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七十七章 峰回路轉

　　“這個東西叫趴睡枕。”
　　易陽拿著趴睡枕，開始給趙秀蘭和趙月娥介紹它的作用。
　　“用的時候，這樣，趴在上面，看，這裏有壹個洞，臉可以直接埋進去……下面是這樣的，手可以伸進去，就不會壓到手臂……”
　　易陽壹面介紹著，然後壹面演示了壹下，最後總結：“在學校裏面午睡的話，很舒服。”
　　當然，趴睡枕的應用場景自然不止學生的午睡，在公司或者單位上班的白領職工，午間休息的時候同樣可以用上壹下這個趴睡枕。
　　母女倆默默地聽完易陽的介紹，趙秀蘭笑起來：“這個……有啥用啊……”
　　在她看來，睡覺在床上睡就好了，沒必要用這個東西，聽起來挺麻煩的。
　　人與人的痛苦並不能想通，在她看來學生讀書也好，坐辦公室上班的那些人也好，都是多麽舒服的事情啊，她沒有體驗過，也無法對那種過了中午就不睡覺，下午幹什麽都沒精神的生活感同身受……
　　但出於好奇，趙秀蘭還是問了壹句：“這個東西……拿來做什麽的？”
　　她的意思不是說趴睡枕有什麽功能。
　　易陽說：“拿來賣的。”
　　“賣？”
　　易陽拿起趴睡枕：“阿姨妳看，這個枕頭，其實就是裏面壹層塑料支架，中間是這種叫乳膠，填充進去，然後外面用這種面料縫起來……”
　　“很簡單是不是？”易陽將手裏的趴睡枕交給趙秀蘭，說：“阿姨，今天我過來找妳，主要就是聽說您會裁縫，妳看我自己縫的這個，線頭亂七八糟的，妳研究壹下，能不能把這個線藏在裏面，反正就是外面看不到的那種……”
　　趙秀蘭將易陽做的那個趴睡枕拿在手裏研究了半天，說：“這樣的……倒是不復雜，行吧！”趙秀蘭將趴睡枕放下：“這個是小事，妳說壹聲就行了，不用特意跑壹趟。要縫幾個？”
　　易陽說：“壹千二百個。”
　　“哦，那挺多的，恐怕要……妳說啥！壹千二百個？！”趙秀蘭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的耳朵花了。
　　……
　　“完美！”
　　易陽看著趙秀蘭用縫紉機反復優化幾遍，最終做出來的成品，滿意不已。
　　和他用手工縫制的那個趴睡枕不同，趙秀蘭用縫紉機縫出來，線頭都牢牢地藏在了裏面那層，從外觀上看，已經是壹個合格的商品了。
　　當然，相較於後世見到的各式各樣造型、功能的趴睡枕，這個趴睡枕看上去還十分粗糙，但是目前市面上沒有同類型的產品，這就是優勢。
　　易陽並不打算做很批次，也沒有指望著靠這個趴睡枕搞壹個公司或者是廠子，壹直持續不斷地賺錢。
　　不現實的。
　　他知道，這個趴睡枕壹旦進入市場，很快就會有同類型的產品被造出來，而且有相當壹部分會是本身就是做枕頭或者相關產業的公司，標準化設備壹上線，無論是生產效率成本，還是品控都會完勝他的這個，所以要掙錢，就只能圖個先字。
　　如果他現在已經畢業，有足夠的精力來做這件事，專心的幹，以目他的能力，大概可以做出壹點成績，但是眼下更重要的事情還是讀書，他甚至不能保證自己能用壹整個夏天來做這件事。
　　趙秀蘭有些猶豫地問了壹句：“這個東西……真的能賣錢嗎？”
　　趙月娥也有些奇怪，說：“妳這個東西要賣給誰啊？咱們清河縣……有那麽多人買這個嗎？”
　　易陽微微壹笑：“應該問題不大。”
　　關於銷售渠道的問題，易陽自然也是思考過的。
　　淘寶店自然是要申請壹個的。
　　這個年代，淘寶正是飛速發展的時期，但總得來說大眾的接受度還沒有那麽高，這個時期開店的人，只要堅持下去的，基本上都賺錢了。
　　這個時候淘寶為了吸引商家線上開店，有許多扶持政策，這個時候開店幾乎是0成本的。
　　但是也正因為淘寶的大眾接受度還沒有那麽高，東部沿海地區的普及率相對高壹點，所以線上流量也沒有那麽高，所以僅僅只有淘寶這壹條渠道是顯然不夠的。
　　清河縣的壹些實體文具店可以安排起來，有點麻煩，需要壹家壹家的上門推銷，這個沒有什麽取巧的辦法，只能老老實實地去，但也是壹種鍛煉。
　　接下來，還有貼吧。
　　這個年代的貼吧還不像後來的名聲那麽差，幾乎無可爭議地是所有論壇的龍頭老大哥。
　　水帖子還是這個時期最流行的網絡社交方式之壹，甚至這種盛景還會持續接下來的好幾年時間，這個必須要利用起來。還有校內網……也就是後來的人人網，這些途徑都可以利用起來，多打廣告，相信還是可以賣出去的。
　　當然，目前還只是壹個初步的構想，真正操作起來肯定還會有許多意想不到的困難，但是沒有關系，等遇到麻煩了，壹件壹件地去解決就是了。
　　這也是壹種學習。
　　趙秀蘭有些猶豫地說：“但是小陽啊……這個東西，做壹件就收妳6塊錢……我覺得太高了……我……心理覺著不踏實。”
　　原本易陽打算給趙秀蘭壹個8塊，但是她死活不幹，壹番極限拉扯，才終於將價格定在了壹套6塊錢，就算是雇傭趙秀蘭了。
　　趙秀蘭縫制趴睡枕效率極高，只要有裁剪好的布料，從縫制到填充，也就是七八分鐘的事情，後面熟練了，速度還能更快。
　　壹個小時就能縫十幾個，算上裁剪面料的時間，不到二十天時間也能將1200個全部做出來了。
　　對於趙秀蘭來說，這份工作的收入實在是太高了，高得有些不真實，所以她的心裏才會覺得不踏實。
　　旁邊的趙月娥也說：“易陽，要不然還是再減壹點吧……”
　　易陽認真地說：“阿姨，這個價格我們就不商量了。從裁剪到制作，其實是挺費時費力的事情，這個是妳應得的。明天我把所有材料給妳們拉過來，妳們就安心制作。妳們欠我的錢就不用還了，就當是我預付壹部分工錢，等做完了，我再給您把剩下的錢補上。”
　　盡管趙秀蘭努力討價還價了壹番，但是易陽根本沒有跟她們商量的意思了，隨後找了壹些由頭將話題岔開，聊了些其他的事情。趙秀蘭便也沒再提起，壹方面顯得矯情，另壹方面……她確實很需要錢。
　　聊了壹陣，氣氛十分融洽，時間也不早了，易陽便找了壹個理由再見告辭。
　　趙秀蘭讓趙月娥送壹送易陽，這個倒也沒什麽好推脫的，於是兩人便壹起出了門，走在村裏的小路上，往鄉道上去了。
　　少年的個子很高，少女也開始有了即將萌芽的苗頭，壹高壹矮漫步在田野小道上，路邊的田裏青青綠綠，壹陣陣泥土的芳香被風吹得到處都是。
　　趙月娥沈默了半天，忍不住說：“易陽……謝謝妳啊。”
　　易陽說：“謝我什麽？”
　　“妳……妳真的是個好人！”
　　“哈……妳知道，妳是個好人，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嘛？”
　　“啊？還有其他意思嗎？”
　　“什麽都不懂啊。”
　　“呃……怪話。”
　　“怪話就怪話吧，聽不懂算了。”
　　趙月娥笑了起來：“就是怪話，妳也是個怪人，誇妳是個好人也不行啦？”
　　“呵。”
　　無聊地走了壹陣，路邊的草叢裏不時有“嘶鈴鈴”的蟲鳴傳出來，太陽已經偏了方向。
　　趙月娥的心情極好，雖然，她覺得在這件事上，是占了易陽的便宜的。
　　對於做生意這種大人才懂的事情，她自然是壹竅不通，她也不知道易陽弄的那個什麽趴睡枕到底能不能掙錢。
　　但是能弄這樣壹個東西出來，已經很厲害了。
　　壹時間，她有壹種感覺，易陽將來壹定能成壹個很厲害的人。
　　書上說了，那些很厲害的人，年輕的時候就已經表現出與眾不同的地方，而這些人往往還需要受到幾次挫折，被占幾次便宜……
　　如果他真的賺到錢了，就占壹點他的便宜好啦。實在賺不到錢了，那5000塊還是要還給他的。
　　如此想著，心裏面就稍微減輕了壹些包袱。
　　自然，還無法做到那麽的坦然和理所應當，所以才會有壹種自己幹了壞事的感覺。
　　已經到了村口。
　　趙月娥說：“我就送妳到這裏啦。”
　　“行吧，妳回去吧，還要幫妳媽媽做點事情呢。”頓了頓，易陽說：“還有，學習成績不要落下！”
　　趙月娥楞了楞，心想妳又不是我哥，還管我學習呢……但又想，要是他真是自己的哥哥，那該多好啊。
　　兩人在村口互相揮手道別。
　　回去的路上，趙月娥壹遍又壹遍回想著易陽先前在家裏面侃侃而談生意的事情，那副場景。
　　說實話，到目前為止，對易陽的了解都不是很多，有幾個關鍵詞壹樣的印象，他以前打架很兇猛，但那些印象壹開始只是存在於傳聞中，隨後是他借書的場景，那時候他借的是小學的書，當是也沒指望過他會真的認真學習，反而擔心了壹陣子，他會不會把自己的書撕了疊紙飛機……
　　後來他真的開始學習了，而且成績突飛猛進，成了他們年級數壹數二的。在這個過程中，自己受到了他好幾次關照，關系大概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熟悉起來的。
　　印象的形成也是壹個慢吞吞的過程，直到今天易陽像壹個大人壹樣，淡然又胸有成竹的跟她們母女兩談論生意的事情……整個過程她沒有說壹句話，但說實話心裏面早就嚇了壹大跳，她想到易陽眼睛裏面那熾熱的光芒……才猛然驚覺。
　　“他怎麽變成這樣子的人了……”
　　趙月娥摸出來那支鋼筆，無論是重量還是手感都是極好的，默默攥在了手心裏。
　　……
　　花了壹千多元，在網吧買了壹臺二手電腦，反正只是日常辦公的用件強度，這臺電腦完全可以勝任。接下來的幾天時間，易陽不得不開始在那些網絡論壇上發壹些“軟文”。
　　這個時代，還沒有所謂“軟文”的概念。
　　易陽當然也不知道他寫的這個東西叫軟文。
　　大概方式就是，在壹些特定的網絡論壇上，用“用戶”的立場，悄無聲息地將趴睡枕這個產品給植入進去。
　　比如說，在“頸椎病吧”裏，先用小號開壹個帖子：“中午趴著睡覺，頸椎又僵又硬怎麽辦啊……”
　　下面再用另壹個號回復：“我也是跟妳壹樣啊，前兩天買了壹個叫趴睡枕的東西，我感覺還挺好用的……吧啦吧啦。”
　　然後大小號來壹點雙簧，逐漸在對話中誇獎壹番趴睡枕，當然不能太離譜，這時候也有人註意到這個帖子了，差幾句嘴：“哪裏能買到這個東西……”
　　這個時候再說：“是在淘寶上賣到的……”
　　“啊？網上買這個，靠譜嗎？”
　　“物流等的時間有點久，但是還是挺靠譜的，反正淘寶是妳把錢打給淘寶，收到貨以後那邊的賣家才能收到錢……”
　　總而言之，就是綿裏藏針，潤物細無聲地把枕頭推銷出去。
　　這個時代大家對軟文沒什麽概念，也很難察覺到，這種方式很容易成功。
　　只是真正操作起來，還是相當耗費精力的，尤其數個貼吧和論壇同時操作，前面幾天時間幾乎都在幹這件事情了。
　　隨後的幾天時間，淘寶店鋪也正式開始運營。
　　壹個趴睡枕的成本，如果算上運費的話，大約是20塊錢左右，易陽給這個趴睡枕的定價是60塊，說實話這個價格是偏高的，他準備先試試行情，反正市面上就只有他這壹家，如果銷量不好慢慢降價……
　　在這件事上，他也沒什麽經驗，只能壹點點摸索著來了。
　　壹開始，還沒有接到正式的訂單，但是幾天以後，便開始陸續接到訂單了。
　　令人振奮。
　　而趙秀蘭那邊做好的成品，易陽也讓二叔幫忙給運了過來。壹開始比較忙且累，但是當事情理順以後，也就開始輕松起來了。
　　去張蔔壽家裏借了壹個電三輪，每天中午和傍晚，定時看看有沒有訂單，隨後拉著壹車趴睡枕，到郵政局去寄。
　　張蔔壽被他拉著壹起填收貨地址，然後易陽每次都會給胖子二十塊的勞務費，他壹面義正言辭地說咱倆的感情是能用錢來衡量的嗎？壹面將錢塞進兜裏。
　　事情進展得相當順利，讓易陽自己都有些意外。
　　此時他才意識到，中國真的很大。
　　哪怕壹個城市只有壹個人買，都足以養活他了。
　　當然，生活並不是完全就被賣趴睡枕給占據了。走上正軌後，每天的銷量也就幾十件，上午下午花上壹個多小時來幹這件事已經綽綽有余。
　　剩下的時間還是會拿來閱讀，運動什麽的。
　　當然，更重要的是該考慮去哪所高中讀書了。
　　目前已經將目光朝向了河陽市的幾所學校。都是省重點，而且以他通過了河陽市統考的成績排名，可以直接入校。
　　這天，正在貼吧上搜索河陽市壹中好不好的問題，電話響了起來，是姜黎黎打來的。
　　迅速接了起來。
　　“易陽，妳學校定了沒有？”
　　“呃……還沒有。”
　　“別考慮了，來師大附中！”
　　“呃……”
　　“妳不是有壹個省三好學生的獎勵嗎？告訴妳壹個好消息……前兩天出的文件，這個可以加5分！”
　　易陽頓時壹喜：“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