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妳是哥哥的女朋友嗎？

　　筆直的公路上，壹輛嶄新的臨牌皮卡穩穩地行駛著，後面不遠處跟著壹輛甲殼蟲，兩臺車子的車速都不快，此時駛過了壹條跨江大橋，遠處的江面上，淡青色的江水在金色的陽光下泛起粼粼波光。
　　易陽兩只手都穩穩地握著方向盤。
　　壹只手放在檔桿上，壹只手握方向盤的駕駛姿勢看上去很帥，但在真正的老司機眼中其實很蠢，越是駕駛技術高超的老司機，越能體會到單手和雙手握方向盤帶來的穩定性差異。
　　盡管很長時間沒有摸過手動擋的車子了，但是此時也是早早地被喚醒了沈睡在身體裏的肌肉記憶，他的心情大好，前面要從岔路下高速了，減速降檔，車子沒有絲毫頓挫，心想，人車合壹就是這種狀態了吧。
　　在轉彎前，易陽有些無奈按了按方向盤上壹個臨時夾上去的按鈕，同時掛在中控臺上的對講機對話指示燈便亮了起來。
　　這個對講機是姜黎黎壹定要他帶上的，她特意買的車載對講機，可以將對講按鈕臨時組裝在方向盤上，絲毫不會影響駕駛員開車。
　　當然，易陽覺得這玩意兒實在是沒有什麽必要，但既然姜黎黎提出來了，這種事情他不會反對。
　　姜黎黎說，這叫儀式感。
　　“黎黎收到請回復！”
　　“滋滋……”短促的電流聲響過之後，裏面傳來了姜黎黎清澈嗓音：“黎黎收到！”
　　“前方岔路口右轉，重復，前方岔路口右轉！”
　　易陽說完，松開按鈕，中斷了講話，隨後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幼稚啊。
　　“收到！”
　　甲殼蟲內。
　　姜黎黎壹臉笑意地回復完易陽，副駕駛座位上的王桑檸忍不住笑了起來：“太有意思了，姐姐，我玩壹會兒吧。”
　　“玩吧玩吧。”
　　王桑檸拿起對講機，按住，“易陽易陽！”
　　“滋……易陽收到。”
　　“嘻，嗯……請報告前方路況！”
　　“滋滋……”片刻後傳來了宛若播音員般磁性的聲音：“報告，前方路況良好，車輛較少，如二位心情壹般通暢，陽光正好，如二位心情壹般明媚，請緊跟前車，即將進入本次行程的最終目的地，名為回憶。”
　　王桑檸楞了楞，看了看臉上有些紅暈的姜黎黎，指了指對講機，說：“他好會哦……”
　　“哈哈……這小子……”
　　兩輛車開進岔路後，沒過多久眼前便出現了壹片已經收獲過的田野，壹塊巨大的廣告牌矗立在那裏，上面是壹個小女孩抱著壹條魚，以及幾個大字：“歡迎進入清河縣！”
　　王桑檸開始四下張望，好奇地說：“這裏就是易陽的老家了嗎？”
　　姜黎黎點點頭：“嗯，不過距離縣城還有二十幾公裏呢。”
　　今天是個大晴天，而且看上去沒有絲毫轉陰的可能，蔚藍的天空上，只有幾縷薄薄的長條形狀的雲，又高又遠。
　　易陽徑直將車子開到了縣城的小區裏去。
　　清河縣的小區並沒有漢寧市的小區那般規範，小區裏的車位都是隨停隨放，沒有固定的車位。
　　姜黎黎跟著易陽開進來，兩臺車子停在樓下的公共車位上。
　　下了車，王桑檸好奇地四處張望，而易陽則徑直走到姜黎黎跟前，說：“姜姐，很久沒有回來過了吧，咱們先去妳曾經的房子裏看看吧。”
　　姜黎黎點點頭。
　　“哢嚓……”門被打開了。
　　還是那個熟悉的門，姜黎黎有些感慨，忍不住想起了當初在這裏生活的那段時光。
　　那個時候的自己激情滿滿，充滿了對理想的崇敬，現在想來有些想法真是幼稚……
　　不過看了壹眼易陽，臉上又浮現笑意……但如果不是那時候的天真，自己大概也會錯過這小子了吧？
　　王桑檸問：“這裏就是姐姐以前的房子了嗎？”
　　易陽壹手握著門把手，壹面回頭笑著說：“是的，後來姐姐把房子賣給我了。”
　　推開門進去。
　　姜黎黎跟著易陽進去，微微壹楞。
　　房間裏的陳設依舊如當初她離開時那般。
　　易陽回過頭看向姜黎黎，笑著說：“這裏基本上沒有動過，奶奶每個月都會來打掃壹次，我想著，要是姐姐想回來看看的話，它還是壹開始的樣子。”
　　姜黎黎沒有搭話，默默走進去，打開自己的臥室，裏面的大床，床上的毛絨玩具依舊和自己離開時無二。
　　易陽站在後面，說：“妳的房間也基本上沒有動過。”
　　姜黎黎盯著床看了壹會兒，突然回頭，眼中含笑，問：“對了易陽，我走了以後，妳有沒有在這裏睡過呀？”
　　易陽微微壹怔，“呃……”
　　姜黎黎笑了起來，但也有些臉紅了，默默地退了出去。
　　易陽沈默地看了壹眼姜黎黎離開的背影，目光流動，不知道在想什麽。
　　三人在房子裏小坐了壹會兒，便決定四處逛逛。
　　去了壹趟學校。
　　當初的清河初中，如今已經換了壹個校門，門口有壹個大花壇，花壇的中心立著壹塊大石板，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學校的名字。
　　門口的門衛早就換人了，此時這個老大爺義正言辭地攔住了想要進去的三人。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保安大爺瞪著易陽，說：“領導說了，不允許校外無關人員進去！”
　　易陽咳嗽了壹聲，說：“我真的是這裏畢業的學生，當初還上了光榮榜呢……”
　　保安大爺哼了壹聲：“畢業了就不算我們學校的人了！”
　　“……”易陽有些無奈，當初畢業典禮的時候，校長講話時曾激情地說，雖然妳們畢業了，但這裏永遠都是妳們的母校，記得常回母校看看，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後，學校會壹直在這裏，這裏的人和事都會發生巨大的變化，願妳們與學校壹同成長各種雲雲……
　　這才畢業了多長時間，咱們已經不是這裏的人了。
　　姜黎黎有些不太高興了，上前壹步，問保安大爺：“大爺，妳知道我嗎？”
　　保安大爺上下打量姜黎黎壹番，搖搖頭：“不認識。”
　　姜黎黎說：“我是這裏的老師。”
　　保安大爺認真打量壹番姜黎黎，搖搖頭：“不可能，如果妳是這裏的老是，妳的工牌呢？”
　　“工牌？我……我曾經是這裏的老師。”
　　“那不行，不能讓妳進去，妳口說無憑，而且妳們進去要幹什麽啊？”
　　“不幹嘛，就隨便逛逛。”
　　“學校這種地方是隨便逛的嗎？小姑娘，妳也別難為我了，妳們走吧。”
　　這個老頭固執死板得讓人有些無語，最終三人還是沒能進去，眼看著就要到飯點了，只好作罷。
　　其實，如果硬要進去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給曾經認識的某個老師打個電話，應該問題不大，但想了想，易陽和姜黎黎都覺得沒有必要。
　　成年就是要不斷地接受，物是人非事事休的常態，今天更深刻地領會了這壹點，也算是不虛此行吧。
　　三人在學校周邊逛了逛，看了看時間，易陽提出來差不多要去二叔那裏了。
　　此時，易陽卻有些猶豫，他不知道到底要不要邀請姜黎黎和王桑檸去二叔家做客。
　　理應邀請的，但是心裏隱約是有壹種抗拒的情緒的……他想到了二叔家的堂屋，又想到姜黎黎家的客廳，這種思緒是潛意識發生的，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這種潛意識，暗暗罵了自己壹句，隨後才看向姜黎黎。
　　“嗯？”姜黎黎奇怪地看著易陽，瞬間明白他有話要說，也有些期待起來。
　　“我們壹起去二叔家吧，讓二叔多準備了壹些菜。”
　　“好！”
　　易陽壹楞，姜黎黎這麽幹脆地答應倒是讓他有些沒有想到的，笑了笑：“二叔是純粹的農民，就怕妳們吃不慣農家菜。”
　　姜黎黎哼了壹聲，說：“別把我們說得那麽不接地氣好不好？我外公也是在小鎮上的，小時候我也是在小鎮裏待了很長時間的！”
　　王桑檸在壹旁附和道：“就是就是，姐姐小時候還炸過豬屎呢！”
　　“咳咳……這個不用說。”
　　“嘿……嘿嘿。”
　　決定以後，易陽便給二叔打了壹個電話，雖然昨天已經說過了，但是此時打壹聲招呼，二叔二嬸才好準備菜。
　　半個小時後，易陽的車子和姜黎黎的小甲殼蟲就出現在了村口。
　　易陽用對講機說：“馬上就要到了哦。”
　　“嗯嗯。”
　　片刻後，易陽開著那臺皮卡車在二叔家門口停下來了。
　　這兩年國內經濟飛速發展，尤其是花椒價格越來越高，二叔家過得算是殷實，房子又進行了壹次擴建，在院壩外面加了壹個鐵門，院子裏也用水泥鋪了壹層。
　　易陽按了按喇叭。
　　片刻後，壹個十分機靈的少年拉開鐵門的壹條縫，從裏面鉆了出來，看著門口的兩臺陌生的車子，壹開始有些疑惑，直到走到跟前，看到易陽，才頓時露出驚喜的表情。
　　“哥！”
　　易陽笑了笑，將車窗搖下來，壹只手搭在上面，上下打量眼前這個少年壹番，說：“不錯不錯，個子又長高了。”
　　這個少年正是易川。
　　如今易川已經上初中了，畢竟家族基因還是很不錯的，小時候虎頭虎腦的易川，此時目測已經有壹米六幾的樣子，五官也張開了不少，看上去稚氣，但也算得上是眉清目秀。
　　易川是壹個很有意思的小子，在小學六年級即將畢業的時候，因為捉弄了教導主任挨了壹個處分，結果回過頭就以全縣前十的成績考上了初中網絡重點班，使得他所在的壹小不得不連夜把他的處分給撤了。
　　後來易陽還了解到，易川捉弄那個教導主任的原因是……那個教導主任將壹個小女生給罵哭了。
　　小女生……
　　易陽從車窗裏伸手出去，揉了揉易川的腦袋，然後說：“去把門打開。”
　　易川壹溜煙跑去開了門。
　　二叔家的庭院是挺大的，停兩臺車子還有很大的面積空著，上面曬了壹些白菜。
　　下了車，姜黎黎有些拘謹地四下打量，而王桑檸則十分放松。
　　墻邊的籬笆裏養著幾只土雞，王桑檸走過去，蹲下來認真觀察。
　　姜黎黎東看西看，擡起頭看到壹棵樹葉零落的蘋果樹，最高的位置還掛著壹顆沒有掉下來的黃蘋果。
　　易川好奇地打量著跟著堂哥壹起過來的兩個姐姐……
　　都好漂亮啊。
　　易川問易陽：“堂哥，她們誰是妳的女朋友呀？”
　　易陽瞧了瞧易川的腦袋：“又想挨揍了吧。”
　　易川頗為鄙視地說：“哥，妳不會還沒有女朋友吧？”
　　“妳有？”
　　“嗯。”
　　“？？”
　　姜黎黎和王桑檸走了過來。
　　易陽手搭在易川的肩膀上，對姜黎黎和王桑檸說：“這就是我跟妳們講過的堂弟了。”
　　“堂弟？”姜黎黎友善地端詳易川。
　　易川眨了眨眼睛，說：“姐姐好，我叫易川。”
　　姜黎黎這才反應過來，又說：“易川……妳好妳好。”
　　“小川，這兩個都要喊姐姐，這位是姜姐姐，這位是王姐姐。”易陽說。
　　易川十分乖巧地喊了人。
　　姜黎黎笑瞇瞇地說：“妳堂弟壹看就很乖巧聽話。”
　　易陽表情有些復雜地看了看易川，點點頭：“嗯，確實！”
　　“弟弟，妳成績很好吧？”
　　“嗯，年級前十！”
　　“真棒！”
　　隨後，姜黎黎從兜裏掏了幾張百元大鈔，塞給易川，看得易陽心驚肉跳，連忙說：“這個不行……”
　　姜黎黎皺著眉說：“怎麽啦？壹點零花錢。”又對易川說：“易川妳拿著，零花。”
　　易川看看姜黎黎又看看易陽，搖搖頭說：“姐姐，我不能要。”
　　易陽這才松了口氣，暗暗給易川點了個贊。
　　姜黎黎說：“不要聽妳哥哥的，沒關系，拿著吧。”
　　易川又壹臉天真地問：“姐姐，妳是哥哥的女朋友嗎？”
　　姜黎黎楞了楞，臉上有些紅暈生出來了。
　　易陽大驚，敲了易川腦袋壹下：“妳這小子……”
　　姜黎黎笑了笑，說：“姐姐不是妳哥哥的女朋友哦。”
　　易川就壹本正經地說：“那我不能要……”
　　姜黎黎無奈地看了易陽壹眼。
　　易陽打了個哈哈，說：“我們也別在這兒外面待著了，進去吧。”拍了拍易川的腦袋：“去跟二嬸說壹下，我們到了。”
　　易川點點頭，壹溜煙跑進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