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黑夜降臨

　　陸塵壹路走來，路過那棵大槐樹的時候，腳步壹頓，先是瞄了壹眼那樹根處，隨即笑著走到那塊大石頭邊，對著坐在那邊釣魚的老漁翁笑道：“老余，今日的收成如何啊？”
　　老余的鬥笠歪了歪，壹聲不吭。
　　早就知道結果的陸塵笑得好像更開心了些，幹脆就在老余的身邊蹲了下來，道：“我說老余啊，妳這樣枯坐幹等下去，我覺得也不是辦法啊。”
　　老漁翁默不作聲，連目光也有些木然地看了他壹眼，陸塵也不管他，笑著說道：“要不，咱們換個地方釣魚？”
　　老余皺了皺眉，道：“去哪兒釣？”
　　陸塵指了指遠處山頭，笑道：“去山上的龍湖吧，那地方水深雨多，搞不好就有機會找到妳要的大魚了。”
　　老余茫然搖了搖頭，道：“山太高了，而且魚怎麽會在山上呢？”
　　陸塵哈哈壹笑，正要再勸兩句，忽然眼角余光壹閃，卻是看到那浮在水中的魚竿竟是猛烈晃動了壹下。
　　這壹下，陸塵與老余兩人都是愕然壹驚，這麽久以來不管是誰都早已習慣了這溪水中仿佛永遠釣不到魚的感覺，難道……今天就有改變？
　　片刻之後，老余和陸塵彈身而起，壹起手忙腳亂大呼小叫地收著魚竿，然而片刻之後，魚線收起，兩人同時看上去，卻只見在那魚鉤處，卻是掛著壹只僅有小巴掌大的普通小魚。
　　比溪水中那些灰色小魚要大壹些，夠咬魚餌了，卻顯然還夠不上大魚的級別。
　　兩人面面相覷，過了片刻後老余木然重新坐下，陸塵則是聳聳肩，抓住那只魚去解魚鉤，同時口中說道：“好吧，就算是這種魚也是少見了，或許以後真有機會……”
　　話才說到壹半，陸塵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因為就在他的手掌抓住那只被魚鉤刺入身體，拼命掙紮扭動卻無可奈何的魚兒身體後，猛然間，有壹股詭異的氣息突然憑空出現，莫名地帶著壹絲絲冰冷肅殺之意，滲入了他的經絡氣脈中。
　　幾乎是在同壹時刻，陸塵感覺到他體內的丹田氣海中，突然壹陣顫動，那個五行神盤猛然現身，緊接著翻轉而起，黑暗的氣息向四面八方蜂擁湧去，如惡鬼在嘶吼，似暗色在咆哮，濃烈無比的黑色籠罩了壹切。
　　“啪嗒！”
　　壹聲悶響從身邊傳來，老余轉頭看了壹眼，只見那只小魚從陸塵手上掉落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原本的魚鉤從魚嘴裏脫落出來，卻不知為何竟然整個陷入魚身，直接刺穿了這只小魚的魚腹。
　　小魚在地上扭曲蹦跶了幾下，迅速地失去了力量，然後就此死去。
　　老余皺了皺眉，看了陸塵壹眼，道：“這魚也不能吃，殺了作甚，還不如放了。”
　　說完又轉過頭去，重新放上魚餌，然後甩出魚竿繼續釣魚。
　　陸塵安靜地站在這個老漁翁的身後，有很長的壹段時間都沒有說話，過了好壹會兒，甚至就在老余都有些奇怪的時候，才聽到身後傳來陸塵突然變得低沈且緩慢的聲音，道：“妳說得對，我下手太重了。”
　　老余有些奇怪，轉頭看了陸塵壹眼，但見他臉色如常，神情平靜，似乎並無不妥，便也懶得理他，重新將目光拉回到水面上。
　　陸塵又站了壹會兒，然後轉身離開。他沒有繼續往村裏走去，哪怕這個地方距離老馬的小酒館已經沒有多遠，他轉了壹個方向，重新向著茶山的方向走去，壹路走回到了那間山腳的草屋中。
　　在進門前，他看了壹眼茶山上方，壹片安寧的山峰上沒有壹個人影，叮當此刻已經不知道走到哪裏去了，或許正在山中的某處山路上跋涉吧。
　　陸塵回到草屋中，壹言不發地坐在床上，然後低頭默默地思索著，他壹點壹點地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事情，每壹點每壹分，甚至每壹個動作每壹個感覺，他都沒有放過。
　　他的神情逐漸變得有些冷峻，目光也更銳利和明亮，似乎隱隱猜到了什麽。過了壹會兒，他忽然起身向門口走去，與此同時，在他垂在身側的右手上，五指微微曲張，片刻後，卻是有壹把黑色的短劍無聲無息地從他的衣袖中滑了出來，落在他的手上。
　　屋外陽光明媚，天空晴朗，他微微瞇起了眼睛看了看周圍，沈吟片刻後，向著茶山上走去。
　　山上很安靜，除了山風吹過茶樹的沙沙聲，就很少再聽到其他的聲音了，偶爾還會有壹些遠處林木深處的鳥鳴聲傳來。茶山不是壹座巍峨廣闊的大山，但山上確實還是有不少野物的，只不過多年來前山的土地都被人族開辟了種植茶樹，鳥獸也多數離開了這裏，避讓人類遷往山峰更高處或是後山那邊。
　　陸塵手中提著那把黑色短劍，劍刃黯淡無光，似乎絲毫不能折射光亮，內斂而深沈，但鋒口處卻是極薄。他的手穩定而平靜，但不知為何，那柄短劍卻似乎總給人壹種微微戰栗抖動的錯覺，不是畏懼，也不是害怕，而是壹種久別重逢、仿佛已經多年未見的激動壹般。
　　就連這柄短劍，似乎也在渴望著什麽。
　　這個男人的目光掃過周圍，緩步向前，不知何時開始，陸塵的臉色變得壹片漠然。
　　約莫是走上了半山腰，山林越發的寂靜，但是到了這個高處，便覺得周圍的鳥雀叫鳴聲越發大了起來，在某些高大的樹木上，往往還能看到松鼠的身影。
　　忽地，前方壹處草叢猛地晃動了壹下，緊接著露出壹個灰色的腦袋，卻是壹只這附近山野間常見的灰兔。它的嘴巴裏不停吧唧吧唧地動著，似乎正在咀嚼著什麽，同時壹副小心警惕的模樣看著周圍。
　　然後，它就看到了不遠處山路上站著的陸塵。
　　那是壹個溫和的男子，臉色平靜，甚至是在那壹瞬間嘴角似乎還掛著壹絲柔和的微笑，顯然，不久前隱約還出現在他身上的那壹絲冰冷和肅殺似乎突然間就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