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瘋子

　　“老馬，睡了嗎？”
　　“還沒呢，怎麽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洗馬橋宅子裏的臥房，躺在床上的陸塵與在地上打地鋪的老馬都還醒著，唯壹睡著的大概是趴在另壹邊的阿土了。
　　陸塵平躺在床上，眼睛看著黑暗的屋頂，又或許也只是單純地盯視著黑暗，在沈默了片刻後，說道：“我遇到蘇青珺了。”
　　床邊的地上發出了壹點響聲，是從老馬那邊傳過來的，過了壹會兒後，老馬略帶驚訝地問道：“是在哪兒遇上的？”
　　陸塵道：“在那間屠夫的房子裏。我那天買了兩壺酒，後來發現身後好像有人跟著，就繞到了那裏面打算動手，結果後來發現是她。”
　　老馬頓了壹下，道：“妳胸口的傷……”
　　陸塵道：“她刺的。”
　　老馬頓時沈默了下去，過了壹會，好像是苦笑了壹下，道：“好吧，至少她沒真的殺了妳。妳當年在人家蘇家做了那樣的事，她跟妳翻臉成仇也不奇怪。”
　　陸塵默然片刻後，道：“我不後悔。”
　　老馬道：“我沒說妳後悔，也沒說妳做錯了，蘇墨那小子確實壞透了，做了那麽多惡事，還害死了易昕，甚至還虐過妳，本就該殺。只是蘇青珺這女子還是不錯的，而且從她的角度來說，妳當著她還有父母雙親的面殺了她親弟弟，找妳報仇其實也是天經地義啊。”
　　陸塵嘆了口氣，道：“我知道，我沒怪她。”
　　老馬忽然又笑了壹下，道：“不過她劍都刺進妳胸口了，居然還放過了妳，是不是她心裏真的對妳有意思啊？”
　　陸塵在黑暗中的目光閃了閃，隨即又淡然下來道：“別亂扯了，她到底還是個有見識的女子，與她父母不同，明白事情對錯的。這幾年也暗中去了解了事情真相，所以那天才沒對我下殺手吧。”
　　老馬在地上翻了個身，看著床上陸塵的身影，道：“她現在的道行實力如何？”
　　陸塵沈吟片刻，道：“很強，比當年我在昆侖山時又精進了許多，如今在昆侖派元嬰境之下的修士中，就算不是第壹，也是屈指可數的人物了。”
　　老馬嘴裏嘖嘖兩聲，聽起來有些感慨，道：“哎，這人跟人真是沒法比，特別是跟妳們這些天賦好的在壹起，真是能氣死個人。”說著他頓了壹下，像是想到了什麽，又問道：“妳呢，妳跟她交手了，結果如何？被她打得沒法還手嗎？”
　　陸塵想了想，道：“應該是平手吧。”
　　老馬笑罵壹聲，道：“妳都差點被人家刺死了，還好意思說平手？”
　　陸塵也是笑了起來，沒有再說什麽，只是過了壹會後在黑暗中又無聲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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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在想，死光頭為什麽把蘇青珺這樣的昆侖派菁英都召到仙城來，而且聽說壹起來的還有幾位厲害的元嬰境真人？他到底想做什麽？”
　　壹聽陸塵提到那位天瀾真君，老馬的言辭便頓時變得謹慎了起來，在思索了壹陣子後，他才低聲道：“這種事我們哪裏能猜到，或許是真君大人他心中有壹盤大棋要下吧。”
　　“比如說，他要對付魔教？”老馬試著給出了壹個答案。
　　“嗯。”陸塵在床上也翻過了身子，對著床沿，道，“這當然是壹個理由，現在對內對外，好像也都是這樣說的。只是魔教從十多年前荒谷之戰後到現在，雖然時不時的還有些余孽跳出來作怪，但從大局上來說，我不覺得他們值得這樣大動幹戈吧？”
　　老馬咳嗽了壹下，道：“我說妳不是壹直堅持要對魔教窮追猛打，並且決不能掉以輕心的嗎？”
　　陸塵“哼”了壹聲，道：“我自然是這樣想的，而且想法也沒變，但說實話，妳覺得現在，都不說整個真仙盟了，就是浮雲司那邊的實力，會比魔教差嗎？”
　　老馬沈默了壹下，道：“浮雲司神秘莫測，哪怕是我們身在局中也看不清楚，唯壹能掌握全局的大概只有真君大人，或許再加上壹個血鶯吧。不過如果真要是明刀明槍硬扛的話，我還是選浮雲司這裏更強壹些。”
　　“這便是了，浮雲司和魔教爭鬥廝殺了數十年，裏面多少強者殺手都隱匿在黑暗裏，誰都說不清楚，正因為我們身在其中，所以更知道這股力量的可怕。”陸塵說道，“不過也正因如此，所以我壹直想不通，為何死光頭還是要加強力量，不惜從昆侖派調動精英過來？”
　　“或許……他心中在將來想要對付的，並不壹定只是魔教？”
　　老馬忽然不說話了，過了壹會後，他在黑暗中慢慢坐了起來，先是看了壹眼陸塵，然後坐到床邊，背靠著床沿，嘆息了壹聲後，輕聲道：“妳想太多了。”
　　陸塵看著老馬在黑暗中的輪廓，平靜地道：“我說錯了？”
　　老馬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或許妳也沒說錯吧，只是咱們這樣的人，想那麽多、想那麽深做什麽？”
　　陸塵淡淡地道：“不多想壹些，不深思熟慮，我早就死在魔教裏了，這麽多年已經習慣了，我改不了了。”
　　“好吧好吧，”老馬像是投降壹般擺了擺手，然後像是很隨意壹般問了壹句，道，“深思熟慮的人，那，妳告訴我，除了魔教，咱們那位大人還想對付誰啊，需要用到這麽大的陣仗？”
　　陸塵道：“妳想不到？”
　　老馬道：“我想不到，如今天下太平多少年了，就咱們真仙盟壹家獨大……”
　　他的話說了壹半，忽然沒了聲音，坐在那裏過了壹會，老馬轉過頭來看著陸塵，陸塵也看著他。
　　“沒這個必要吧？”過了很久，老馬忽然幽幽地這麽問了壹句。
　　陸塵“哼”了壹聲，道：“這話妳要問死光頭去，對我說沒用。”
　　老馬想了壹會，放低了聲音，輕聲道：“我還是覺得不太可能，無論怎麽看，都沒理由這樣做啊，而且真要如此的話，對頭可是有好幾個……實力也強得驚人，不壹定打得過啊。”
　　“現在調來的只是這壹批人，說是對付魔教也可以，反正其他外人也沒幾個知道浮雲司的真正實力。不過如果這只是第壹批呢，萬壹，後頭還有人繼續過來呢？”陸塵說道，“萬壹死光頭發了狠，直接把昆侖派所有的高手全部偷偷搞到仙城這邊來呢？”
　　“妳瘋了吧？”老馬說道。
　　“萬壹死光頭真是個瘋子呢？”陸塵反問了壹句。
　　老馬張口結舌，突然間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