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8章 積極創收

　　人就是這麽奇怪。
　　光是從蘆畫的神情上，林三酒就能看出來，她壹開始提出這個收費要求，也難免有些愧疚心虛；然而當豪斯特臉紅脖子粗地與她爭論了幾分鐘以後，蘆畫的歉疚神色就全消失幹凈了——她現在越來越相信自己是無可奈何的，每壹句爭辯，都真心誠意、理直氣壯。
　　林三酒好不容易把兩個人都安撫住，對她說：“我作擔保，妳明天差多少，就給妳補多少，絕不會少了妳的。就算他們不願意，我也要拿我自己的產出給妳。這次妳不要收這麽高的費用了，假如妳有不放心，妳隨時都可以再收費。”
　　她沒有和三個新成員並肩戰鬥過，不過這段時間以來的相處，也足以讓幾人都對她產生了壹定的信任——這種信任並不是絕對的，打比方的話，更像是旅遊團在意外迷路了以後，仍會有壹陣子願意繼續信任導遊的意見。
　　不管它能持續多久，至少足夠讓蘆畫暫時讓步了。
　　考慮到稅務問題，蘆畫不能免費修理，只能延續老價位，收2顆食物球的價格。就在豪斯特轉身要去拿匣子的時候，女越冷冷壹聲制止住了他的動作：“妳要幹什麽？”
　　“付錢啊，”豪斯特答道。
　　“那是剩下的公糧，”女越也因為累得而沒了好氣，“用妳自己後來產出的兩顆付給她。”
　　“那我剛才那兩小時豈不是等於白幹了嗎？”豪斯特登時垂下了臉。
　　“誰的農具壞了都要白幹兩小時，”女越連看也不看他，“不然呢？”
　　豪斯特沒了話可說，只好慢吞吞地打開背包。“我是覺得，”他拿出食物球，說：“我已經把大部分的收入都交出來了……也不光是我，我們四個農民都是，可是怎麽到了出問題的時候，還是只能自己掏腰包？”
　　女越低頭專註在農田上，蘆畫只撇了壹下嘴角，沒作答。
　　當然，這兩顆食物球還不能直接送到蘆畫的手裏。間生作為稅務員，也需要證明自己的作用；他從農民們的最新收入，也就是壹共八顆之中扣掉兩顆之後，又從蘆畫手裏扣掉了半顆，壹切手續都和上次壹樣。
　　只不過，這次他收完稅以後，卻沒有動身。
　　“現在留起來的儲備壹共有八顆多了，”他看著林三酒將稅後的食物球也都放入匣子，說道：“我現在多要壹顆，不過分吧？”
　　“為什麽？”有人問了壹句。“妳今天不是已經吃了三顆嗎？”
　　“對，但那是最低限額呀。”間生的神色發苦，嘆著氣說：“妳們不必來回穿梭這個房間，不知道這趟路有多累。如果我走的時候能帶著壹顆，以備不測，可以避免我中途累倒，交不了稅。”
　　“這個倒是合理，”林三酒看看大家，問道：“妳們都沒意見吧？”
　　這是必要的花費，眾人哪怕舍不得，也都沒表示出多少抵抗。他們也曾考慮過把農田搬去水泥槽子旁邊，減少間生的辛苦和花費。但是壹，以他們的狀態跋涉，搬家就意味著至少有半小時到壹小時是毫無產出的，他們承擔不起損失；二，大象時常去水泥槽子邊找食吃食，萬壹踩了農田怎麽辦？
　　“那我也要壹顆吧，”別看豪斯特外表粗爽不羈，今天林三酒才發現他的念頭比誰都多：“我工作十壹個小時，明天還要起來繼續幹，怎麽就不能補充壹顆了。”
　　人就是這樣，不患寡而患不均，誰先有了第四顆球，那就人人都想要第四顆了。林三酒看了壹眼季山青，見他仍舊沒出聲，猶豫了壹下說：“那我們就壹人拿壹顆吧。”
　　斯巴安仍舊坐在房間裏水泥槽那壹頭，隔了壹頭大象，也不知道他聽見沒有。豪斯特擡頭朝他的方向張望壹眼，忽然壓低了聲音，咕噥道：“人人都有作用，可是也有作用大小之分。監察員算是個什麽作用呢？我們只要都遵守約定，他不就也是等於被白養活的嗎。”
　　如果斯巴安近在眼前，如果豪斯特神完氣足、精力充沛，林三酒覺得他是說不出這樣壹番話的。
　　當然，即使他說的似乎有幾分道理，但誰也不敢克扣斯巴安的那壹份口糧，還是把食物球交給了間生，由他順便帶過去。等間生走到了水泥槽前的時候，大象也正好晃悠到了另壹邊去，大家只要壹擡眼，就能瞧見對面。
　　斯巴安慢慢站起來，接過了間生的背包。他似乎懶得多費心，以眼尾掃了壹下那背包，又擡頭看了看墻上那壹行“請證明自己對社會的貢獻”，說：“不合格。”
　　眾人都不由壹怔。
　　“稅都是在這裏的，我沒拿。”間生急忙對大家揚聲說，又轉頭問道：“為什麽會不合格？”
　　“稅沒有全部放進去。”
　　間生急得臉都漲紅了。“我收的稅金是兩顆半，妳們都可以看看，真的都在這裏了。”他把自己和斯巴安分得的份額放在壹邊，將用於交稅的食物球高舉給房間另壹頭的人看，“兩顆半，對不對？”
　　林三酒瞇眼看了看，確實是兩顆半。他不可能摻假，因為這房間裏什麽外來的物資都沒有。
　　斯巴安重新坐下，仍舊是那壹句話：“稅沒有全部放進去。”
　　“那妳倒是說說，為什麽稅不夠？哪裏還有更多的稅？”若對方不是斯巴安，恐怕間生就沒有現在這份自制力了，他額頭上青筋直跳，還是壓著火氣問道：“總不能妳說不行就不行，連個原因都沒有？”
　　斯巴安擡起頭，金發滑下了肩膀。他註視著間生，平穩地說：“正是這樣的。”
　　間生被這麽壹氣，甚至壹時間都張不開口了。
　　斯巴安幹嘛這麽不配合？
　　就在林三酒又不解又疑惑時，季山青拉了壹下她。
　　“姐姐，”他輕聲說，“他必須這樣做。”
　　為什麽？
　　“他要證明自己的作用，向這個房間證明，也要向豪斯特他們證明……他的位置其實同樣至關重要。不管間生合不合格，只要斯巴安說他不合格，他就交不了稅，那我們就得看著食物球活活餓死。”季山青說到這兒，頓了頓，聲音更輕了：“……還有，斯巴安說的恐怕不錯，確實還有稅金沒被放進背包裏。”
　　“我就不信了，”間生正好在這個時候失去了耐心，抓起食物球就放水泥槽子裏放，“我先交了試試！”
　　食物球才壹消失在水泥槽邊緣，就“騰”地又被彈了出來。
　　不管試幾次，食物球就是不可能進入水泥槽，大象也絲毫沒有要去吃食的動靜。間生累得壹頭汗，終於放棄了，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想了壹會兒，好像在考慮究竟是哪裏還有更多的稅金。
　　“妳為什麽不告訴他？”林三酒壹邊料理農田，壹邊小聲朝禮包問道，“而且我也想知道……我們的所得稅就是兩顆半，確實沒錯呀。”
　　“因為這是斯巴安的壹個測試。”季山青小聲答道，“如果他剛才沒有動什麽心思，他就很難猜到為什麽稅金不夠。妳耐心等壹下吧。”
　　林三酒忍住肚子裏翻滾的疑惑，等了幾秒，間生忽然有了動作。
　　“這是我們大家給妳帶的口糧，是我們的心意。”他的語氣放平了不少，好像氣也消了，伸手將那顆原本分給斯巴安吃的食物球遞了過去，“妳今天太累了，找了壹天的出口不容易，來，補充壹點吧。”
　　斯巴安接過了食物球，打量了它幾眼。
　　他如果想吃這顆食物球，那就得給間生行方便——如果間生不交稅的話，他也打不開這顆食物球的紙包。
　　“如果壹顆不夠，”間生保證道，“我們大家再想想辦法，盡量多給妳壹些，怎麽樣？”
　　林三酒原本以為豪斯特又要抗議了，可是回頭壹看，發現大個子正十分殷切地盯著斯巴安，好像也在盼望他趕緊收下食物球，放間生去交稅——連最初斯巴安說稅金不夠時的那壹點火氣也消了。
　　斯巴安沈吟壹下，將食物球扔進背包裏。“那我就收下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松了壹口氣，只不過下壹句話，叫他們的臉色又變了。“妳好好想壹想，為什麽稅金不夠。”
　　“他怎麽收錢不辦事……”連女越都小聲抱怨了壹句。哪怕是斯巴安的魅力，對於在饑苦邊緣的人來講，好像也會失去壹層光芒的。
　　間生抿著嘴，壹動不動地坐了壹會兒。在眾人註視下，他慢慢從包裏拿出了稅務員工具，將自己剛得的那壹顆球放好，輕輕切下了壹小塊。
　　當他把那小小碎塊也放在兩顆半食物球旁邊時，斯巴安輕輕壹笑，說：“妳這不是知道嗎？稅金夠了。”
　　什麽意思？
　　林三酒壹時還沒有想清楚，卻先壹步感覺到了壹陣陣的心驚。她直覺性地知道，這中間有壹個了不得的事情被發現了——稍稍往深處想了想，她就不由得抓住了禮包的手。
　　“不會吧？”她低低地說，“難道妳和斯巴安都發現，間生剛才管我們要那顆食物球的時候，不是為了以防體力不足……而是抱著——抱著想要找我們收費的心思？”
　　“他確實動過這個念頭。”季山青小聲解釋道，“稅務員和監察員只能吃到稅金的10％，如果農民不分食物球，他就得至少等到稅金高達30顆的時候才肯去交稅……很顯然，這不可能，誰都承受不起這局面。可是誰也沒規定，稅務員做自己份內的工作時就不能額外收費了，是不是？”
　　林三酒怔怔地看著間生把稅金放入食物槽，大象頓時壹轉身，咚咚地往槽子走了過去。
　　或許是因為間生表明了，交給斯巴安的那壹顆球是“慰勞”，而不是“酬勞”，斯巴安沒有針對那壹顆球交稅——間生也不可能去主動收他的稅了。
　　至此為止，房間內所有人都證明了壹番自己的作用，墻上的文字果然也就跟著消失了。
　　不知道下壹個會是什麽問題？
　　她才剛剛想到這兒，只見墻上又壹次浮現出了新的文字，只有五個字——“匿名心事區”。
　　“這是什麽？”女越喃喃地問道。
　　林三酒沒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臉色恐怕正在急劇難看下去。
　　當眾人響起了壹陣嗡嗡低語時，在那五個大字下方，壹段簡短的解釋也跟著出現了。
　　“這塊區域中，將會隨機抽取各位成員沒有付諸於口的心裏話，以化名方式陳列出來，壹次壹位，更換時間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