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權謀

　　沒日沒夜地狂奔之後，李漁終於回到了汴梁。
　　巨大的城墻高聳在眼前，李漁竟然生出幾分親切感。
　　至少，在這裏，有人能庇佑自己壹把。
　　他很想馬上去神霄宮，握住林靈素的手，跟他說壹句：“收手吧林子，外面全是禿驢。”
　　兩人壹馬，過了城門，六朝繁華之最的汴梁城，出現在他們眼前，進城之後，再也看不見外面常見的茅草苫頂的泥坯房，十字大街道路兩旁三兩層的房屋比比皆是。
　　夕陽下，整座城市都沐浴在淡橙色的余暉中，就好像汴梁批了壹件黃紗，華麗得仿佛夢幻。
　　神霄宮離著城墻還有幾十裏，在城中的元妙山上。
　　汴梁城中，本來沒有這座高聳入雲的山，林靈素有壹次和宋主閑聊，指著皇家園林說，“陛下，此處有壹座山。”
　　趙佶哈哈大笑，說道：“此地壹馬平川，哪裏來的山？”
　　林靈素笑道：“貧道鬥膽，想跟陛下賭壹賭。此處若是有山，陛下便把山賜給貧道如何？”
　　趙佶也想看看他的手段，便興高采烈地答應下來。林靈素手壹揮，壹個法寶從他袖子裏出來，懸在半空緩緩落下，那法寶不斷變大，最後真的成了壹座山。
　　趙佶看的目瞪口呆，當下把此山賜給林靈素，並且親自命名為“元妙山”。並且給林靈素賜號通真達靈先生，加號元妙先生、金門羽客，以國師稱之。
　　元妙山不大，但是勝在壹個險字，山高林密，險峰突起，又有終年不散之霧，籠罩頂峰。
　　李漁騎馬來到山腳下，潘金蓮下馬之後，使勁揉著屁股。
　　縱馬狂奔這麽久，她已經顛簸的骨頭都快散架了，那照夜玉獅子更是伸出了舌頭，好好的神駿寶馬累的露出了驢壹樣的表情。
　　“來者何人？”山門處傳來壹聲清脆的低喝。
　　李漁抱拳道：“我乃正經道人，有要事要見國師，妳快去稟報。”
　　“正經道人？怎麽沒聽說過？”山門裏出來壹個神霄宮弟子，素色冠袍，杏眼桃腮，柳眉彎彎，嘴角壹顆風流痣，卻原來是個女修。
　　李漁到了這裏，就不著急了，禿驢們再兇，也不可能殺到神霄宮來。他輕笑著說道：“我和國師很熟，妳快去稟報就是。”
　　女修狐疑地看了他壹眼，發現李漁從容不迫，背手而立，突出壹個自信。
　　沒辦法，常年賣護身符算命的經歷，讓他最擅長拌仙風道骨的高人風範。
　　真的高人沒有風範最多就是被人背後指點說幾句閑話，他這種方士沒有風範，就沒有飯吃。
　　所以有時候，李漁比真的得道高人，還要風采出眾壹點。
　　女修見他如此自信，雖然還是有些懷疑，但是也不敢誤了正事。
　　她盈盈壹拜，說道：“既然是恩師相識，前輩且稍等片刻。”
　　她話音剛落，壹道風起，把李漁卷起，送到了山上。
　　女修拍了拍胸脯，露出慶幸的神色，小聲嘟囔道：“原來真的認識恩師，幸虧沒有無禮……”
　　她轉頭壹眼就看到了小金蓮，既然是恩師的朋友帶來的，那肯定也不能怠慢，女修笑吟吟地上前問道：“小妹妹，到山門裏坐坐吧？”
　　小金蓮擠了壹個笑臉，問道：“姐姐，趙福金在麽？”
　　“妳認識福金？”
　　“嗯。”
　　“那好吧，我帶妳去見她。”
　　……
　　“妳怎麽回來了？”
　　李漁暈暈乎乎的，看了壹眼周圍，這是壹個丹房，房梁高的離譜，眼神不好的都看不到房頂。
　　房中擺設極為簡單，壹個巨大的丹爐在中央，四周是壹個個杏黃色的蒲團。
　　林靈素坐在壹個蒲團上，身穿道袍，袖子上擱著壹把拂塵。
　　“宮主，大事不好，那些禿驢先下手為強了。”李漁添油加醋，把山神廟的事壹說，林靈素沈默半響，凝思起來。
　　“他們連左慈都要追殺，難道左慈也是我們的盟友？”
　　林靈素冷哼壹聲，不滿地說道：“左慈那老東西，幾次三番來我這元妙山，偷我的丹爐，幸虧我看的緊。他不被禿驢們抓住最好，我早晚要收拾他。”
　　李漁坐在蒲團上，屁股也有些疼，雙手撐著地，道：“宮主，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禿驢們勢力大，要我說壹些小恩怨不值壹提，咱們得團結壹切朋友才好。”
　　林靈素不屑地說道：“左慈有什麽好團結的，這個人……人品……這麽說吧，真打起來，他絕對第壹個跑。而且此人早年和那只狐貍廝混，偷蒙拐騙，仇人太多，簡直數不過來，與他結盟有百害而無壹利。”
　　林靈素長呼壹口濁氣，站起身來，朝著三清神像點了壹支香，“他們不會無緣無故的出手，這次殺左慈，估計是因為他成仙了。而妳……八成是妳收伏煞星太出色，惹惱了大相國寺後面的人。”
　　“宮主，不帶這麽坑人的，原來煞星後臺這麽大。大相國寺殺我就跟碾死壹只螞蟻壹樣，那我惹了大相國寺的靠山，還有活路麽？”
　　林靈素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要妄自菲薄，妳看大相國寺派人殺妳，妳還不是活蹦亂跳的。”
　　“宮主，可別跟我開玩笑了，反正我決定了，就躲在妳這神霄宮，不出去了，妳還得管飯。”
　　林靈素喟然壹嘆，“我本以為，說大相國寺與明教有勾結，陛下就會痛下殺手，誰知道他只是呵呵壹笑。”
　　李漁眼珠壹轉，上前說道：“宮主，誰都知道妳和佛教不和，妳自己跑去說這種話，不是擺明了是佛道之爭麽。”
　　這林靈素修為雖然高，但是他太不懂官場了，李漁恨其不爭地說道：“官場爭鬥，哪能按規矩來，那不是讓人看得清清楚楚，算的壹步不差。”
　　“妳覺得該怎麽辦？”
　　李漁壓低了聲音，說道：“首先，我們要廣結盟友，我們的盟友未必是與佛門有仇，只要能分壹杯羹，我相信有很多人願意參與其中。”
　　“二來，我們要巧立名目。網羅罪名固然重要，但是首先我們要搞清楚，陛下想要什麽。他不會為佛道之爭大打出手，因為畢竟是君王心術，每個地方要搞平衡的。我們就不說大相國寺有什麽惡跡，而是全力發動盟友，讓他們壹塊上書，跟陛下說清楚，大相國寺有多麽富有。”
　　“推倒大相國寺，就有錢起高樓，就有錢煉仙丹，就有錢辦六朝蹴鞠大賽，就有錢粉飾太平，就有錢買通東吳剿除方臘，就有錢買通遼金不南下，就有錢供陛下吃喝玩樂。”
　　“這樣壹來，陛下能不心動？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更何況大相國寺已經不僅僅是懷璧了，他們的財富已經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以前不能分就算了，有機會瓜分掉，誰不眼紅？到時候，不用安插什麽罪名，隨便來個沒頭發就有罪，都可以讓陛下下旨，將大相國寺查辦！”
　　林靈素聽得眼前壹亮，問道：“那麽誰是我們的盟友？”
　　“自然是朝中權貴，蔡京、童貫、梁師成、高俅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