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二章 決戰

　　當年，夏王赫連勃勃占據西北，築統萬城都之。
　　統萬城，就是夏州。
　　李漁站在夏州的城頭，看向蒙古大營，果然是有壹股股戾氣沖天而起。
　　蒙古人不簡單，李漁很快就得出這樣的結論，他們中有高人施法，將軍陣之氣凝結，聚而不散。
　　在他身後，玄奘宣了壹聲佛號：“妳看這遍地狼煙，西北死了無數兒郎，更有多少幼童成為孤兒，新婦成了寡婦。此皆我等之過錯……”
　　“這是天庭的錯，怎麽會是我的錯呢？”
　　玄奘說是‘我們’，李漁說不是‘我’的錯，他只把自己摘了出來。
　　玄奘好像沒有聽出來，繼續說道：“如今狼煙四起，萬千生靈，蕓蕓眾生，豈不是過的更加艱難了？”
　　李漁知道他滿腹牢騷，所為何來，封神大典上，李世民只言片語，就否定了宗教神的正統性。
　　他們佛門的那些佛陀之位，再也沒有意義了，想要受人間信奉，還要為人間立功勞。
　　傳統的佛門修行已經沒用了，做在蒲團上把木魚敲爛，將自己的境界修煉至極高也沒用有，妳想要成佛，妳就說妳立下什麽功勞就行了。
　　新的封神檄文說的很清楚：與國有功者為神、與族有德者為仙、與民有利者為聖、與己有方者為賢！
　　自己苦修境界高了？
　　可以，妳就安靜地做壹個高人就行，人間不得修建寺院、神廟來供奉。
　　佛門，作為壹個當今世上最成熟的宗教，壹下子就被打回了原形。
　　往日裏千年的積累壹下子失去了根基，佛門也成為了空中樓閣，失去了信徒的支持，供奉和膜拜，失去了念力，西天將不復存在。
　　李漁拍著城墻，說道“我們正在做的，是壹件極其偉大的壯舉，雖然會流血，會死人，甚至可能會失敗，但是我們會為子孫留下壹個好的背影。即使是我們倒下了，這股不屈的精神，也會讓他們繼續奮戰。”
　　他笑著回頭，對玄奘說道：“我是做好了戰死準備的，我問心無愧，有功無過！”
　　玄奘看著李漁，知道和他說什麽都是徒勞，任何的煽動性的話術對這個人來說都是徒勞的。
　　他的道心異常堅固，牢不可摧。
　　玄奘說道：“妳覺得鐵木真如何？”
　　“是個大敵。”
　　李漁知道鐵木真會很強，但是真到了夏州，他就發現，整個蒙古軍隊都很強。
　　他們的頭頂籠罩著的戰意就是頂尖級別的。
　　難怪李世民要讓自己來，這裏確實需要幫忙。
　　因為在鐵木真的背後，肯定有天庭勢力的幫助。
　　不管來的是哪壹路神仙，李漁都不害怕，他的目的是斬殺鐵木真背後的神仙。
　　玄奘聽完李漁的話，說道：“他有沒有可能入主中原？”
　　“除非是我們死光了。”李漁說道：“否則，他連夏州都過不去。”
　　鐵木真雖然強，但是還沒有強到可以碾壓六朝豪傑的地步，壹個如此強盛的時代，怎麽會被人侵入中原。
　　漫說是現在六朝聯盟，就算是這六國隨便拿出壹個來和鐵木真單挑，他也沒有多少機會。
　　這個的封神就像是曹操在大魏實行的改革壹樣，剛開始會有陣痛，但是穩定下來之後，好處只會越來越多。
　　人是最弱小的，同時也是最強大的。
　　當人聚集起來之後，他們的力量是無窮的，是不懼怕任何挑戰的。
　　這麽多的宗教叫人去信仰，去膜拜，去遵守，其實都是對人性的閹割。
　　當壹個人對著某個神靈匍匐的時候，他已經認定了自己的弱者身份，根本不敢去挑戰自己認知以外的事。
　　玄奘為宗教神的沒落而抱怨，但是李漁卻在為祖先神回到該有位置而高興。
　　宗教神總是教妳做這個，告訴妳不能做那個，設置壹套他認為的公理，教人們去遵守。
　　而祖先神從沒要求妳什麽，他們遍嘗百草教妳怎麽解毒治病；鉆木取火教妳怎麽生火；開挖河渠，教妳怎麽與洪水對抗……
　　這時候，壹身戎裝的李靖走上城樓，在他背後是壹群剛從戰場下來的親兵。
　　李勣看到李漁之後，快步走了過來，問道：“怎麽樣？”
　　他問完之後，和玄奘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玄奘也是壹樣，客氣了壹下就低頭沈默不語。
　　其實剛來夏州的時候，李勣對玄奘還是很客氣的。
　　但是他慢慢就覺察到不對勁，玄奘禪師來到夏州之後，幾乎就是在糊弄應付。
　　他本人沒有出手幾次，反倒熱衷於在軍中傳法。
　　與之相反，李漁壹來，先是給傷兵來了壹通大恢復術，然後又開始刺探敵情，可以說從他踏入夏州開始，就沒有停下來過。
　　這次是來幫忙該有的樣子，才是李勣這些人，最希望擁有的修士同伴。
　　對面既然有神仙加持，自己這邊就壹定要有，否則肯定吃大虧。
　　本來玄奘禪師盛名在外，李勣以為有他在就夠了，沒想到是這個情況。他早就聽說過，玄奘禪師在寶象國大殺四方，血戰到底，在西征天竺的時候，也是壹馬當先。
　　沒想到在這裏卻性情大變，叫他很是失望，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李漁身上。
　　李漁說是來看看對面陣營，想要知道是哪路神仙在對面幫忙。
　　李勣當即同意，並且給他指定了最好的瞭望地，剛打完壹仗，他便火急火燎地過來，足見對此事的重視。
　　剛到夏州的李勣，其實有些輕敵自負，也不能怪他。幾十年戎馬生涯，讓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麾下的大唐虎賁有多能打，自己帶來的猛將有多厲害。
　　可是在交手之後，李勣就知道自己的對面也並非易於之輩。
　　這是壹場勢均力敵的大戰，至少在戰場上是，在場下比拼國力就不在他這個主帥的考慮範圍內了。
　　陛下給他的命令是打垮蒙古人，可不是要他拖垮蒙古人。
　　“沒有露頭……”李漁實話實說，他來到這裏，便放出了自己的氣息。
　　可是對面毫無動靜，李漁可是弒過神的，而且壹口氣殺了五個。後來在金陵他也殺了不少神將，這讓他的名聲在天兵天將中有些威懾力。
　　李勣嘆了口氣，說道：“不日即將決戰，到時候他們就藏不住了，只要有正經道長在此，我便能放開手腳和他壹決高下。”
　　李漁點了點頭，說道：“為何如此著急決戰？”
　　李勣道：“道長不知，那吐蕃以西，有壹個大食帝國，他們已經參戰了。原吐蕃國土上，湧出無數的黑衣大食騎兵，大唐已經有了新的敵人。”
　　李漁稍微壹怔，這下可真是越來越熱鬧了。
　　大食……
　　那可是有信仰的壹群人啊，他們是為誰而戰呢？
　　黑衣大食，是整個大食最風光的時候。
　　李漁點了點頭，說道：“我必全力助將軍獲勝。”
　　李勣點了點頭，帶著手下風風火火地下城樓，估計是去布置大決戰了。
　　在這種地方，十分適合大規模兵團的決戰，這是壹塊沃土，即將血流成河。
　　李漁擡頭，看了壹眼空中的第二輪‘太陽’，那裏面就是他的老對手。
　　李漁的手抓著城墻，都恨不得抓下壹塊磚石來。
　　“賈寶玉，妳休想得逞！”
　　賈寶玉不管是在做什麽有什麽企圖，李漁都不能讓他得逞。
　　賈寶玉實在是惡到了極致，別人都是想著如何錘煉道心，他是直接要毀滅三界，然後由他自己做唯壹的神。
　　夏州城外，絲絲縷縷的水霧纏繞在每壹株青草下，壹絲絲連接起來，將黎明的草原整個籠罩在濃濃的白霧中。
　　自從唐軍到來，這裏就再也沒有如此平靜過，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短暫的平靜，是大戰開啟的序幕。
　　終於，沈悶的鼓聲在霧中響起，隱約能看到唐軍密集的方陣和他們如林的長矛。
　　黎明前，大唐的士卒就已經進入戰場，在開闊地上列好陣型，迎接他們的最後壹戰。
　　同樣傳來的，還有對面蒙古鐵騎的嗥叫聲。他們在這片偌大的草原上，酣戰了幾十天，今日這壹戰，同樣是決定命運的壹戰。
　　陽光慢慢攀上地平線，濃密的白霧在陽光下慢慢散開。
　　李勣把大營紮在山丘之上，能夠俯覽整個戰場。他穿著壹身玄色盔甲，肩後披著黑色的披風，金屬制成的戰甲在初升的陽光下映射出耀眼的光澤。
　　壹身道袍的李漁站在他的身後，周圍還有張三豐和李白兩個徒弟。
　　濃霧漸漸散開，對面的蒙古軍陣也變得清晰起來。他們沒有選擇正面對陣，而是占據了戰場右側壹個山丘。隨著濃霧的消散，那些蒙古韃子不再嚎叫，竟反常地沈默下來。戰場上，大唐馬壹字排開六個方陣，超過三千人的陣型嚴整如林，以淩駕壹切的氣勢威懾著整個戰場。
　　相比較之下，蒙古人的軍陣並不十分整齊，他們騎在馬背上，等待著最後沖鋒的命令。
　　李勣的目光壹掃，便已經將對方的布陣記在心底，他用力揮了揮手，鼓角聲頓時響起。
　　“繃”戰場中傳來壹陣輕微的震動，那是神臂弓絲制弓弦震動空氣時發出的特殊響聲。
　　這聲音平淡中蘊藏著濃濃的殺機，即使隔著數百米的隔離，李漁仍禁不住心頭震顫。
　　這本是大宋的獨門軍械，竟然也被嶽飛送給大唐了麽？
　　壹片密集的雨點驀然從唐軍的陣列上飛出，在空中劃出壹道半圓的弧線，越過頂點後加速滑落，剎那間覆蓋了對面的長弓手。
　　神臂弓的箭矢極為細小，全長不過數寸，只有壹手長短。就是這樣細小的箭矢，將會成為敵人最可怖的夢魘。四百米的距離內，沒有任何鎧甲可以抵擋神臂弓的射擊。
　　蒙古人壹邊揮舞著彎刀格擋，壹邊借助馬力沖殺過來。
　　他們的速度奇快無比，如同壹道道閃電，粗壯的身體配合這樣的速度，產生了無法抵擋的沖擊力。
　　此時在蒙古陣中，鐵木真面容冷峻，壹手提著韁繩，指關節握得發白。
　　他情不自禁地看向身後，那裏除了他自己的幾個親兵之外，空空如也。
　　本以為統壹了草原，自己已經無敵的鐵木真，想的是快速突破夏州，然後此時已經踏上了征服中原的路途。
　　然而現在，他卻遇到了意料不到的阻力。那些唐軍的戰鬥力遠遠超出鐵木真的估計。
　　唐軍對面自己鐵騎的沖撞，竟然壹退也不退，硬生生抗住了自己手下的第壹波沖鋒。
　　這在他以往的征戰中，是很少見得。他的大軍總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尤其是騎兵沖鋒這壹招，鐵木真更是屢試不爽，這是他的絕招，也是蒙古崛起的最重要的條件。
　　如今竟然被人硬抗了下來，最要命的是，鐵木真看的清清楚楚，對面的人手其實也不多。
　　這也就是說，對面不是用人命扛下來的，而是真的抗住了。
　　此時李漁突然邁步向前，走了沒幾步，便飄在戰場的上方。
　　他輕輕挽了壹個手勢，然後嘴中念念有詞。
　　眾人只看到李漁騰空而起，很快就小消失在戰場上方。
　　李漁攤開雙手，他此時就像是壹個受難者壹樣，但是有些法力的人都看到了，他就像是壹個巨大的旋渦，正在瘋狂吞噬周圍的水靈之力。
　　很快，從李漁周圍，散發出壹道道水色的光暈。
　　水靈之力無色無味，很快鋪灑下來，唐軍士卒精神大振。
　　很多倒下的傷兵，也爬起來參戰。
　　他們渾身的傷口，正在飛快愈合。
　　壹直在註視著場上情形的鐵木真，這下坐不住了，他對著親兵說道：“這麽打下去不是辦法，妳們告訴眾人，從側翼包圍他們，然後吃掉他們。”
　　蒙古騎兵的服從能力著實不壹般，很快鐵木真的命令就被傳到了各個小隊。
　　蒙古人在砍殺的陣中，依然能服從鐵木真的命令，突然收兵。
　　李漁知道他要動真格的了。
　　果然，蒙古人的穿插給唐軍造成了很大的損失，不過李勣不愧是能入武廟的統帥，他很快就做出了調整，不是回去而是反其道而行之。
　　在短短的壹瞬間的時候，戰場的形式再次發生大變，又有壹大隊蒙古人馬，開始繼續迂回包抄。
　　這種突然的變陣，需要滿足兩個條件：壹是平日裏操練的多，練的好；
　　二來就可能是這支兵馬久經戰陣，已經熟悉戰場的各種打法，成為名副其實的戰爭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