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艾瑞莉婭：我掛機了

　　“納沃利兄弟會的首領，是苦說大師？？”
　　在場眾人，除了早已知道內情的易大師，剩下的……
　　艾瑞莉婭壹臉絕望。
　　亞索永恩兄弟，都震驚得說不出話。
　　霞與洛更是不敢相信，壹直秉承極端大艾歐尼亞主乂，對瓦斯塔亞人處處針對的納沃利兄弟會，竟然是那位苦說大師領導的！
　　他可是連那些憎恨人類的瓦斯塔亞人，都為之尊敬的均衡大師啊！
　　“苦說大師，不是早被劫殺死了嗎？”霞喃喃自語。
　　然後大家壹轉眼就看到了劫：
　　傳言中殺死了苦說大師的叛徒劫，現在就跟忠臣孝子似的，恭恭敬敬地跟在苦說大師身旁。
　　於是，真相便呼之欲出了。
　　“苦說大師……”霞質問道：“連妳都放棄了均衡之道，選擇了諾克薩斯的做法嗎？”
　　“放棄均衡之道？”苦說大師笑了：“不，我可沒放棄均衡之道。我只是選擇了，適合這個新時代的新道路罷了。”
　　“欲恢復均衡，就需結束亂世。”
　　“欲結束亂世，就需統合四方。”
　　“欲統合四方，就需順應人心。”
　　“如今時局變遷、人心思動，大家都希望效仿諾克薩斯的做法，我也是順勢而為罷了。”
　　他的語氣很不對勁，帶著壹股異樣的狂熱。
　　讓人完全看不出來，他是曾經那位心如止水的均衡大師。
　　但艾瑞莉婭已經無力質疑了。
　　苦說大師是什麽人？
　　他可是暮光之眼，均衡教派的領袖。
　　可以說，世界上就沒人比他更懂均衡。
　　連苦說大師都選擇了“新均衡之道”，那艾瑞莉婭心心念念的舊路，又怎麽可能是對的呢？
　　“艾瑞莉婭。”苦說大師仿佛看穿了她那顆動搖的心：“妳如果真想讓艾歐尼亞恢復均衡，那就在這裏體面地退場吧！”
　　“妳死之後，納沃利兄弟會就可以順利與反抗軍合並，形成壹個超強的政治力量。”
　　“我們會以絕對的力量優勢收服群雄，迅速結束亂世，讓艾歐尼亞重歸和平、恢復均衡的！”
　　苦說大師的話字字誅心。
　　艾瑞莉婭才是那個阻礙了和平的罪人。只要她死了，和平就能回到這片土地。
　　而艾瑞莉婭……
　　“希望妳能做到吧，苦說大師。”她只是嘆道。
　　她的理想已經破滅，也再也找不到戰鬥下去的理由了。
　　於是，艾瑞莉婭放棄了抵抗。她身邊懸浮環繞的壹排刀刃，也在她的絕望中七零八落地墜落在了腳下。
　　“餵餵餵！”霞氣得直罵：“妳給我振作點兒，人類！”
　　莫名其妙被卷入陷阱，就已經夠倒黴了。
　　現在好了，遊戲都還沒開始呢，段位最高的隊友就被敵人嘴炮破防，擺爛掛機了。
　　這還怎麽打？
　　“對不起……”艾瑞莉婭這才想起，自己還牽連了無辜的人。
　　易、永恩、亞索，霞與洛，還有那些瓦斯塔亞戰士。
　　她卑微地請求苦說大師：“我可以死。但您，您能留他們壹條生路麽？”
　　“不行。”苦說大師冷冷拒絕：“均衡需要犧牲，而他們就是那個必要的犧牲。”
　　“妳？！”艾瑞莉婭瞪大眼睛。她想不到，苦說大師會變得如此殘忍無情。
　　可苦說大師卻嘲笑她：“艾瑞莉婭，妳真是太天真了……”
　　“難道妳現在才發現，我們艾歐尼亞的均衡之道，壹直都是建立在‘必要犧牲’的上面嗎？”
　　“妳以為讓艾歐尼亞回歸傳統，就沒有犧牲，沒人受苦了嗎？”
　　“不！”苦說大師殺人誅心地問道：“贊家的大小姐，妳是不是從來就沒想過，艾歐尼亞還有窮人和賤民啊？”
　　“別的不說，就說妳家……”
　　在慘遭諾克薩斯滅門之前，艾瑞莉婭也是世家子弟，家裏也是壹方豪強。
　　“妳知道這麽多年來，因為失去土地而被妳家先祖趕出宗族，在外面凍死餓死的賤民們有多少嗎？那些為妳家耕種的無地佃農，又有多少人連飯都吃不跑，只能將孩子丟進山裏餵狼？”
　　艾瑞莉婭：“……”
　　“是的，妳不知道。”她家破人亡的時候才13歲，當然不知道自己那光鮮亮麗的偉大家族背後，還隱藏著怎樣的汙穢。
　　她心心念念想要回去的那個舊時代，也不過是壹個吃人的時代罷了。
　　“那些無聲死去的賤民，他們啊……”苦說大師冷笑：“就是為了維持均衡，必要的犧牲品啊！”
　　“妳看不見千萬人的犧牲，卻為眼前這幾個人的犧牲而大呼小叫，不覺得自己很虛偽嗎？”
　　艾瑞莉婭無言以對。
　　這時，青夏大師也開口了：“不要怪苦說大師。”
　　“萬物失衡，那所有人都會死；為了保護眾生而犧牲壹部分人，才是壹位均衡大師應該做的。”
　　“雖然很對不起，但為了艾歐尼亞的大多數人能生存下來，還是……請妳們去死吧。”
　　青夏大師語氣平靜地說。
　　“無恥！”他這副仿佛天經地義的神情，讓霞忍不住罵道：“張口均衡、閉口犧牲，既然要犧牲，那妳自己怎麽不去犧牲？”
　　“我會的。”青夏大師竟這樣回答：“我以艾歐尼亞之魂為證，向大家發誓——只要艾歐尼亞重歸和平，我就會立刻自裁以向各位謝罪。”
　　“既然均衡需要犧牲，那就把我也算上吧。”
　　霞：“妳……”
　　瘋子，這就是壹個瘋子啊！
　　“那妳們呢？”霞挖苦地看向苦說、拉維等人：“妳們也敢發誓嗎？”
　　“咳咳……”拉維大師頓時面露尷尬。
　　其余大師們更是忍不住不悅地瞪向青夏，這個不合群的家夥。
　　他自己以身殉道賺了名聲，卻把同事們全給架到道德高地上下不來了。
　　“好了！”還是苦說大師有水平。
　　他說：“犧牲誰不犧牲誰，壹切都得看時局與大義的需要。未來艾歐尼亞還需要各位的力量，各位又何必想著這毫無意義的犧牲呢？”
　　“首領高見！”大師們紛紛贊同。
　　於是這唯壹有效的道德攻勢，也在大義之名下被輕松化解。
　　苦說大師這邊掌握了均衡大義，而艾瑞莉婭卻在信念的交鋒上完全輸了。
　　她的道路行不通。
　　她的犧牲是必要的。
　　那她為什麽還要戰鬥呢？
　　艾瑞莉婭再度陷入了迷茫。而這壹刻，迷茫是致命的。
　　苦說大師已經摧毀了她的信仰，下壹步，就是徹底消滅她的肉體了。
　　而就在則關鍵時刻：
　　“艾瑞莉婭！”易大師的聲音響徹全場：“振作起來吧——妳的戰鬥還沒結束！”
　　“我……”艾瑞莉婭像是抓住稻草的溺水者，眼底亮起壹抹光芒。
　　她突然想起，自己並不是孤家寡人。
　　她還有支持者，還有同誌……
　　艾瑞莉婭正這麽想著，沒想到，易大師下壹句話就又給了她迎面壹擊：
　　“其實青夏大師說的沒錯，妳的道路根本走不通。”
　　艾瑞莉婭：“……”
　　連唯壹的戰友都這麽說。她現在已經不光是想掛機等死，而是想抹脖子自殺了。
　　“妳的道路是錯的，但是——”所幸，易大師及時來了壹個轉折：“妳的靈魂是純凈的，妳的初心，是沒有錯的！”
　　“只要有人能為妳指出壹條正確的道路，那妳就能實現妳的理想，讓艾歐尼亞人的生活變得更加美好！”
　　“正確的道路？”艾瑞莉婭微微壹楞。
　　什麽是正確的道路？
　　苦說大師說，他的新均衡之道才是正確的。
　　那易大師認為的正確道路呢？
　　“是……那個分田方案嗎？”艾瑞莉婭想到了，易大師的那句“使耕者有其田”。
　　這是壹個不用犧牲大多數賤民，只需要犧牲壹小撮既得利者的方案。
　　“不，這做不到的。”艾瑞莉婭嘆息。
　　昨天她還天真看不懂，但現在，她想通了。
　　做任何事都需要力量，而力量又掌握在超凡強者手裏。
　　所以要想成事，就必須滿足超凡強者們的訴求，給他們土地和特權，讓他們願意為妳效忠。
　　所以苦說大師才能得人心，她才會失人心。
　　而易大師……
　　“易，妳比我更天真啊。”艾瑞莉婭喃喃嘆道：“可惜，像我們這樣天真的人，實在太少了。”
　　“不。”易大師鄭重地搖了搖頭。
　　“少嗎？”他掌心凝聚出壹團旋風。
　　“不，壹點不少。”氣流化作了壹只青鳥。然後，只見易大師對青鳥說：“可以動手了，大家。”
　　要知道疾風劍派，可沒有什麽能把氣流變作青鳥的戲法。
　　艾瑞莉婭疑惑不解，苦說大師卻是驟然瞳孔緊縮：“那、那是……”
　　“領風者的青鳥化身？！”
　　“妳——”他警惕地看向易大師：“妳是領風者？！”
　　“是的，我們是領風者。”壹個聲音作出了回答。
　　而回答他的，卻不是易大師，而是……
　　“劫？！”苦說大師瞪大了眼睛。
　　他臉上流露出了與艾瑞莉婭壹般無二的表情，被信任之人拋棄背叛的表情。
　　而劫眼中沒有壹絲留戀，很快便帶著他身後的影流刺客們，禦風飛到了易大師身旁。
　　“妳、妳……”苦說大師憤怒不解。
　　但劫只是平靜回答：“師父，妳找到了妳的新均衡之道。”
　　“而我，也找到了我的‘新均衡之道’——這條道路便是，迦娜思想指導下的均衡之道！”
　　“混賬！混賬！”苦說大師身周黑霧湧動，暗影翻騰間，竟全然沒了先前的宗師姿態：“劫，別忘了是誰把妳養大的！”
　　“妳這個沒人要的賤種，卑微的下人，貧農的棄兒……呵，也難怪，妳會相信那些領風者的鬼話，相信什麽人人平等的幻想！”
　　苦說大師就像走火入魔了壹樣，這般歇斯底裏地罵道。
　　而就在這時……
　　“父親。”壹聲嘆息。
　　“大師……”兩聲嘆息。
　　“苦說……”三聲嘆息。
　　“苦說師父！”壹陣震驚而失望的聲音。
　　不知何時，竟然又有壹群不速之客，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這溪谷之中。
　　苦說大師不敢置信地回頭壹看。
　　他看見了壹片憑空出現在地面上的詭異水窪，還有許多從那水窪裏悄然現身的人。
　　這些人他很熟悉。
　　那是他兒子，慎。
　　他的前輩，凱南。
　　他的師妹，梅目。
　　還有阿卡麗等壹眾均衡教派的後輩。
　　他們都在用壹種信仰崩塌的憤怒目光，死死地盯著他。
　　“我……”苦說大師身周黑霧散去，眼神也暫且恢復了清明：“妳、妳們怎麽在……”
　　在這壹刻，苦說大師又死了壹次。
　　上壹次是假死，這次是社死。
　　而在那群不速之客間，還有壹個想他真死的人，或者說，蛤蟆。
　　“被暗影魔法腐蝕的墮落靈魂……不錯不錯，味道好極了！”
　　塔姆先生流著口水，兩眼放光地沖了上來：
　　“開席了，我的小點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