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5章 不知道

　　“我安排好壹切，不會遺憾。”奧丁的目光漸冷。
　　“哦？妳的意思是，妳與妳的血盟兄弟刀兵相見，沒有遺憾？妳看著北歐眾神戰死，沒有遺憾？”蘇業問。
　　“這是我看到的命運與終局，我試過，但無力改變。”奧丁道。
　　蘇業點點頭，道：“我已經不再批判妳的選擇，也不反對妳向命運低頭，更不想阻止妳犧牲誰，我只想問，妳連死都不怕，為什麽卻害怕彌補遺憾？”
　　“我奧丁，沒有遺憾。”奧丁挺直胸膛。
　　“好，我問妳，妳當年為什麽和洛基結拜為血盟兄弟？我要聽真話。”蘇業盯著奧丁的雙眼。
　　奧丁靜靜地望著蘇業，壹指眾神壁障，道：“諸神黃昏降臨，主神參戰，妳在這裏埋怨我？”
　　蘇業露出和善微笑，道：“人與人之間的交流，總會出現問題，就好像壹個沙漏，無論上面有多少沙子，壹定時間也只能掉落很少的壹點。講述方往往沒講完，聽者就迫不及待根據那壹點點沙子，以及自己的舊經驗，進行判斷，往往沒等沙子落完，就自以為知道所有沙子，甚至砸碎沙漏。我想十成，只能說出七成，妳聽到五成，最終只能理解三成，妳再對我說，可能只能說出壹成。為了避免誤會，我直截了當說，我沒有埋怨妳，也說不上幫忙，因為妳不需要幫忙，我只是純粹希望，妳能回想壹下，妳當時為什麽跟洛基結拜為血盟兄弟。”
　　“我需要壹個強大的盟友。”
　　“那時候的洛基，並不強大。”蘇業道。
　　“我看中他的潛力。”奧丁道。
　　“那時候的奧丁，沒有妳現在這麽智慧。”蘇業微笑道。
　　“妳到底想說什麽？既然妳剛才可以直截了當，現在也可以。”奧丁道。
　　蘇業沈默片刻，道：“我想說，面臨諸神黃昏，妳安排了公正之神、自然之神等年輕的神靈離開，為北歐留下新生的火種。妳也壹定與其他主神暢談，無論是取得他們的諒解，還是與他們把酒言歡，甚至可能追憶往昔，但無論如何，妳像我這樣，直截了當告訴他們，妳是他們的王，妳是他們的家人，妳與他們壹起赴死。所以，哪怕諸神黃昏，他們也願意追隨妳。”
　　奧丁沈默著。
　　蘇業繼續道：“那麽，妳在隕落前，除了讓洛基收手，就沒有什麽想對這個弟弟說的？”
　　奧丁身形移動。
　　蘇業的視線中，奧丁側對自己。
　　“事已至此，還有什麽說的？”
　　“現在不說，難道等妳閉上眼，再也見不到他，再說？”
　　“我以前怎麽沒發現妳這麽嘮叨？”奧丁皺起眉頭。
　　“因為以前都是妳在教我，但有些東西，妳不懂。”
　　“除了哲學、魔法與超世界，無限位面，無我不知。”奧丁輕輕擡起下巴。
　　老人滿面風霜，神色驕傲。
　　“哦，準確說，不是妳不懂。是洛基不懂，所以，妳要告訴他，讓他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便沒有資格當我奧丁的血盟兄弟。”
　　“但如果妳說了，他便有資格了。”蘇業溫和地望著奧丁。
　　“魔法師和哲學家怎麽會像妳這麽嘮嘮叨叨的？煩死了！”老人壹臉不耐煩，依舊側對蘇業。
　　蘇業緩緩道：“因為洛基和妳不壹樣，他的母親沒告訴過他，他的父親沒告訴過他，他的親友也沒告訴過他，他從小到大，都不知道，所以，他錯以為，從小到大，沒有家人愛過他。直到遇見妳，他仍然不知道。”
　　“我不明白妳在說什麽。”
　　“妳是哥哥，妳是父親，妳是背負著遠超洛基的重擔，但妳也擁有比他更多的選擇。我希望，妳可以清清楚楚說出來，讓他知道，只用幾秒的時間。”
　　奧丁沈默不語。
　　蘇業緩緩道：“希望黃昏之後，北歐的冬風中，沒有奧丁的呼喊。”
　　蘇業說著，轉過身，視線離開奧丁，望向主神壁障。
　　主神對戰，足以毀滅小半個星河系。
　　但在黃昏戰場的壓制下，所有主神的力量余波蔓延到壹定範圍後便消失不見。
　　即便如此，那16顆北歐主神星也徹底被主神力量裹挾，時而昏暗陰沈，時而神光刺目。
　　主神之下的神靈老老實實躲在神星背面，為主神提供力量。
　　黃昏軍團的27位主神占據極大的數量優勢，但北歐每位主神的神星背面，大量的從神與神民凝聚成奇特的力量，源源不斷轉化為北歐主神的力量。
　　北歐主神，不是壹個人在作戰，而是集合整個主神系的力量。
　　黃昏軍團的主神要麽獨戰，要麽兩人聯手進攻。
　　提爾神星上，戰神提爾右臂空蕩蕩的，左手持神鹿角，每壹次揮舞，要麽是百萬古劍洪流，要麽是億萬長槍群山，打得群星搖晃，空間破碎。
　　黃昏之狼芬裏爾則宛如殺瘋眼的餓狼，不管不顧向前進攻，或揮爪拍擊，或露齒猛咬，或嚎叫狼神之嘯，或噴吐黃昏長河。
　　壹神壹人不說話，默默對攻。
　　那些年的恩仇，鮮血詢問，傷口作答。
　　塵世巨蟒纏住雷神托爾的神星，大過太陽，周身神光萬丈，巨頭不斷撲擊托爾，偶爾噴吐深紫毒霧。
　　托爾周身電光繚繞，仿佛壹只蚊子在巨人周圍飛來飛去，無論塵世巨蟒何等強大，始終拿托爾沒有辦法，反而經常被托爾的雷霆擊中，蛇鱗落滿星空。
　　蘇業本能地看了壹眼那些價值連城的蛇鱗，搖搖頭，望向其他主神。
　　大多數北歐眾神目前不落下風。
　　數個小時後，局勢出現了變化。
　　大多數被兩尊黃昏軍團主神夾攻的北歐主神，開始受傷，哪怕傷勢很快愈合。
　　不善戰鬥的詩歌之神布拉遭遇壹頭怨毒之蛇與霜風巨人王聯手攻擊，步步後退，甚至連壹件鯨笛主神器都被打出裂痕。
　　英靈殿位面，壹頭十幾萬米長的巨龍展翅而起，踏上彩虹橋，瞬間抵達詩歌之神的神星上空，撲向霜風巨人王。
　　“布拉奇，妳還欠我壹首《名龍樂章》，晚點死！”長風之主兩翼壹振，張開巨大的龍口，壹道暗青色冰凍龍炎宛如瀑布下落。
　　霜風巨人王雙臂擋在身前，身體節節後退。
　　巨人主神與巨龍主神剛交手，壹個聲音在後方響起。
　　“暗炎之主，聽說妳在找我？”壹尊足足千米高的巖漿巨人拔地而起，踏著彩虹橋加入戰團，壹拳轟向火之鄉的暗炎之主。
　　火元素位面的上壹任火元素之主，巖漿之主。
　　星空被打成網狀裂痕，裂痕瞬間燃燒，巖漿之主壹拳轟飛暗炎之主，而後高高壹躍，雙拳高舉，身後三十六顆巖漿星辰圍成壹個圓急轉，噴發無盡巖漿凝聚於壹身，而後重重砸下。
　　萬焰沖天，巖漿如海。
　　壹尊又壹尊主神從北歐後方出現，最終北歐壹方的主神增加到23位，只比黃昏軍團主神少四位。
　　壹開始，雙方還只是簡單的神術神技對轟，很快打出真火，壹件件神權懸浮身後，壹道道神域展開對撞，壹件件神器亂飛。
　　整個星空都被打得亂如泥沼，主神之下的絕大多數神靈甚至看不到交戰雙方主神的身影。
　　蘇業默默地記錄看到的壹切，這些都是極為寶貴的信息，讓自己的推演更加準確。
　　突然，四道神光宛如流星自天外投來，沖進黃昏戰場，直落主神所在。
　　赫然是四尊惡魔主神，其中竟然是壹尊天盤巫師主神，陰巫之主。
　　蘇業雙眼放光。
　　主神手段多樣，純正的施法主神很少，像死亡女神海拉其實是非常好的施法者主神，但因為她是洛基的女兒，蘇業不好動手。
　　但陰巫之主不壹樣，正正經經的惡魔主神，而且是壹位巫術大高手。
　　“尊敬的陰巫之主，我對您的巫術仰慕已久，既然能在這裏相遇，正好向您學習學習。”
　　蘇業客客氣氣說著，本體瞬間挪移到萬法塔群的中心六芒星法師塔中，而後守護之神海姆達爾壹揮彩虹之劍，壹道彩虹光橋托著萬法塔群，直達主神壁障，在星空中攔住陰巫之主。
　　陰巫之主是壹尊足足百米高的巨人，藍黑色的皮膚上，遍布密密麻麻的血色巫術秘紋，覆蓋所有露出的皮膚。
　　他身穿暗金色的長袍，和所有的天盤巫師壹樣，後背的脊骨突出，在身後匯聚成巨大的白骨圓盤。
　　白骨圓盤之上，數以萬計的漆黑骨鈴隨風輕蕩，悅耳動聽。
　　陰巫之主的銀色眼球徐徐旋轉，細細看去，他的銀色眼球宛如兩顆星辰，組成星辰的既不是大地也不是海洋，而是不知道多少萬萬億顆巫術符文。
　　傳說中，古埃及最早的巫師中，便有人傳承他這壹脈。
　　陰巫之主右手拄著巨大的法杖，乍壹看法杖的杖頭像是球形樹冠。
　　但組成杖頭的不是樹葉與樹枝，而是壹顆顆幹癟縮小的頭顱。
　　上萬顆頭顱面部向外，匯聚成壹個球狀杖頭。
　　有龍角繁茂的龍神頭顱，有面部幹裂的人類頭顱，有壹團火焰頭顱，還有石頭模樣的雕刻……密密麻麻。
　　每壹顆頭顱的雙眼都銀亮閃爍，隨著杖頭徐徐自轉，更顯陰森可怖。
　　萬首巫杖，其陰其毒，震懾無限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