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呼應季山青的後方配合

　　陽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遊艇被海浪推得壹晃壹晃，冰鎮啤酒的玻璃杯上沁著冷汗珠兒。在末日裏偶爾也會有這樣閑適日子；有時木辛覺得，自己幾乎就是為了這種稀有的時刻而活著的。
　　“醒醒，”
　　身邊有人叫了壹聲，嗓音尖銳，很不好聽。
　　不。
　　“我讓妳醒醒，”那個聲音不耐煩了。
　　就不。
　　聲音消失了。然而很快木辛就覺憋得難受，猛地抽了壹口氣，卻發覺自己口鼻都被捂得死死的，壹絲氧氣也流不進來；他登時驚醒了，剛壹翻身坐起，正好對上壹個深紅色的龐大肉塊。
　　肉塊下打開了幾層口器般的“嘴”，在看壹眼就令人頭皮發麻的內腔裏，兩只肉芽摩擦著發出了剛才的聲音：“妳媽叫妳起床也這麽麻煩嗎？”
　　靈魂女王挪開了肉肢，木辛忙喘了幾口氣，壹顆心還在砰砰跳。他顧不得嘴裏殘留著壹股生腥味道，四下壹望——身邊仍然是沈沈翻滾的白霧，藍得泛黑的海水正壹下壹下拍打著腳下的礁巖。他忙爬起身來，還有點兒茫然的時候，目光壹掃，落在了身旁另壹個人的身上。
　　“這……這是發生什麽了？”他直楞楞地盯著那個昏迷過去的人。那壹身長袍他看著很眼熟，但露出來的臉卻十分陌生：那是壹張肉乎乎的方臉，兩個沈重的腮幫子往下垂著，面相像壹條鯰魚。這就是那個偽裝成大巫女的人？他隱約記得，好像上壹秒自己還在戰鬥……
　　“沒什麽，”靈魂女王極力壓抑著嗓音中的驕傲，“妳們打起來的時候，我幫著噴了壹口。”
　　“壹口……什麽？”
　　“壹種信息素，”大肉蟲又不耐煩起來，湊近那個昏迷的人，“問了妳也不懂。”
　　自己竟然毫無知覺地就中了招，這不禁讓木辛感到隱隱後怕。迷人神智的東西末日裏也有不少，但是釋放時往往都有些前兆；但這肉蟲似乎簡直是壹個迷藥噴瓶，想噴隨時能噴……他暗暗在心裏記下了大肉蟲的這壹個能力，問道：“他還活著吧？”
　　“我才不穿這麽醜的人。”
　　木辛頓時松了口氣——活著就好。
　　幾分鐘以後，壹人壹蟲將他弄醒了。這個男人的能力簡直叫人驚嘆：隨著他慢慢睜開眼睛的過程，在二人眼裏他的長相也在隨之變化；當他徹底清醒過來時，盡管壹人壹蟲早有了心理準備，還是被壹瞬間的恐懼給震得說不出話來，就像是野生動物看見了天敵。
　　好在他的能力只能威嚇震懾住敵人。木辛早就制住了他，此時忙拽著對方頭發，將那張大巫女的臉扳過去沖向海面；看不見他的模樣，他這才感覺放松了點兒，喝問道：“妳是不是遇上了我的同伴，那個長頭發的女孩兒？”
　　大肉蟲又瞥了他壹眼；它此時正伏在男人背上，以防他反抗。
　　長袍男人花了近壹分鐘的時間，才算弄明白木辛指的是誰。木辛其實早做好了季山青可能已經遭遇不測的心理準備，然而壹番盤問之下，長袍男人的回答卻叫他喜出望外——季山青逃了！
　　“我當時正走過去的時候，他……她喊了壹句莫名其妙的話，讓我楞了壹下。”那長袍男人是這樣說的，“我可能壹時沒控制好表情，讓她看出來了點兒什麽。”他有些不情願，畢竟這已經涉及到了他的能力。
　　“什麽話？”
　　“她說，‘如果妳還是要拆我，還是覺得我沒有裏頭的東西重要，我也不繼續活了！’，這句話怪怪的，也可能是我聽錯了。”
　　木辛怔了壹會兒，也沒想明白季山青這句話的意思。但不管怎麽樣，她逃掉了就好……
　　“她往哪個方向去了？妳那幾個同伴呢？”放下了心，更多的問題也湧了出來：“妳們是怎麽在大霧裏看路的？”
　　“莉絲的能力可以分敵我，然後只讓大部分被篡改過的‘天氣’影響敵人。”雖然是同壹陣營的成員，但是長袍男人在講解同伴能力的時候卻大方得很，“對於我們來說，眼前這兒只是有點兒起霧了，不嚴重。”
　　他先回答了最後壹個問題，剛要繼續往下說，忽然微微地扭了壹下脖子。
　　木辛不由盯了他壹眼，見他沒有什麽異動，催促了壹句：“繼續說。”
　　“他們……他們在外頭防範妳們脫圍，只有我進來了。”長袍男人聲音低啞地說，“我說了，妳們可別遷怒到我頭上。那個家夥雖然跑了，但是有我同伴在外面看著，她也跑不遠的。”
　　木辛擰起眉毛，剛要繼續盤問，忽然見他又動了動脖子——他的動作很細微，看起來像是脖頸酸了、活動活動肌肉似的；但問題是，長袍男人此時正被牢牢按在礁巖邊上，動這麽壹下反而更吃力了。
　　他的第壹個念頭是，對方在找機會反抗。
　　木辛嗤了壹聲，向正伏在長袍男人背上的靈魂女王吩咐道：“他如果不聽話，妳就先穿——”
　　壹句話沒說完，“啊”壹聲蘊藏了極大驚恐的低叫猛然打斷了他，正是那長袍男人的聲音；他朝右手邊擰著頭，臉上面無血色：“等等，我——”
　　右邊有人！
　　木辛急急壹擰頭，沒等看清，隨即感覺身子壹輕，筆直地朝下落了下去。
　　他身下的礁巖消失了。
　　當失重感攫奪了他的心臟時，木辛才隱約聽見身邊的白霧裏隱隱約約地響起了腳步聲。二人壹蟲拼命地在半空中撲騰起來，徒勞地想要緩住下落速度；那長袍男人似乎比他們先料到了這壹步，使勁撕扯著自己的衣兜，似乎要掏出什麽來似的。木辛的大腦好像早就不轉了，又好像轉得奇快；見狀他立即朝靈魂女王大吼壹聲——其實他太驚恐了，吼出來的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成不成字句。
　　但是大肉蟲竟然奇跡般地死死抓住了那長袍男人沒松手。
　　當二人壹蟲終於砸落海面的時候，長袍男人和靈魂女王壹起落在了壹張塑料薄膜上；盡管大肉蟲立即擰過身子，想要拽住木辛，但卻已經太晚了。木辛與他們壹起落下，身下卻沒有那張薄膜接著，在他們掉上薄膜的同時也落進了海面以下。
　　靈魂女王壹“手”仍死死抓著長袍男人，見狀登時壹楞；然而就在木辛的身影從海面消失的同壹時間，它猛地伸出肉肢，驀地也探進了水裏去。那長袍男人驚魂未定，剛怒叫半句“妳幹——”，隨即後半句話就堵在了侯龍眼兒裏。
　　木辛竟然被它從水裏抓了出來。
　　不，這麽說不太準確——因為被抓出來的木辛，身上別說黃影了，連壹點兒水珠也沒有。他面色慘白，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氣，手腳顫抖發軟地爬上了薄膜：“我、我還以為妳沒聽清我的話呢……”他壹邊說，壹邊心有余悸地攥緊了胳膊上的人魚尾巴。
　　剛才如果他不是及時用人魚尾巴在海裏轉出了壹個深深的漩渦，憑空多給了自己幾米的反應空間，他現在也要成為海面下壹團黃影了。
　　“我對語言最敏感了，”靈魂女王顯然也嚇得不輕，說了半句以後，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長袍男人面如死灰，看了看他們二人，又看了看薄膜外的海水。這張塑料薄膜大概是某種特殊物品，竟能載著二人壹蟲的分量而不沈下去——木辛穩了穩氣息，不由冷笑了壹聲：“妳也險些死了，還要替他們撒謊嗎？”
　　“怎麽回事？礁巖怎麽突然沒了？”靈魂女王壹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回答她的是那長袍男人。他已經把頭罩戴上了，大概也不指望能威嚇住壹人壹蟲了。
　　“宙斯宣布的第二條規則是，進入對方陣營的敵方選手，有權選擇任意壹塊礁巖讓其消失。”他聲音苦澀地說，“我是說謊了。進來的不止有我壹個人，我們都進來了……大霧不是為了要抹殺掉妳們，當然了，如果能抹殺掉妳們是最好的。只是有了大霧遮掩，我們就有了進入妳們陣營，隨意消去礁巖的機會……”
　　這麽說來，外面沒有人看守，季山青可能已經突圍了。
　　“只可惜妳沒想到，和妳同壹個陣營的人，覺得拿妳壹條命換我們兩條命，是壹個很劃算的買賣。”木辛冷冷地說，“剛才消去我們礁巖的人是誰？”
　　“是阿滿，”長袍男人低著頭。“就是那個長頭發、嬉皮士打扮的人。”
　　“妳們已經消掉了多少塊礁巖？”木辛的目光嚴肅了起來，再壹次感覺到了涼涼的後怕。他和靈魂女王壹直在摸索著走，居然沒有壹頭撲空掉進海裏、或者被人消去腳下巖石，真是壹件不可思議的事。
　　“我已經消掉了五塊，”長袍男人死裏逃生，如今也有問必答了：“有時間限制，每壹分鐘只能消掉壹塊。”
　　有了這個時間限制，季山青就算到了對方陣營裏，怕也來不及在己方輸掉比賽前消去他們的所有礁巖。這麽說來，他們必須及時止損，不能讓對手繼續擴大戰果了。想贏得比賽、重新見到林三酒變成的宙斯，第壹件要做的事情就是除掉所有黑色陣營裏的白方選手。
　　“明白了，”木辛咬著後槽牙，在薄膜上直起了身子。“妳能不能劃著這個塑料布到那邊去？”
　　“哪邊？遠嗎？它是壹次性的，只能維持兩分鐘。”
　　“夠了，就壹百米。”木辛壹指右手邊，望著那兒茫茫白霧吩咐道：“從現在起，妳做我們的眼睛。我要趕去那個阿滿剛才所在的巖石上。他在接下來的壹分鐘裏不能消除礁巖了，正好也該咱們報仇了。女王，妳覺得阿滿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