後。
　　他也要下去？
　　正當林三酒浮起這個疑惑時，麓鹽也回頭朝他看了看；譚章壹瞧見她眼裏的疑問，嘆了口氣，沈著臉答道：“那個女人還不知道趁亂混到哪裏去了，我得去二層停泊港那兒看著點，免得她再偷壹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