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官場

　　神霄宮，壹個精致的小樓內。
　　趙福金坐在地上，黑漆漆的大眼睛，時不時偷偷瞥向窗外。
　　在她對面，正有壹位須發花白的老道，抑揚頓挫說道：
　　“時周郝王末年，秦昭襄王嬴稷在位，屢對周天子不敬。天子號召諸侯討秦！然諸侯皆不出兵，周王室被滅，九鼎被奪，周郝王死。”
　　“正是在這壹年，漢高祖劉邦降生！”
　　趙福金托著腮，根本連壹個字也沒聽進去。她的眼珠和眼皮打架，困憨嬌態，難以掩飾，讓老道壹陣無語。
　　老道無奈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殿下，出去玩吧。”
　　“好！”
　　趙福金來了精神，蹭的壹下站起來，對著老道壹鞠躬，晃著拳頭飛也似的沖了出去。
　　從屏風後面，林靈素走了出來，笑道：“殿下真是性情純良。”
　　什麽話都讓他說了，老道哼哼了兩聲，說道：“宮主，殿下對這些事興致泛泛，何苦要讓她學這些，反正修道也用不到。”
　　林靈素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秦皇漢武，千古帝王，都沒有得道之人。
　　是他們資質太低麽？
　　很明顯不是。
　　漢武帝要求仙露以長生，始皇帝欲求仙丹以不死，全都失敗了。
　　什麽人才能長生不死，永為人族之皇呢？天道輪回，煌煌赫赫，不許雄才武略的帝王得道。
　　天道之外，還有道可以長生麽？有，就是太平道。
　　林靈素嘆了口氣，或許就是李漁所說，至真至善之人，才能走這條路。
　　太平道從來都是逆天而行的，他們是規則的打破者，所以林靈素選擇太平道的趙福金，來做這次的嘗試。
　　他走到欄桿處，看著院子裏快樂玩耍的少女，陷入了沈思。
　　她的手伸到空中，追逐著蝴蝶跑來跑去，並沒有用靈力。
　　這個善良的小帝姬，她根本不舍得傷害蝴蝶。追累了之後，反倒會有蝴蝶落在她的手指，不帶壹絲絲的防備。趙福金和蝴蝶說壹會話，就會擡手，任它們飛走。
　　李漁才是她的授業師父，他的傳道方式很特別，從來不逼迫福金苦修苦練。
　　有時候甚至還會帶著她壹起玩，雖然李漁不常來，但是已經把她寵成了公主。
　　真正的公主……
　　用他的話說，福金是帶著神性的人，她需要的不是凡人般的苦修，而是率性而活，只要她開心了，快活了，便能激發她的神性，壹個頓悟抵得過常人百年苦修。
　　這是別人羨慕不來的，這個世道從來沒有公平兩個字，有的人生下來就帶著神性、佛性，但是有的人連修道的資格都沒有。
　　林靈素的眼神中，帶著壹絲擔憂，像福金這樣帶著神性佛性的人，大部分都會死的很慘，因為有很強大的神祇，不允許這些人的存在。
　　“我必護妳壹世周全！”
　　……
　　“什麽？”蔡京壹拍桌子，講政堂內鴉雀無聲。
　　“宗澤竟敢不聽朝廷之命，貿然進攻清溪洞，真是膽大包天！”
　　藍從熙說道：“太師，這等武人最是無禮，他既然敢抗命不遵，不得不提防著他點，打下清溪洞，若是他生出其他心思，豈不是比方臘更加棘手？”
　　蔡京冷笑壹聲：“我已下令，讓西軍南下，並且扣住了宗澤所部的糧草輜重，我看他拿什麽打！”
　　兵部尚書陳顯皺眉道：“太師，西軍不在北邊提防契丹麽？”
　　“契丹？”蔡京哈哈壹笑，“今早我已收到密信，契丹亡了。區區女貞三四萬人，竟然把契丹滅了，看來這大遼糜爛到根了，真真是無能到家！”
　　陳顯有些不悅，契丹亡了，這麽大的事，自己身為兵部尚書，竟然壹點消息都沒有。
　　蔡京明顯把滿朝文武，當成他的奴仆了，只需聽他壹人的調動行事，根本不必要有自己的想法。
　　大家都是朝中重臣，陳顯當然有些不滿，雖然他是蔡京壹系的人，但是自古多少權臣，也沒有這麽攬權不放的。
　　完全沒有把手下當人看，似乎整個大宋，事無巨細，都要他自己壹個人說了算。
　　眾人各懷心思，但是沒有壹個人勸蔡京，他們完全沒有考慮，女貞人會不會南下。
　　三四萬人的軍隊，在這些大宋的重臣眼中，根本不值壹提。
　　畢竟連皇宮的守衛，都比他們人多，真不知道契丹是怎麽敗的。
　　蔡京繼續說道：“西軍打破了興慶府，收伏了大批黨項人，他們來剿滅清溪洞，可以說是萬無壹失。”
　　陳顯心中更加古怪，他很想站起身來，告訴蔡京。
　　黨項人雖然勇武，那是在西北壹望無垠的大地上，靠的是騎兵沖鋒，壹往無前。
　　清溪洞千裏山脈，遍布密林，毒蟲鳥獸，濃霧瘴氣，疾病蚊蟲，都是西北的軍漢們噩夢。
　　讓他們去清溪洞，戰力能發揮出三成就不錯了，清溪洞的明教賊人，可是自小在這些山中長大的。
　　蔡京才思敏捷，善於宮鬥，權謀城府，都是世所罕見。
　　但是人無完人，他因為對武人的極端鄙夷，所以根本不知兵事。
　　陳顯剛要起身，被身邊的同僚好友拽住，在他耳邊輕聲道：“公欲為田豐耶？”
　　陳顯悚然壹驚，馬上醒悟過來，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他深知自己壹旦違逆了蔡京，不管自己說的對不對，事後有沒有被印證，他的官運都要終結了。
　　當年官渡之戰，田豐極力勸阻袁紹，讓他憑藉山嶺黃河的堅固，坐擁四州的人馬，外聯英雄豪傑，內部實行農耕用以備戰。然後挑選精銳部隊，分為奇兵，乘虛而入，襲擾河南。曹操援救右邊，我就攻其左邊；曹操援救左邊，我就攻其右邊，使敵人疲於奔命，民不能安於本業，自己這邊還沒有疲勞但對方已經困乏，用不了三年，安坐就可戰勝敵人。
　　袁紹不聽，提兵與曹操決戰，大敗而回。
　　牢卒當時都已經恭喜田豐，他的計策全部說中，以為主公會立馬釋放了他，然後加以重用。田豐卻知道，自己必死，果然袁紹還沒回來，就派人把他殺了。
　　蔡京如此專權，他肯定不會允許有人比他英明，否則如何服眾。
　　今日陳顯進言了，那麽改天朝廷大敗，蔡京想要甩鍋都難了。
　　今日陳顯不說話，大家都不說話，到時候若是贏了，大家功勞都有，太師是運籌帷幄的首功。
　　就算是敗了，那也完全可以把戰敗的帽子扣在西軍將領頭上，就說他們不聽指揮，擅自作戰，致使損兵折將。
　　蔡京眼神壹凝，拍桌道：“就這麽定了，讓種師道親自去，我就不信壹個明教，能掀起什麽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