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2章 穿越野草地

　　“遇見事情轉身就走，可不像是妳的風格。”
　　當林三酒終於驅使著雙腳趕上前方幾人的時候，余淵轉過頭，對她笑著說：“妳不是壹向喜歡把謎團弄明白，找出真相和答案的嗎？”
　　林三酒張了張嘴，卻找不到話說。
　　大多數時候，她的確是這樣的，但是……
　　“況且，如果不弄明白究竟是怎麽中的招，背後是什麽人，”余淵繼續說道，“我們就算走了，八成又要再被騙回來。第壹次騙我們來的目的沒有達成，不管是誰，都得下第二遍手吧？”
　　人偶師聞言，冷冷地從鼻子裏哼了壹聲。
　　余淵的話合情合理；林三酒想了壹會兒，慢慢平緩下了呼吸，剛才粘在她身上那壹層未幹的冷汗，漸漸地也感覺不到了。
　　邏輯上來說，余淵說的沒有錯；況且知道自己被人下過手之後，按照人偶師的性格，要讓他甘心吃壹個啞巴虧、沒事人壹樣忍氣吞聲地走掉，壓根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她剛才怎麽沒有想到這壹點？
　　“反正附近看起來危險不大，我想四處多走走多看看，”元向西補了壹句，“妳怎麽這壹次不願意了？”
　　林三酒下意識地掃了他的側影壹眼，忽然聽懂了元向西沒有說出口的意思。
　　即使補充了壹些能量，他在世界上的時日也仍然不多了；從初見他時，他就是這樣好奇又好玩，想用遊歷和腳步多愛惜時光……壹般來說，她也是能滿足就滿足的。
　　再說，若是其他進化者仍然能在此地自由來去，說明危險程度也確實大不到必須馬上逃走的地步。
　　奇怪了，那她剛才為什麽立馬慌了？
　　他們三個人或許想要繼續往石灘深處走的理由，每壹個她都是清楚的，也想得到；為什麽她剛才第壹時間裏，念頭卻發散去了最糟糕、最嚇人的可能性上？
　　“出了問題的總不會是妳吧，”意老師喃喃地說。
　　是不是環境影響的？林三酒心裏壹邊琢磨，壹邊四下看了幾圈。
　　現在想想，觸動了她神經、叫她出了壹身冷汗的，正是三人站在陰沈天幕之下的那壹個畫面——假如在陽光明媚、碧海藍天之間看見同樣的畫面，恐怕又是另壹番效果了。
　　這番琢磨，林三酒自然是壹個字也沒提的；堂堂壹個進化者，假如真是被荒蕪陰暗的環境給驚得疑神疑鬼，還懷疑起了自己朋友不對勁，哪怕是她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再說，不管是不是她神經過敏，只要他們三個人還在往前走，林三酒難道還能丟下他們，獨自離開麽？
　　壹路走，她壹路悄悄觀察著幾個人的神色態度，還拿話試探了幾次，看不出他們有什麽不壹樣，反而她自己壹心幾用、神思不屬，被余淵看了好幾眼，還問了壹句“妳沒事吧”。
　　隨著石灘漸漸收窄、迎來終點，幾人很快就發現，他們走進了壹大片遼闊的野草地裏。在高高的草叢之間，偶爾還點綴著壹片片的濕地；被土地與陰天浸成黑色的水面，鏡面壹樣倒映著天空，沈寂的雲團，凝立的草葉，與壹行人相繼走過的影子。
　　越走，林三酒越發覺這兒不像她壹開始想的那樣荒無人煙：地平線上停著壹艘大型飛船，好像還是旅遊團用的娛樂船；草地遠處有幾個小小人影，大概也是進化者，正像他們壹樣跋涉在草叢裏；偶爾有壹艘飛行器降落，偶爾有壹艘升空離去——在壹陣陣遙遙的引擎聲下，仍是安穩悠長的寂靜。
　　“其他人應該也是被所謂‘奇觀’騙來的吧，”余淵猜測著說。
　　不管林三酒剛才的驚疑有沒有道理，有壹點是肯定的：他們幾個人，從來都沒有忘記自己是被騙過來的，此行背後還藏著壹個“他人意誌”。
　　“要不我們走過去，向他們打聽壹下？”元向西伸長脖子，看著遠處的小小人影說提議了壹句，隨即又自然而然地轉頭對人偶師說：“我們過去的時候，妳就不要跟得太近了嘛，人家老遠看見妳，我們恐怕要連抓都抓不住的。”
　　人偶師陰沈沈地看了他壹眼，笑了。“妳想過去問問？”
　　元向西猶自沒意識到不妙，說：“是——”
　　接下來壹個“呀”字，就隨著他的身體壹起，像拋物線壹樣劃過天空，在天幕下拉成了長長的壹道橋；他本來體重就輕，挨了人偶師的力道後，眼看著就要真變成天邊閃亮的壹聲叮了——林三酒登時急了，來不及對人偶師多說，立刻發步追了上去。
　　等她和余淵壹前壹後趕到地方的時候，元向西已經早就從地上爬起來了，長外衣上沾染得泥壹塊草壹片的，實在是挺狼狽。他倒壹點也不往心裏去，漫不經心地拍了幾下，正朝不遠處那幾個進化者搖了搖手，說：“妳們不要緊張嘛，我也是被人打過來的。”
　　“妳——妳們是什麽人？”對面為首的壹個男人，目光在元向西身上轉了轉，又看了看趕來的林三酒二人，似乎掂量了壹下戰力對比，語氣緩和了很多：“妳們也是來探索奇觀的嗎？”
　　這幾個男女的模樣打扮泛善可陳，和十二界裏隨處可見的平常進化者壹樣；要說誰讓林三酒多看了兩眼，大概就是為首男人身後的那壹個女孩了——她和林三酒看著歲數相仿，留著齊耳短發，穿著工裝褲和野戰靴，打扮爽利幹練，讓林三酒不知道怎麽的，很是生出了幾分親切感。
　　“妳們記得是什麽樣的奇觀嗎，”另壹頭，余淵也與他們搭上話了，“妳們為什麽想來探索它？”
　　為首男人理所當然地說：“怎麽不記得，是奇觀，就必須要來看看才行嘛！我們還帶了這位小妹妹壹起來長長見識呢，妳們也是吧？”
　　他說著，比了壹下那個短發女孩，卻壹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回答就跟沒回答壹樣，不包含任何信息量——很顯然，人偶師能夠意識到自己中了幻覺，是個罕例。
　　幾句話壹過，連余淵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問了；同樣毫無信息量的話，對方想說多少有多少，他卻不可能壹直把同樣的問題重復問下去。
　　當眾人的談話漸漸幹涸僵持住了的時候，人偶師不緊不慢的影子也越來越近了；誰也不想到時候花精力安撫壹群驚兔，趕緊在人偶師露面以前，跟那幾個進化者告了別。
　　有了那壹群人在前方引路，至少他們現在知道該往什麽方向走了。兩行人之間保持著遙遙的壹段距離，在野草地上走了十幾分鐘，始終風平浪靜——只不過除了幾處高高的大石，偶爾壹小群樹，壹切都空蕩荒涼，林三酒怎麽也看不出，“奇觀”在哪裏。
　　走著走著，人偶師忽然在壹群黑色大石前頓住了腳。
　　“……那群人呢？”他沈沈地問道。
　　林三酒壹驚，再壹擡眼，發現剛才那群進化者果然不見了蹤影。
　　“我就壹眼沒看見，怎麽人沒了？”她趕緊往前走了幾步，朝巖石之間的縫隙裏張望了兩眼。
　　難道是從石頭之間走過去的，被擋住了？
　　她還來不及將這個念頭化作言語吐出來，只覺身後忽然被人輕輕壹推，她就壹頭跌入了巖石投下的陰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