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多虧參考資料才能活下去

　　“噓。”
　　菲比恩豎起壹根手指，放在微笑著勾起的嘴唇上。
　　“沒錯，妳的確是我的參考資料，”他低聲說，抖了抖手裏的A4紙：“可我不能讓別人知道。”
　　林三酒看了壹眼他手中白紙般的特殊物品。
　　“正因為副本有可能是妳放出來的，我在壹進副本以後，就立刻將妳設置成了我的參考資料對象。”菲比恩解釋起自己的特殊物品時，竟十分有耐心——當然，這或許也是他變相震懾林三酒的手段：“……從開始記錄起，妳的主要行動、通過妳行動所體現出的思考路徑，都會作為參考資料被收進這張紙裏，它甚至還能根據這些信息做出分析和建議。”
　　這個家夥，手頭上還真有些好東西。
　　“所以在觀察了妳壹會兒以後，綜合參考資料上的信息，我基本能夠確認這個副本和妳沒有關系了。”菲比恩似乎有點兒遺憾地搖了搖頭，“很可惜，我本來也以為幹掉妳會是最簡單有效的法子，結果卻行不通了。”
　　“是什麽信息，讓妳得出這個結論的？”林三酒現在只想盡量多拖延壹會兒。
　　“其實很簡單。”
　　中年紳士聳了聳肩膀，濕透了的灰黑襯衣貼在皮肉上，隨著動作鼓起來壹片。“進入副本後，我們五人聯手對付妳，是壹個可以預測到必然會發生的事情。在我聽見副本規則時，我就覺得奇怪了……為什麽是四艘船？而妳進副本之後，根據我的參考資料分析，妳所有的行動指向也都表明妳只是在沖著壹個目標努力——離間我們五個人。”
　　他頓了頓，收好了紙。
　　“這壹點，單憑妳的現有條件很難辦到。”
　　他這壹席話解釋得不算清楚直白，但林三酒咬著嘴唇稍微壹想，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副本確實是林三酒放出來的，這個副本規則對她自己而言，未免也太不利了點兒。如果堅固的船只有壹艘，五人小組幾乎立即會開始自相殘殺；但如今是六人去二，首當其沖的毫無疑問會是她自己。她先把自己置於壹個極不利的地位，而她能做的所有行動，卻只有離間五人小組——而且正如菲比恩所說，還不大成功——不管怎麽看，也太不符合自己利益了。
　　“我早說過了，不是我放的副本。”
　　林三酒當然清楚，這不是菲比恩等著聽見的答案。
　　中年紳士從鼻子裏嘲諷似的“嗯”了壹聲，若有所思了幾秒。
　　在二人壹時安靜下來時，遠處和腳踏船壹起沈下湖裏的那個垂墜臉男人，總算也是撲騰著重新爬起來了；在他的吐水與低罵聲中，他好像又爬上了另壹艘腳踏船。此時的水位已經升高至會壓迫人呼吸的地步了，其余幾人也沒了選擇，早已紛紛鉆進了腳踏船中；壹時間，他們穿過壹艘又壹艘船的“咚咚”腳步聲，像是吹過腳踏船墳場的壹層風，漸漸漫開了。
　　“妳看，我現在可以輕輕松松地殺掉兩個人，”
　　菲比恩冷不丁地開了口，將林三酒的註意力重新拉了回來。
　　“壹旦少了兩個人，大家就會安下心來，老老實實地開始找船。”他說到這兒，突然砰砰砸了兩下身下座椅，朝林三酒壹笑：“……對了，妳看咱們這兩艘船，都過去兩三分鐘了也沒沈，真叫人忍不住想試試踩著它往回走呢。”
　　不等她回答，中年紳士又繼續說道：“要去掉哪兩個人，我也想好了。壹個是妳，壹個是那個長臉……叫李易斯的那個。我不喜歡那個人。但妳知道為什麽妳現在還能坐在鴨子船裏，好好地呼吸嗎？”
　　“因為妳想知道娜塔莎在水下發現的東西？”
　　“不光是它。”菲比恩壹攤手，“真正的原因是，還沒到應該開始殺人的時候。”
　　“應該殺人的時候”，是什麽時候？
　　林三酒剛壹皺眉，只見菲比恩擡起手腕看了看表，沖她笑了笑：“好了，妳把娜塔莎在水下的發現告訴我吧。妳說了，妳就還有至少7分鐘可以活。不告訴我……還用我繼續往下說嗎？”
　　林三酒深深吸了壹口氣。
　　再開口時，她清越響亮的聲音遠遠傳了開去：“娜塔莎在水下發現的，是腳踏船破損後斷裂的壹部分！我當時隱約看著似乎像是壹塊塑料，不敢肯定是不是座椅靠背的壹塊。但我知道，娜塔莎看清楚了——”
　　“那能代表什麽？”剛才壹直沒作聲的東歐女孩突然喊了起來，“只不過是壹艘船的殘片掉進水裏罷了，就算我舉著那塊殘片壹艘壹艘對比，找出了是從哪艘船上掉下去的，我還是壹樣不知道哪幾艘船是堅固的啊！”
　　菲比恩也微微皺起了眉頭。
　　“就是這樣？”
　　“不止——娜塔莎剛才壹直低著頭、在水裏找什麽東西，正是因為她也意識到了這壹點，”林三酒匆匆說道，“妳想，比如她在水裏發現了壹塊塑料座椅靠背，那麽她就可以避開所有座椅殘缺的船了。因為在這個時候，有座椅殘缺的腳踏船，沈船概率顯著高於沒有座椅殘缺的腳踏船……而她剛才壹路上都在找更多不同的腳踏船殘片，就是為了能夠增加篩選腳踏船的條件，把盡可能多的船都排除掉！”
　　娜塔莎立即用她聽不懂的語言飛快地罵了壹串。
　　菲比恩卻沒有吭聲——林三酒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浮起了和自己壹樣的想法。
　　她的猜測聽起來是挺好的，然而剛才那個叫李易斯的垂墜臉男人，卻在完好無損的壹艘船上沈了下去。
　　這個副本裏壹定有辨別好船壞船的辦法，但是——到底是什麽？
　　菲比恩沈思了壹會兒，慢慢嘆了口氣。
　　“所有人，麻煩聽我說壹句話。”中年紳士揚聲叫了壹句，貓著腰從腳踏船裏站起了身。“妳們看，腳踏船挨得如此緊密，我們壹艘接壹艘地走過去也沒有問題，對不對？所以我現在想給大家加壹條新的規則……妳們就當我是壹個兼職的副本主持人吧。”
　　他說到這兒，忍不住嘆了口氣。
　　“接下來，我希望妳們每個人都盡可能多地進入腳踏船裏，坐幾十秒、或者跳壹跳，壹旦有沈船跡象，就換下壹艘船。這可不光是為了我，也是為了大家……我們壹共六個人，如果每個人都能排除掉二十艘船，那麽總共能去掉壹百二十個錯誤選項了，這可是壹個大進展。”
　　林三酒明白了。
　　怪不得菲比恩留她壹條命，也沒有殺掉任何壹個組員——原來他是要讓眾人為他試船。但是不管能不能排除掉壹百二十個錯誤選項，在七分鐘後，菲比恩想必都會迅速幹掉兩個人。
　　現在是副本開始第22分鐘；在抵押特殊物品、續租第二次之前，菲比恩壹定會動手的，也唯有那短短的壹分鐘，是他“應該殺人”的時候。
　　但是……就算林三酒想明白了又能怎麽樣？
　　難道她有資格不要這七分鐘的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