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與禮包的相見計劃

　　“當”地壹聲，聯絡器被輕輕放回了光滑的橡木桌面上。
　　林三酒怔怔地望著它，眉毛漸漸皺起了壹起。
　　想了想，她將它重新卡片化以後，又叫出了另壹張【餵？姐姐】。隨著手指在第二只聯絡器上跳躍了幾下，呼叫音壹波波地在安靜的房間中蕩漾開，直到又被同壹只手掐斷。
　　看來不是上壹只聯絡器的問題……她也沒想到，自己壹連試了幾次，通訊另壹頭卻始終無人應答。
　　這也許不是什麽嚴重的事——林三酒匆匆倒了壹杯水，咕咚咚地灌了下去。禮包可能仍然處於戰爭裏，如果被什麽事情吸引了註意力，那麽沒法第壹時間發現她的通訊也很正常。更何況自己壹直沒有聯系過他，他也許早就失望了，所以沒註意到聯絡器的呼叫……
　　她又倒了壹杯水，盯著它看了兩秒，猛地往桌上壹頓，揚聲叫道：“莎萊斯，給我準備壹杯酒。”
　　“好的。妳要什麽酒？”
　　“什麽都行，”林三酒推開水杯，把自己扔進椅子裏，說不清此刻像海嘯壹樣淹沒她的，到底是後悔還是恐懼：“快壹點。”
　　萬壹，萬壹禮包……
　　莎萊斯為她拿出來的，是那壹日臥魚喝了半瓶的威士忌。她攥緊了杯子，體會著酒精在舌頭上燒過的辛辣感，不知不覺地喝下去了幾杯。血液暖融融地流淌起來，她能感到臉上熱熱地紅了；她突然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又折返回來，將聯絡器抱進懷裏，這才回頭出了門。
　　余淵似乎沒有想到今晚還會再見到她，當他打開門時，正有點兒狼狽地裹在壹件浴袍裏，渾身散發著熱乎乎的水汽。不等他張口，林三酒就將聯絡器重重塞進了他的胳膊裏，閃身進了門。
　　“這個給妳了，”她沖進了門，才想起自己應該解釋幾句。酒精燒灼著她的胃，沖擊得她壹陣陣頭暈：“我——我沒有聯系上他。”
　　“那為什麽要把它給我？”
　　“我還有呢，我……我還可以用別的聯絡器繼續試。這個，這個給妳了。”她皺緊眉頭，步伐不大穩當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余淵也看出來了，低聲問道：“妳喝了幾杯？”
　　林三酒低著頭，比出了壹個“四”。
　　“妳還有幾個月傳送？”過了幾秒，她喃喃地問了壹句。
　　“七個月。”
　　“跟我差不多，只比我早壹點。”她抹了壹把臉，“我們明天去黑市……或者木魚論壇……給妳買，買簽證。這個聯絡器妳拿著，到妳走的時候，妳把飛行器也帶走。妳去神之愛吧，比起奧林匹克來說，神之愛多少還能讓人喘口氣……”
　　“妳是什麽意思？”余淵低頭打量了壹下自己手中的聯絡器，安靜地問道。
　　“妳想到我弟弟那兒去，不是嗎？”林三酒朝他勉強笑了壹笑，“我幫妳。妳從神之愛的大氣層中脫離出去以後，就用這個聯絡器呼叫他……”
　　“……妳不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麽，想讓我去替妳看看他。”余淵垂下眉眼，輕輕地吐了壹口氣。
　　“是。”她覺得自己現在的模樣，壹定十分可鄙——“不瞞妳說，那個地方……很危險。他壹直在和另壹種生命體戰鬥，我不知道現在結束了沒有。他戰鬥的方式，甚至叫我都無法理解……像我們這樣的進化者，壹旦卷進去連自保都困難。我叫妳過去找他，實際上是叫妳去冒險……”
　　假如余淵聽了改變主意，不願意去了，她又該怎麽辦？
　　“我知道了。”青年將聯絡器放在桌上，神情嚴肅了起來：“為什麽妳自己不去？”
　　林三酒苦笑了壹聲：“我也希望我能去啊。”
　　說來也奇怪，她以為自己早已厭倦了無窮無盡的末日世界，但此時卻在想盡壹切辦法將自己留在末日世界裏——留在數據流管庫之外。
　　當然，如果女媧所提起的大洪水成真，她也許再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
　　“近距離使用的時候，這種聯絡器可以用很多次。”林三酒不知道他還肯不肯去了，始終低著頭沒有看他，玩弄著袖口壹根線頭；安安靜靜的房間裏，只有她自己的聲音正悠悠地飄蕩著：“妳聯系上他以後，妳應該就安全了……到時妳可以把我的情況告訴他，讓他聯系我……我手邊會留著壹個聯絡器，不收進卡片庫裏。”
　　余淵沒有出聲。
　　她低頭等了壹會兒，在壹片寂靜中，又不得不繼續說道：“當然，如果妳不願意去，我也明白……那兒真的很危險。與他作戰的生命體，沒有繁衍能力，所以很有可能會把它們抓住的每壹個外來者都轉化成它們的壹員——如果妳幸運的話。我、我不知道——”
　　“有兩件事。”余淵忽然打斷了她，抱起了胳膊。他壹邊緊皺著眉頭，壹邊慢慢地說道：“壹，妳要告訴我那兒的危險到底是怎麽壹回事，把妳知道的都要告訴我。”
　　林三酒驀地擡起頭。
　　“想活下去，就不可能完全避免危險。不管是在十二界也好，別的末日世界也好，還是妳弟弟所在的那個地方，我過的每壹天都是賺來的。”青年倚在桌子上，面容沈進陰影裏，叫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是，比起大洪水那種無處可逃、防不勝防的危險來說，我寧可去面對壹個我已經了解過的危險。如果妳能幫我做好充足的準備，我願意去。”
　　她幾乎讓壹聲如釋重負的嘆息滑出喉嚨。“還有壹個是什麽？”她喃喃地、感激地問道。她還有七個月時間與季山青取得聯系，如果仍然沒有音訊，她也不至於束手無措了！
　　“二，飛行器沒有用。”
　　余淵撓了撓頭發，苦笑了壹聲。“它就像是飛機壹樣，僅僅只能在大氣層內行駛。要脫離星球引力範圍……我需要火箭或者太空飛船。”
　　林三酒不由微微壹楞，反應了過來。
　　“妳的意思是……”她緊緊地握住了沙發邊緣，好壹會兒才張開了口。“妳需要Exodus？”
　　余淵擡起頭，神情看起來也有幾分窘迫：“我知道妳已經把它當作妳的家了。我需要太空飛船，但不壹定非要是壹艘星艦。這樣吧，離傳送還有七個月時間，或許我們還能再找到壹艘太空飛船——黑市裏不是號稱什麽都有嗎？”
　　林三酒咬著嘴唇點點頭，這才感到壹顆心漸漸滑回了胸膛裏。此時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二點，盡管二人誰都沒有半點睡意，她還是向余淵道了壹聲晚安，走向門口。
　　“雖然那個小孩子有點兒詭異……不過既然那壹家店能為我們找到飛行器，說不定也能找到壹艘太空飛船。”青年安慰似的沖她壹笑，有點兒感嘆：“……真沒想到，只是進了壹次夢境副本，我的後半生都可能要被徹底改變了。”
　　“我最初的目標卻壓根沒實現。”林三酒也開了壹句玩笑，盡量沒有讓自己去為了禮包而焦慮：“要殺我的人究竟是誰，夢境劇本到最後連壹個線索也沒有給我。”
　　壹個線索也沒有。
　　在她走回自己房間的路上，這半句話壹直在她腦海中回蕩著。當她又叫出了壹個聯絡器，將它放在床頭櫃上時，她在想著它；當她鉆進被子，關掉燈以後，她仍然在想著它。
　　林三酒伸手摸了摸聯絡器冰涼光滑的表面，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心思壹直掛在這句話上，不過她最終還是漸漸閉上了眼睛。
　　在漆黑壹片的夜晚裏，她猛地從床上翻身坐了起來，長長地、清楚地吸了壹口冷氣。
　　她錯了。
　　夢境劇本給了她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