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壹章：飛魚

　　由於天氣異常，江口碼頭此刻停泊著許多船只，呼之欲來的暴雨讓整個天空陰霾壹片，從不遠處空寂聖地吹出來的紫色瘴氣漂浮在漓水的江面上，折射著讓人目眩神迷的奇妙光暈，很快高小飛就揉起了眼睛昏昏欲睡，高長風無奈的拉著妹妹，沒等四人走到巨鰲最後消失的地方，岸邊壹個造型古怪的金屬就吸引了蕭千夜的註意，仿佛是從半露在水上的那壹部分裏看出來什麽極為熟悉的東西，他忍不住調轉腳步走了過去，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高長風順著他手指的地方望過去，想了想才反應過來：“是神工坊的飛魚，鏡閣頒布新的商會令之後，他們的工匠壹氣之下罷了工，所以用來運送精鋼柱的飛魚和飛鳥都停在了原地。”
　　“飛魚？”顯然從這兩個字裏聯想到了什麽，蕭千夜的面容微微壹沈，他靠近江口碼頭，小心的伸手摸了摸飛魚，這東西不知道是用什麽材料鍛造而成，銀白色鋥亮發光，艙門標著數字，在兩側魚鰓的位置上裝有鏡子用來觀察航行路況，魚尾是可以活動的，左右、上下皆非常的靈活，而魚頭鑲嵌著壹盞夜明燈，魚口似乎能發出聲音訊號，他嘖了壹聲舌，憑著記憶直接伸手擰動著艙門上特殊的機關，哢嚓幾聲清脆的聲響過後，腹艙“吱”的壹聲被打開，露出內部更加精密的設計。
　　“少閣主！”高長風壹驚，沒想到他能這麽熟練的打開艙門，雲瀟也跟著壹起跳了進去，他只能拽著被瘴氣影響有些木訥的妹妹趕緊跟上，飛魚的內部並不大，裝著堅固的玻璃窗子，只要拉開特制的金屬簾子就能清楚的看到水中的景象，正中心是壹個類似操作臺的椅子，但是有三個不同顏色的羅盤，還有更多密密麻麻不知道有什麽作用的金屬儀器，壹下子就聯想起來當初在東濟島上見過的機械雲魚，蕭千夜下意識的擡頭往上方找過去，果然如他所料的那樣有壹個金色的樞紐，他謹慎的擡手輕輕搭在上面，問道，“神工坊怎麽會有這種機械雲魚？這東西我見過壹次，在壹座非常遙遠的流島上，而且制造它的國家因為戰亂已經被鄰國吞並……”
　　話音未落，蕭千夜倒吸壹口寒氣，似乎是意識到什麽難以置信的巧合，嘴巴微微張大不可置信的欲言又止，雲瀟戳了戳他，好奇的問道：“妳沒去過多少流島呀，是在哪裏見過嗎？”
　　蕭千夜點頭，回憶道：“那時候意外掉入東濟島，妳去了濮城，我和藏鋒壹起去了江陵，當時的江陵禦史舒年正是曾經的廢皇子，他從西岐島的黑市裏購買了壹批數量驚人的機械設備，包括雲魚、雲鳥，還有大型裝甲戰車，壹起私藏在遙海下，後來他又和墟海蛟龍沆瀣壹氣，以修羅骨締結北鬥大陣召喚破軍，我確實誤打誤撞的開過壹次機械雲魚，和現在這只很像。”
　　完全不敢相信世界上會有這麽巧的事情，雲瀟上下打量著飛魚的內部結構，指著那個金色樞紐問道：“妳壹直在看那個東西，莫非是啟動的機關？”
　　“嗯。”蕭千夜點點頭，認真思考著這其中可能會有的牽連，自言自語的道，“蘇木之前說過，這只山市的巨鰲是因為失去了原有領土而意外進入飛垣的，這家夥……該不會是從西岐過來的吧？”
　　兩人同時頭皮發麻的對視了壹眼，壹旁的高長風好像在聽壹場天方夜譚，湊過來說道：“神工坊確實還有會飛的機械鳥，而且不止壹種，最大的那種形似傳說中的鳳凰，可以叼著精鋼柱飛到空中，這種飛魚其實也是用來運送精鋼柱的，只要將其綁在魚尾上，啟動飛魚之後就能順著三江快速遊到周圍的城市，比陸地上的馬車效率的多，之前鏡閣主過來的時候，還說要和神工坊買壹批機械呢！”
　　高小飛本是昏昏沈沈的，這會聽見幾人的對話終於清醒了壹點，連忙接道：“我見過那種大鳥的，比妳以前那只天征鳥還要大上十幾倍呢，石工頭說那東西花費了幾代人的心血，至今為止總共就造了兩只出來，取名叫機械凰鳥，目前神工坊只留了壹只，剩下的那只作為收留他們的謝禮，送給了山市的主人文先生，除了凰鳥，還有小壹點的機械鸞鳥，都是人力操控的，和軍閣的三支飛禽軍團不壹樣。”
　　高小飛想了想，望向雲瀟補充：“就和少夫人剛才給我看的熾天鳳凰很像，石工頭說他們本來就是按照書中所示鳳凰的圖騰設計的，為了逼真，還給翅膀上塗抹了特殊的顏料，看起來就好像燒著火焰壹般。”
　　“那種機械凰鳥還在汀州城嗎？”雲瀟立刻追問，高小飛搖搖頭，“機械凰鳥是用來運送最大的幾根精鋼柱的，只在汀州呆了幾天就去了千禧城幫忙，千禧城破壞嚴重，人口又密集，可能還在那裏吧。”
　　蕭千夜和雲瀟心照不宣的對視了壹眼，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似乎確定了什麽東西，緊蹙眉頭：“藏鋒也說過雲魚和雲鳥都有很多種，西岐將其投入了軍備，壹個國土、人口、經濟都遠不如東濟的小國，靠著精良的裝備硬是拖著百萬大軍打了二十年的戰，既然神工坊是被山市收留，文舜壹定早就有獲得了這種東西，難怪他敢直接派人暗殺公孫晏，還在軍閣、墨閣投放魚雷威脅，看來不僅僅是有別雲間做後盾，手裏還有更加危險的武器可以放手壹搏。”
　　“神工坊的工匠大叔們人都很好，他們不會賣這種危險武器的！”高小飛低聲驚呼，雖然說著辯解的話，手卻已經情不自禁的抓住哥哥緊張的直冒汗，蕭千夜看著她，眼眸卻是冰涼如霜，用不帶任何起伏的情緒壹字壹頓的說道，“以貌取人是大忌，藏鋒連皇帝都殺了，二十年來挾天子以令諸侯，是東濟島實際的掌權者，他那樣精明的人都險些栽在壹個受人敬仰的禦史手上，更何況是來歷不明混跡於黑市的神工坊？”
　　高小飛咬牙無言以對，蕭千夜檢查著飛魚內部的結構，似乎有了什麽新的想法，看著正在撅嘴暗自較勁的高小飛，搖了搖頭，忽然開口：“高小飛，妳現在跑壹趟帝都城，我的房間左手邊書櫃第二排的木盒裏放著壹枚軍令牌，妳拿著那東西到萬佑城軍閣分部去等我。”
　　沒等高小飛反應過來，蕭千夜已經轉向高長發繼續囑咐：“長風，妳現在就去萬佑城，之前我遇到羅陵，說是神工坊曾經派人和他交涉過新的商會令壹事，為此羅陵特意去了天域城找公孫晏商量對策，既然如此，神工坊眼下壹定還在等他的消息，妳悄悄的過去，不要聲張，在我沒有搞清楚到底怎麽壹回事之前，盯好他們的行動，務必不能讓人離開。”
　　“是。”高長風點頭領命，高小飛又驚又喜的望著他，咽了口沫指了指自己，“妳這是給我的任務嗎？”
　　“這是命令，不要吊兒郎當的。”蕭千夜目光嚴肅的看著她，語調更是不容任何玩笑，甚至不惜低聲警告，“妳要是辦砸了，這輩子就不要指望再通過軍閣的考核了。”
　　高小飛連忙站的筆直，學著哥哥的樣子認真的回答：“是！”
　　兩人離開之後，蕭千夜反手關緊了飛魚的艙門，雲瀟抿了抿嘴，輕咳壹聲問道：“那我呢？”
　　“嗯？”他漫不經心的掃了壹眼，手裏還在憑記憶檢查著飛魚內部復雜精密的儀表儀器，想也沒想的回答，“妳陪著我就好了。”
　　“我也想幫妳嘛。”雲瀟小聲嘀咕，踢了壹下腳尖，“妳總是不願意帶著我。”
　　他停下手裏的動作，看著忽然失落下去的女子，聽見壹聲極為輕淡的嘆氣，她的眉尖微微蹙起，露出壹種堅定又期待的神情，壹字壹頓看著他說道：“妳總是讓我等妳回來，然後壹個人去冒險，我以前確實沒有好好練劍，法術也學得很壹般，可是現在不會了，妳不要嫌棄我拖後腿好不好。”
　　“阿瀟。”蕭千夜楞了壹下，忽然哈哈大笑了幾聲，走過去抱住她，“妳救過我那麽多次，我謝謝妳都來不及呢，怎麽可能嫌妳拖後腿？”
　　瀟貼著他的胸口，聽見鏗鏘有力的心跳聲壹點點急促起來，感覺到抱著自己的雙臂也在同時壹點點用力，他的身體是冰冷的，只有語氣溫柔的宛如和煦的日光：“阿瀟，我只想讓妳留在最安全的地方，不希望妳跟著我冒險，更不希望看見妳在我面前受傷而無能為力……”
　　他頓了片刻，發出自嘲的苦笑，手臂在微微顫抖：“可無論是把妳留在原地，還是把妳帶在身邊，我都沒辦法保護好妳，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要是有辦法能護妳周全，我願意不惜壹切代價。”
　　雲瀟的眼眸壹動，立刻反手抱住他，蕭千夜無聲嘆息，低頭親吻著她的額頭，心事重重的補充：“阿瀟，有時候我有苦衷，只希望妳……能相信我。”
　　雲瀟楞楞看著他，仿佛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麽，而蕭千夜已經在這壹剎恢復如初，他直接坐在了中心的座椅上，笑呵呵好像剛才什麽也沒發生過壹樣指著旁邊的窗子說道：“我正在發愁要怎麽檢查漓水水下的情況呢，這麽巧就有壹只飛魚送到了眼前，巨鰲藏身的地方要麽是在江中，要麽就已經躲入了禁地，我們先去漓水下面轉壹轉，要是找不到線索再去空寂聖地。”
　　雲瀟沖他咧咧嘴，眼珠咕嚕轉了壹圈極為不信任的問道：“妳真的會駕駛這種飛魚？”
　　“不會。”他倒是理直氣壯的回答了，正襟危坐調整了姿勢，“不過可以試壹試，總比讓我親自潛水強。”
　　“旱鴨子！”雲瀟憋著笑譏諷了壹句，蕭千夜微笑著反駁，“妳也不能在水下飛行嘛，快來搭把手，這玩意當初我和藏鋒兩個人才勉強穩住平衡。”
　　話音未落雲瀟已經跳起來用力扭動了魚頭上的金色樞紐，頓時飛魚劇烈的顫了壹顫，如脫弦的利箭直接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