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壹章 收屍之請

　　下山的路，不太好走。彎彎曲曲，曲曲折折，仿佛總是在走著彎路陡坡，總沒有平坦的時候。
　　附近的山道上並沒有人，飛雁臺這邊平日裏還是比較清靜的，陸塵壹個人走了很久，在離開飛雁臺後他也是隨意走去，似乎並沒有壹個清晰而明確的去向。
　　他就像是壹個冷漠而孤獨的影子，走在這群山中，直到突然有個渾厚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溫和地道：“妳這是去哪兒？”
　　陸塵站住了腳步，道：“等妳。”
　　那人似乎笑了壹下，然後便聽風聲起處，山道兩旁林木沙沙作響，天空中光線灑落，竟似有片刻的扭曲，在他眼前處折射出詭異的彩虹。
　　壹個龐然魁梧的身影，出現在陸塵的身後，然後下壹刻，他們二人便已離開了那條山道間，來到了相鄰的壹處寂靜山林中。
　　陸塵站在林中看了看周圍，嘴裏咕噥了壹聲，也不知道在說啥，然後便擡頭看向對面，道：“死光頭，有酒嗎？”
　　“呼”！半空中壹個酒葫蘆丟了過來，陸塵壹把接住，拔開塞子大口喝了，然後壹抹嘴巴，感慨地道：“這什麽爛酒，好歹妳也是個化神真君好吧，就不能搞點喝壹口能長命十年的仙酒來喝嗎？”
　　“滾！”坐在林子中看起來都比陸塵高壹些的天瀾真君對他啐了壹口，然後手壹招，那酒葫蘆又飛了回去，壹下子落入他的手中。
　　天瀾真君摸摸酒葫蘆，看起來居然有些愛惜神色，道：“天底下根本就沒那種東西，再說了，這世上也就只有妳壹人能喝我的酒了，知足吧妳！”
　　陸塵看起來並沒有絲毫驕傲榮幸的樣子，“哼”了壹聲，然後在天瀾真君面前隨便找了塊地方坐了下來。
　　天瀾真君看了他壹眼，嘴角微微翹起，似乎突然有壹絲奇怪的笑容，道：“妳突然跟那蘇青珺鬧翻然後下山，有點怪啊？”
　　陸塵淡淡道：“老子看他們蘇家全家人不順眼，行不？”
　　天瀾真君道：“行啊，當然行。別說妳現在心裏有氣了，等日後把那些破事都做完了，我騰出手來，壹定也幫妳好好折騰壹下蘇家，給妳出氣好吧？”
　　陸塵搖頭，道：“我的仇自己報，我的事妳別管。”
　　天瀾真君嘆了口氣，道：“都是廢話，妳這是怕我去飛雁臺？”
　　陸塵沈默了片刻，隨即說道：“反正妳遲早也是要來找我，壹堆破事，沾上就脫不了身，就不必去害人了。”
　　天瀾真君失笑，道：“看起來妳很不相信我啊，另外，我還是第壹次看妳對別人動了惻隱之心，怎麽，看上那姑娘了？”
　　陸塵搖頭道：“不是那回事。本來上飛雁臺那邊就是為了想查內奸的，但看那位確實不像，人也過得去，就算了。反正再過三天就真相大白了。”
　　天瀾真君目光凝視著他，神色漸漸穩重下來，道：“妳這麽肯定？”
　　陸塵道：“那張圖紋是三界魔教中最高層次的秘紋，做不了假的，除非是像我這般在魔教中混了多年的人。”
　　天瀾真君並沒有再做任何質疑，而是立刻點了點頭，道：“好。”說著又微笑起來，道：“不枉我大老遠的偷偷跑回來壹趟。”
　　陸塵擡頭看他，道：“偷偷？”
　　天瀾真君笑道：“是啊，如今昆侖派裏還沒什麽人知道我回來了，妳也別出去亂說啊。”
　　陸塵道：“我說了也得有人信啊，就算我跑到山門那邊大喊壹句死胖子回來了，人家非但不信，還會直接揍我壹頓吧。”
　　天瀾真君大笑，道：“妳看，徒子徒孫多就是有這個好處啊。”
　　陸塵冷笑，道：“妳有個屁的徒子徒孫，連徒弟都壹個沒有吧？”
　　天瀾真君微笑道：“不就是妳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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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塵轉開了頭，不去看他，口中問道：“如果月圓之夜，那內奸果然被引了出來與我相見，到時候怎麽辦？”
　　天瀾真君毫不猶豫地道：“自然是抓起來。”
　　陸塵道：“誰動手？”
　　天瀾真君微笑道：“我趕回來不就是做這個的麽？妳放心，到時候我就藏在妳附近，壹旦那奸細出現，我自然出手拿下。”
　　陸塵盯著他看了壹會，道：“就這麽簡單？”
　　“除非他不來。”天瀾真君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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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間有落葉飄零落下，掉落在天瀾真君和陸塵的中間。陸塵看著那邊已經半枯幹的葉子，過了壹會後，忽然開口道：“我有事想問問妳。”
　　“嗯，老馬之前也跟我提到過這個了，妳盡管問吧！”
　　陸塵擡頭看著天瀾真君那雙眼眸，道：“為什麽魔教中人，也和我們壹樣，似乎並不知曉在昆侖山上隱藏最深的那個內奸？”
　　“我不知道。”
　　陸塵臉色壹沈，道：“妳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天瀾真君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又不是整天混在魔教中、跟妳壹樣的影子，我也確實不太清楚這些年來魔教內部的事。我明白妳的意思，不過妳別忘了，我是化神真君，但我不是神棍啊，有許多事確實我也不是無所不知的。”
　　陸塵靜靜地看著他，道：“我覺得這件事有點古怪。”
　　天瀾真君目光落下，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然後笑了笑，道：“所以，妳暗中追查到那第二個的魔教奸細，然後通過老馬拐了七八道彎，將那人的身份透露給閑月？”
　　陸塵淡淡地道：“那廝就是個蠢貨，壹點都不想著收斂隱匿，別說是我了，就是浮雲司裏來個老手，也能將他直接找出來。”
　　天瀾真君咧嘴笑了壹下，然後道：“所以那人死了啊。”
　　陸塵眼觀鼻鼻觀心，沈寂了片刻後，點點頭道：“死得好！”
　　“魔教之人都該殺。”他看起來面色誠懇地對天瀾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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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這次做得真的很好。”天瀾真君說道，“我果然沒有看錯妳，能找到隱匿那麽深的魔教奸細，這世上當真只有妳壹人而已了。”
　　陸塵道：“可是，還沒抓到人呢。”
　　天瀾真君頓了壹下，微笑道：“很快的，就幾天時間了。”
　　“哦。”陸塵沈思了壹會，忽然又對他問道，“但是我這次殺了壹個昆侖派的雜役弟子，妳不怪我亂殺好人嗎？”
　　天瀾真君道：“妳覺得那個賀長生是好人嗎？”
　　陸塵欲言又止，想了想後搖頭道：“說不清楚。”
　　天瀾真君微笑道：“我沒什麽好怪妳的，因為我信妳啊。”他有些感慨地說道：“當年妳壹人混入魔教之中時，那才是真正的龍潭虎穴，在那般情況下我都可以信妳多年，今日在這昆侖山上，我又為何不信妳了？”
　　陸塵點了點頭，過了半晌後，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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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圓之夜，我在山下刻畫圖紋的密林中等妳。”陸塵說道。
　　天瀾真君點了點頭，道：“妳不用管我，只管自己過去，我會隱身暗處，必要時便現身捉拿奸細的。”
　　陸塵皺了皺眉，道：“不告訴其他昆侖派的人嗎？比如掌門閑月真人？”
　　天瀾真君搖頭道：“暫時先不說了，免得人多嘴雜，對吧？”
　　陸塵緩緩點頭，隨後沈默思索了片刻後，道：“如果當時發現那奸細是昆侖派中的重要人物呢？”
　　天瀾真君道：“那豈非更好，說明我們正好釣出了壹條大魚，什麽人都不怕。”
　　陸塵道：“哪怕是元嬰真人？”
　　天瀾真君笑了笑，道：“什麽元嬰真人比得上我？放心吧，到時候我抓給妳看。”
　　“更厲害的人呢？”陸塵問道。
　　天瀾真君眉頭壹皺，道：“什麽意思？”
　　陸塵道：“比元嬰真人更厲害的，妳能抓嗎？”
　　天瀾真君的面色第壹次凝重下來，看了陸塵壹眼，道：“妳是說我那位白晨師兄？”
　　陸塵淡淡地道：“化神真君妳也能抓給我看嗎？”
　　天瀾真君忽然失笑搖頭，道：“妳可有證據？”
　　陸塵道：“沒有，我就瞎說的，看妳準備怎麽回答我。”
　　“那不可能。”天瀾真君笑著道，“身為我堂堂昆侖派的化神真君，什麽沒有，怎麽可能會去做壹個喪家犬般的魔教長老輩人物？妳當他傻了嗎？”
　　陸塵看了他壹會，然後點頭道：“妳說得對，不可能會是白晨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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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事嗎？沒事我就走了。”天瀾真君對陸塵道，“該說的咱們已經都說清楚了。”
　　“抓到那魔教奸細後，我真的能重新做人嗎？”陸塵問道。
　　“當然。”天瀾真君十分肯定地說道。
　　陸塵點點頭，道：“那我多求妳壹件事吧。”
　　“妳說。”
　　“山下山門外的那個魔教奸細屍首，回頭收了吧，不然壹日他地身首異處、暴屍長街的，看起來有點淒慘。”
　　天瀾真君眉頭皺了起來，看著陸塵，道：“妳這是在為那個魔教奸細求情？”
　　“嗯。”陸塵臉色平靜地應道。
　　天瀾真君默然片刻，道：“不是妳暗中找到了此人嗎？”
　　“我想給他收屍，行不行？”陸塵好像沒聽到天瀾真君的話，也似乎並不在意天瀾真君漸漸陰沈下來的臉色，又向他問了壹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