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5章 新發現

　　人骨……
　　這是人骨沒錯。
　　林三酒盤腿坐在地上，盯著面前壹小堆碎骨。
　　她不知道自己從何時開始，竟然能夠分辨出人類骨骼了，或許是因為不知不覺中見得太多了吧。
　　把這壹小堆長長短短的骨頭從垃圾堆裏挑揀出來的時候，她多留了壹份神，結果從壹些爛墻皮似的黑黑物質裏，抽出了壹把頭發。頭發這種東西很奇怪，壹旦掉下來就會變得特別惡心，更別提它們此刻像厚網似的纏繞在壹起，捕捉住了無數泥灰、蟲屍和草根；頭發主人無疑已經死了，這壹點讓它們更叫人作嘔了。
　　“這麽壹卷頭發有點多，不像是自然脫落的。”林三酒想起副本揪住她頭發的那壹幕，開始懷疑這二者之間到底有什麽關聯：“碎骨頭，死人頭發……出現在副本裏……”
　　扔掉頭發，她在褲子上抹了抹手指。
　　副本也說過，有許多無法破解密室的人，在這裏曾經被活活困死了。這麽說來，有些人類屍體的殘余物也很正常……
　　盡管她的理智是這麽告訴她的，但林三酒心中卻始終有壹股揮之不去的異樣感，這些人類的殘余物，隱隱觸動了她壹向非常敏銳的直覺。
　　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呢？
　　天光裏慢慢摻雜上了暈紅色，日光被墜得越來越沈，將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在眼前的水泥地上，像是又壹具倒下不動的黑色屍體。想必以前有很多進化者，就像這樣躺在地上迎來了死亡。
　　“假如禮包在這裏，他壹定早就把密室破解了。”
　　林三酒嘆了壹口氣，仰頭看了看天空。夕陽已經快觸及另壹頭的地平線了，她還能利用的自然光線也不多了。殘余的黃昏落在手中卡片上，亮起的反光吞沒了【餵？姐姐】這行字中的壹半。
　　“聯系他吧！問問他的意見，”意老師慫恿道，“妳不是也很擔心他的狀況嗎？”
　　卡片驀地消失了，聯絡器取而代之，金屬邊角在陽光下壹閃。
　　林三酒望著它猶豫了壹會兒，沒有呼叫季山青，卻也舍不得把它卡片化收回去，最終輕輕將它放在了地板上。
　　“正因為擔心他，我才不能聯系他。”她站起身，朝前方草叢裏走去：“他很可能正處於危險中……我不能讓他因為我而分心。好了，還統計了什麽其他的東西嗎？”
　　“那可多了。”意老師嘆了口氣：“還有壹大片厚鐵絲網，沒頭沒尾的，不知道用來幹什麽的。還有幾件零散衣服，比如壹件外套、壹條褲子……”
　　壹邊聽著統計結果，林三酒壹邊仔細檢查起了地面；在太陽徹底落下以前，她希望自己至少能把這間倉庫的另壹半也重建起來。
　　彎腰在野草地裏翻找著地上的東西，是壹件既費時又熬人的工作；隨著日頭越來越黯淡，草根之間的泥土也逐漸被陰影所吞沒了。當黃昏終於敗退給夜幕時，林三酒叫出了【能力打磨劑】，在銀光裏望著地上壹道鐵框，呼了壹口氣。
　　“等等，”她叫住了仍然在整理統計結果的意老師，“這東西是幹什麽用的？”
　　這條已經被銹住了的鐵框曾經牢牢嵌進地裏，現在還抓著幾塊水泥板，在草叢中時斷時續地延伸了出去；由於缺失的部分多，她看不出來鐵框原本有多長。
　　“這不會是個門框吧？”林三酒觀察了它好壹會兒，才半信半疑地說。它看起來很像是鐵門底部的框架。
　　“那就奇怪了。”意老師提出了疑問，“妳看它的兩側都有相同的水泥地板碎塊，如果這兒就是大門的話，那就說明倉庫裏外都用的是同壹種地板了？”
　　壹般來說，出了建築物之後不應該是人行道或者馬路壹樣的地面嗎？
　　不管怎麽仔細看，此刻眼前也只有壹片泥土。
　　“這兒到底是不是大門，”她驀地有了個主意，立刻站起身：“有壹個辦法能檢查出來。”
　　說罷，她擡腳跨過鐵框，壹大步邁進了前方的野草裏；幾乎是第二步剛剛落下，她的靴子就又壹次踩上了水泥地板——她又回到了遍布著壹排排貨架的密室裏。
　　她轉頭遙望了壹眼遠處的野草叢，她留在原地的【能力打磨劑】，正用銀亮光芒盈盈地染白了草葉。
　　……果然那兒就是倉庫的大門。
　　大門代表著“密室空間”的終點，如果不用正確方法破解密室離開的話，就會在跨越終點的那壹刻重新回到密室裏——這個副本，似乎可以移動或者折疊空間。
　　“總算找著大門在哪兒了！”林三酒忍不住松了口氣，微微壹笑：“這算是壹個大突破了。”
　　“接下來呢？找鑰匙嗎？”
　　“或許吧……不過我只找到了壹條門框罷了，連鎖也沒有，怎麽開門出去？”她走過去撿起了【能力打磨劑】，四下照了壹圈。現在夜色徹底黑了，只靠這個小小的光源，她很難找著鑰匙這麽不起眼的東西。
　　不，這個順序不對……在有鑰匙以前，應該先有壹面墻，墻上裝了壹道門，門上還應該有壹把鎖。
　　用【描述的力量】將水泥地板鋪展過來以後，草叢就都消失了，整間倉庫也終於開始有了壹個倉庫的樣子。以已有的兩面墻為基礎，林三酒試圖重建出另外兩面墻——在她看來，四面墻應該都是壹樣的才對；但不知怎麽回事，不管她怎麽描述，另外兩面墻就是遲遲沒有動靜。
　　“這個破副本給的提示也太少了。”她有點兒煩躁地用腳尖扒拉著雜物堆，抱怨了壹句，“這些垃圾裏又沒有鑰匙，能給我什麽線索——”
　　壹句話沒說完，只聽“當啷”壹聲，壹個小小的東西就掉在了水泥地上。
　　林三酒和意老師同時靜了壹靜。
　　壹把僅有半個小拇指長的鑰匙，覆蓋了滿滿壹層黃銹，即使露在銀光下也閃爍不起反光了。
　　“不、不會吧？”她忙抓起了鑰匙的時候，意老師結結巴巴地開了口，“副本這麽簡單——這麽合作——就把鑰匙給我們了？”
　　林三酒壹時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在銀光下來回看了它幾遍；掌心裏的鑰匙又小又薄，去掉那壹層黃銹以後，恐怕還要纖細壹圈。
　　“奇怪了，剛才統計的時候明明沒有這把鑰匙啊？”意老師又想起了壹個問題。
　　它似乎是剛才從雜物堆裏掉出來的。
　　林三酒看了壹眼地上那堆亂七八糟、臟汙零碎的雜物，忽然心念壹動，彎腰抓住了壹塊布料的邊角；伸手壹扯，積了不知多久的臟灰就再次騰空而起——她捂住口鼻、擡起了手臂。
　　是統計結果裏曾經提過的那壹件外套。
　　由於臟臟破舊，她幾乎認不出這外套原本是什麽顏色了；想了想，她又把那條牛仔褲也拽了出來，抓著它們壹起甩了幾甩，還被灰塵嗆得打了好幾次噴嚏。
　　林三酒已經有了壹個很簡單的推測：既然第壹次翻找時沒有發現鑰匙，那麽說明它壹開始是裝在什麽東西裏，然後才掉出來的。而這堆雜物之中，只有衣服或褲子上的口袋裏，才能裝進壹把鑰匙。
　　“這間倉庫裝的全是女式服裝，同壹款式同壹尺碼的都打包好了。”她壹邊跟意老師說話，壹邊使勁拍打著衣物上的灰：“唯獨它們是孤零零的壹樣壹件，還都是男裝。”
　　更何況還裝進了鑰匙……
　　林三酒壹邊思索著，壹邊舉起了外套。這好像是壹件戶外運動會穿的防風服，質地結實，所以才幸存到了現在；它的口袋不像牛仔褲那樣深，要是在裏頭放了壹把鑰匙的話，的確很容易滑出來。
　　沒有人工光源的夜晚，黑得如同墨汁壹樣，即使有了【能力打磨劑】也有些難以看清這件臟舊得像塊破布壹樣的衣物。況且，它本來就是黑色的，就更不——
　　“誒？”
　　她壹楞，立即翻過衣服，湊近光源仔細端詳了壹下肩膀處，又看了看後背。
　　肩膀、領子、包括前胸和衣擺，都是被磨得快褪色了的深藍。唯獨後背和腹部是壹大片不規則的深黑色，布料似乎比其他地方隱隱更硬些；在背心處，布料被什麽給撕裂了壹個口子。
　　“原來它不是黑色啊……”林三酒喃喃地說，“這件外套的主人曾經大量出血，把衣服全給浸透了……後背上這個口子，大概是用刀壹類的利器給割破的。”
　　密室副本不會持刀殺人，死者有可能是被壹起誤入副本的同伴殺死的——雖然很難想象區區壹個刀口，就能奪走壹個進化者的命，不過如果死者早就已經虛弱負傷的話，倒也不是不可能。
　　這個解釋似乎合情合理，然而林三酒的眉頭卻始終沒有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