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壹十六章 日常

　　這壹次回來，易陽並沒有像別的那些有經驗的人壹樣，咋咋呼呼地告訴弟弟妹妹要選什麽專業。
　　他只是非常客觀又冷靜地告訴了她們，有哪些坑是不能踩的，而妳的這個分數，如何規劃更加合理……
　　最終做抉擇的，還是把權力留給了她們自己。
　　只是在這個過程中，給了她們壹份底氣，假如選錯了怎麽辦？後悔了怎麽辦？沒關系，哥哥給妳兜底。
　　當天吃完了晚飯，已經很晚了，便也沒有著急忙慌地摸著夜路送她們回去。
　　易小青打電話給王花，說自己去趙月娥家住，趙月娥如是，雙方的父母倒也沒什麽意見。
　　王花嘛，知道趙月娥是個挺老實的姑娘，成績也好，她當然不會排斥易小青跟她接觸。
　　而趙月娥的母親呢，則是因為對女兒放心，女兒說要在外面住就在外面住唄。
　　同樣是撒謊，趙月娥和易小青則有截然不同的事後反應。
　　易小青表情平淡，說明這樣的謊她也不是第壹次撒了，而趙月娥則是壹臉緊張。
　　如此壹來就算是解放了。
　　易陽帶著她們在外面溜達了壹圈。
　　短短幾年，全國各地的縣城都進行了壹波大發展，哪怕是清河縣這樣的十八線小縣城，入夜之後，也有壹條壹片繁華的小吃街道。
　　雖然晚上是吃過飯的，但是逛了壹圈，兩個女孩兒還是忍不住沿著壹個個小吃攤的路線嘗了過去。
　　大多數賣烤串的，壹些人光著膀子喝著啤酒吹牛皮，各個攤販都給人壹種熱火朝天的感覺。
　　走到末尾的時候，趙月娥左手拿了壹串糖葫蘆，右手則是壹串雞腿，相比之下易小青就顯得矜持多了，只是捧了壹杯奶茶在後面嘬啊嘬的。
　　走到路的盡頭，趙月娥手裏的雞腿已經啃得差不多了，舔了舔手上的油，不壹會兒，沒頭沒腦地說了壹句：“有時候覺得，將來如果研究動物沒什麽靈感了，就研究研究怎樣培育動物更好吃，也挺有趣的……”
　　易陽和易小青不約而同地瞧了過去，沈默。
　　趙月娥楞了楞，臉微微紅了壹下：“嘿……嘿嘿……”
　　走過了小吃街，再穿過壹條馬路，就到了河邊。
　　這個時間點河邊的人很少，河風輕輕吹動，兩個少女跟在易陽的後面，她們已經換了壹套今天下午易陽給她們買的衣服，壹條藍色的裙子，壹條白色的裙子，風壹吹，很是靈動。
　　“易陽哥哥，大學裏面好玩兒嗎？”趙月娥問。
　　“嗯，還行。”
　　“哥哥已經叫得這麽順口了呀！”易小青戲謔道。
　　“本來就是哥哥嘛。”趙月娥小聲地說了壹句，但怎麽聽都像是沒什麽底氣。
　　易陽聽她們兩人說話，覺得有趣，此時有壹個阿姨從正面走來，易陽突然主動搭訕：“姐姐妳好……”
　　“嗯？”
　　“想請妳幫我和兩個妹妹拍壹張照。”
　　“哦，可以啊！”
　　易陽拿出手機，交給那位路人阿姨，又將還有些懵逼的易小青和趙月娥拉到壹起，勾肩搭背地拉到壹起，笑嘻嘻地對準了鏡頭。
　　趙月娥明顯有些慌亂，易小青也有些錯愕，倒是易陽壹個人的表情大方又自然。
　　閃光燈壹亮，阿姨笑著說：“好啦！”
　　“謝謝姐姐。”易陽接過手機，看了壹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兩個女孩子趕緊湊上來，看到自己的醜照，易小青哇哇大叫：“不行不行，快刪了！”
　　“刪了幹什麽，挺好看的照片。”
　　“討厭……月娥妳快說他！”
　　“我也覺得挺好看的呀，嗯，發給我吧……”
　　“呃……”
　　打鬧壹番，易陽瞇著眼看了看天色，說：“咱們回去吧。”
　　聽到這話，易小青和趙月娥表情都有些微妙。
　　易陽並沒有帶她們去父親留給自己的那套房子裏去，而是去了姐姐當時轉給自己的那套。
　　回到家以後，易陽讓她們先自己玩壹會兒，轉身又去了樓下，兩個女孩子有些緊張地東張西望壹番，逐漸放開了，聊了會兒天，才想起來沒有買洗漱用品，正打算打電話給易陽，門哢嚓壹聲響了。
　　易陽提著壹個大口袋回來了，牙刷牙膏，毛巾拖鞋……她們需要的東西都有了。
　　兩個女孩兒表情各自奇異，兩人下意識地對視壹眼，都看到了對方眼神在微微閃爍。
　　這壹天說了太多謝謝，此時她們便只是默默地接過東西。
　　時間倒也不算晚，易陽又提出來玩鬥地主，摸出來壹副撲克牌，壹支毛筆，“誰輸了就要被人在臉上畫壹筆……”
　　看著趙月娥竟然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易小青頓時大驚，連忙制止：“玩這樣的遊戲……幼不幼稚啊！”
　　半個小時後。
　　易小青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趙月娥臉上已經沒有多少地方可以再畫了，便嘟囔壹聲：“老是輸……不想玩了！”
　　“哎呀……別嘛，再來三……五把！就五把！讓妳贏壹把。”易小青央求道。
　　易陽忍不住哈哈大笑。
　　這套房子有兩個次臥，易陽自然去姐姐當年睡過的主臥休息了，給兩個女生壹人壹個房間。
　　洗漱完畢後，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易小青望著隱約可見的燈的輪廓，心裏想著壹些事，隨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的很開心啊……有這樣壹個哥哥。
　　但是想到什麽，眼神又有些黯淡了。
　　人就是這樣，欲望總是不會被滿足的，有了壹就會想二，雖然是他的妹妹，但是只是爺爺輩的堂親，如果能再親壹點……
　　親妹妹就好了。
　　她微微嘆了口氣。
　　而在隔壁的房間，趙月娥並沒有睡，而是開著燈，認真地整理著今天易陽送給她的衣服，認真地撫摸，又對著房間裏的穿衣鏡，在自己的身前比劃比劃。
　　將所有衣服又過了壹遍，她才拿出來手機。
　　這部手機是幾百塊錢的智能機，有點智能，但不多。
　　勉強能登陸個QQ，接收圖片。
　　點開了易陽發給她的那張“兄妹照。”
　　趙月娥認真地看了良久，嘴角微微上揚，又緩緩收了笑容。
　　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想哭。
　　……
　　後面，易陽又在清河縣待了幾天，易小青和趙月娥也完成了各自的誌願填報。
　　在二叔家住了兩天，主要是陪陪奶奶。
　　大概是因為每壹天的心情都不錯，奶奶的身體越發得硬朗精神起來。
　　每天倒也不必去地裏，在家裏餵餵雞，忙活壹點農家的小事，總是不願意讓自己閑著，這樣也好，老人有點事做，反而對健康更有益。
　　除了易小青和趙月娥兩人以外，壹些鄉裏這壹屆畢業的弟弟妹妹聽說了易陽回來的事，有的村民便跑到二叔家裏，請求幫忙填誌願的事情。
　　對於村裏的人來說，他們深知孩子填誌願這件事意義重大，但自己什麽都不懂，只能幹著急。
　　易陽的出現就像是壹根救命稻草，無論如何，都想去抓壹抓。
　　正巧這幾天易陽都在家，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也算是舉手之勞，索性回了壹趟清河縣，借了壹臺筆記本電腦過來，插上網卡，約了壹天，把鄉裏這壹屆的弟弟妹妹聚到壹起，壹個壹個幫他們選誌願。
　　孩子們面對他的時候還是有些自卑的，畢竟他們的分數實在是不那麽好看。
　　除了壹兩個上了500分的，大多數都在300到400分之間，甚至壹兩個只有200來分。
　　易陽也不在意，不同的分段填寫誌願的原則是壹樣的，這些孩子大都沒什麽方向，只求能在自己可以選擇的範圍內上壹個好壹點的大學。
　　專業什麽的反而不在意。
　　給他們填報誌願反而就簡單了。
　　“留壹個最穩妥的保底的，我們放在最後面，這個學校呢，妳的分數是穩上的，它就算是最壞的打算了，確保咱們有個大學上……”
　　“最前面的，放壹個好大學，錄不上也沒關系，萬壹錄上了就是純賺，這個我們就不考慮專業了，進入大學以後還有調專業的機會……”
　　“中間的，多考慮專業的事情，關鍵是要自己喜歡，將來好就業……”
　　易陽思路清晰，壹點點引導他們，壹面翻看著學校統壹發放的填報指南，幫他們選擇學校，原本很復雜毫無頭緒的填報這件事，壹下理順了，似乎也沒有那麽傷腦筋了。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易陽也不是沒有壹些考慮的。
　　雖然說，過來求他辦事的孩子或者說他們背後的家長都算的上淳樸，不至於出現辦事辦出仇來這樣的情況，但是壹些必要的後手還是要留的。
　　壹方面是“保底”的那個誌願，易陽是認真斟酌過的，基本上都是在往年的分數線上提高二三十分這樣子，確保前面的檔都滑下來了，還能被接住。
　　說白了就是有壹個大學上。
　　另壹方面，他也頗為嚴肅地跟孩子們講了壹些事情，填報這件事是關乎自己的壹生的選擇，雖然這樣說顯得有些沈重，務必要他們認真思考。
　　易陽只是將適合的選項壹壹列出來，最終還是要他們自己來選。
　　當然，他們的分數大概還上升不到“選擇決定壹生”的程度，畢竟，分數才是最本質的分水嶺。
　　如此忙碌了兩天時間，總算是將那些孩子的誌願都給忙活完了。
　　接下來壹段時間自然是回去耐心等待了。
　　將眼下的事情處理完畢後，易陽總算是可以安心回去了。
　　……
　　轉眼間，愉快的暑假時間過去。
　　時間也逐漸從夏天轉向初秋。
　　大概是年齡增長了，也有很大的原因是到了大學以後，開始接觸了更多社會上的東西，似乎氣質上發生了壹些變化。
　　某壹天，拿著壹臺攝像機，正在對著樓下的景物隨便拍攝，姜黎黎盯著他看了壹會兒，雙眼有些發呆。
　　易陽註意到聊了，有些奇怪，笑了笑：“怎麽了？”
　　姜黎黎微微壹怔，隨後自己也有些好笑，搖搖頭：“沒事……就是剛才恍然壹下子覺得……嗯，不像弟弟了。”
　　易陽頓時來興趣：“不像了？”
　　“只是說氣質上的東西……妳還是要記住，妳還是弟弟的。”姜黎黎走過來，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以示主權。
　　易陽嘿嘿笑了幾聲。
　　回顧剛剛過去的壹年，確實經歷了很多事情，原本就是重生，而接觸了很多前沿的、高端的、利益的、甚至赤裸的東西，人，事物，所以自然而然心態上會有壹些變化。
　　在身份認定上，就很難再單純地把自己認定為壹個學生。
　　當然，越是如此，他反而越是珍惜和享受此時作為學生的時光。
　　只是每天走走逛逛，看到這個時代跟自己記憶中壹樣，發生這翻天覆地、日新月異的變化，腦子裏想得最多的事情，還是某某事物將來要發展成什麽樣子，如果自己插手進去，能得到多少的利益……
　　這樣的想法在腦子裏過了壹下，就有些無奈自嘲，這樣的想法越多，便越難將自己純粹地當作壹個學生來看待。
　　純凈悠閑的校園生活，似乎正在以壹種並不太讓人滿意的方式遠離了。
　　當然，好處也是有的，身上的學生氣息逐漸褪去，跟壹些成年人打交道的場合呢，就會更方便壹些。
　　跟侯林出去，很少會有人會把他認成是壹個學生了。
　　還有那個自己名義上的姐姐。
　　她呢，若有若無地、順理成章地，在互動中越來越多次數忘記了自己姐姐的身份。
　　這樣的轉變當然是易陽樂意見到的。
　　最近似乎師大在開展改革，要精簡人員，同時提高教學質效，隱隱約約傳出來要裁人的小道消息。
　　曾經上班灑水的姐姐竟然也突然變得緊張起來了，節奏也不像此前壹般輕松，變得緊湊起來。
　　忙碌起來，暑假也要時不時往學校跑，偶爾回來以後發著呆，易陽過去逗她，她無奈地說：“別鬧了，煩著呢……”
　　這煩惱是有些讓人驚訝的。
　　姜黎黎時不時憂心忡忡地說：“搞不好要失業了……得努力壹點才行。”
　　易陽有些好笑，對於姜黎黎來說，失業其實也沒什麽關系，因為那份工作的收入，可能還不夠她買壹件衣服。
　　說明，她是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啊。
　　這壹點上，易陽暫時幫不上什麽忙，姜黎黎工作的事情還沒有什麽眉目，這樣子的生活壹直到假期結束，馬文武打來電話說了壹個讓易陽有些振奮有有些無奈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