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壹念花開

　　轟！
　　彩虹橋消失。
　　飛魚號重新出現在茫茫星空中。
　　由於采用的不是最先進的地獄火引擎，飛魚號的超光速引擎並不能維持太長時間的躍遷，所以它每過壹段時間就必須跳出躍遷重新充能。
　　這使飛魚號前往塔圖因的時間比漫遊者號要漫長許多，僅路途就需要花上十天時間。
　　已經12個小時過去了。
　　雪莉壹直守在控制臺前。除了指揮飛船正常的航行之外，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研究米歇爾逃跑的錄影帶上了。
　　美麗的面孔上浮現著淡淡的愁容，白嫩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屏幕前劃來劃去。
　　這到底是怎樣壹個男人？
　　除了知道他很可能是來自木法星，可能和那些分裂分子有關外，她對他壹無所知。
　　然而是什麽力量令他熬過金娜的折磨？
　　又是什麽力量令他擁有如此驚人的速度，爆發力以及那敏銳的判斷呢？
　　12個小時來，她沒有聽到任何關於發現米歇爾的消息，連主控光腦到無法找到他的行蹤，他就象是憑空蒸發了壹般。僅憑這點，以任何慎重的眼光看待這個人，都不是壹件過分的事。
　　金娜從外面小心地走了進來。
　　盡管她的腳步很輕，雪莉還是頭也不擡地說：“壹無所獲，對嗎？”
　　“……是的小姐，這個混蛋就象是消失在空氣中壹樣，我們找不到他的壹點蹤跡。”金娜幾乎要哭了出來。
　　“首先，他不是混蛋，妳才是。其次，找不到他也並不值得奇怪，因為他是分裂分子成員，就連整個帝國都拿他們沒辦法。在追蹤與反追蹤上，他是行家，我們只是菜鳥。第三，他絕對不可能消失在空氣中，也絕不會這麽壹直默默無聞下去。第四……過來看看吧，我想我找到了壹些有關於他的線索了。”雪莉懶得再罵金娜，招招手讓她過來。
　　錄象回放，那是米歇爾第壹次被提出鐵籠的時候。
　　壹個鏡頭被雪莉定格。
　　畫面上，是警衛在扒米歇爾的手表。
　　緊接著，便是金娜對米歇爾無盡的鞭打與責罵，以及她那囂張的大笑聲。
　　“我壹直都奇怪這樣壹件事。”雪莉說。
　　金娜識相地沒有插嘴。
　　“以他的身手，絕對不弱於壹個普通的西斯武士。有這樣實力的人，為什麽在我們抓捕他時，他不反抗？我想了很久，答案只有壹個，就是米歇爾想去塔圖因。”
　　雪莉猜得雖然不中，卻也相差不遠。
　　“所以，我最擔心的壹件事到是解決了。只要他還想去塔圖因，那麽他就不會做出毀掉飛船同歸於盡的愚蠢舉動。”
　　“這也就可以解釋了為什麽米歇爾這麽看重那塊手表，並且直到被妳折磨了那麽長時間後才逃跑。因為那塊手表壹定就是分裂分子最新的科技結晶，不僅擁有強大的能力，而且在未被激活的狀態下可以瞞過壹切探測儀器。所以，米歇爾如果想擺脫手上的超合金鐐銬，那可是西斯武士都無法掙斷的，他就必須要取回那塊手表。這也正是他為什麽要等上幾個小時才逃跑的理由。因為克裏拿了手表後就去了別處，直到妳離開前他才回來和妳壹起去折磨他。而妳的離開，更使他不用擔心電光鞭的麻痹效果會遲滯他的行動。所以妳壹走，他立刻就動手了。令我吃驚的是，他竟然始終隱藏了體力，哪怕妳的鞭子落在他的身上，竟然還能繼續裝昏迷……真是可怕的忍耐力啊。”
　　金娜聽得目瞪口呆。
　　雪莉繼續說：“到現在整整12個小時過去了，武器室和醫務室始終都沒有他身影的出現。我相信絕不是他來了而我們沒發現，而是他根本就沒去這兩個地方。那塊手表毫無疑問有切割功能，可以幫他切割身上的鐐銬，那麽用來做武器也應該是可以的。那麽藥呢？他身上這麽重的傷，要想等到自己康復是絕不可能的。他需要藥，可為什麽他根本不去醫務室呢？難道他就這樣把自己藏在飛船裏的壹個角落裏等著自己爛掉嗎？”
　　金娜茫然地搖頭。
　　“知道嗎？金娜，妳是我見過的最愚蠢最囂張的人，而這個米歇爾卻是我見過的最聰明最低調的人。”雪莉壹直認為自己才是最聰明的人，即便她壹向不太愛管下面的事，但是任何人想在她面前耍點小聰明，卻都是很難很難的。
　　只是這次，她只到幾分鐘前，金娜進來的那壹刻，才剛剛想明白壹件事。
　　壹件很重要的，本可以抓到米歇爾的事。
　　她問金娜說：
　　“能告訴我他為什麽要砍斷勞爾的手，踩斷他的腳，並且用妳的鞭子抽他嗎？”
　　“難道不是為了報復？”金娜脫口而出。
　　“當然不是！在隔離門已經處於下降狀態的那幾秒時間裏還忙於報復，大概也只有妳這種蠢貨才會做得出來。想想吧，壹個受傷的人身上怎麽可能會沒有藥？他在勞爾的身上制造了和自己差不多的傷勢，為的就是直接去勞爾所在的地方把他的所有藥全部拿走！這樣他就不必撲入我們為他準備的陷阱了！”
　　“我的天啊！我這就去勞爾的臥室！”金娜大叫起來。
　　“已經太晚了！壹個晚上的時間足夠他把勞爾吃掉了……可憐的勞爾，我們在外面亂找，他卻在房間裏忍受了壹夜的痛苦。他的手怕是又得重新接了……金娜，去把他接到醫務室吧。”雪莉哀嘆壹聲。
　　節約警力導致的壹個巨大隱患在這刻終於出現。面對突發狀況，飛魚十三號缺乏足夠的人力物力進行處理。僅僅是守衛幾個重要地點就已經讓他們疲於奔命了。毫無疑問，雪莉和米歇爾都已經清楚點看到了這壹點。
　　米歇爾壹早就已經算好了壹切，那麽接下來他又會怎麽做呢？不管怎麽說，他既然沒有理會自己的廣播，那就只能理解為他沒有要進行和平對話的意願了。
　　這個答案太糟糕了。
　　當勞爾被從再次帶到醫務室時，壹切正如雪莉的預料。
　　可憐的勞爾警衛號啕大哭：“他搶走了我所有的藥，甚至連塗在我手上的也不放過。這個混蛋，這個魔鬼，他甚至還壓在我的身上大睡了壹夜。哦，不！！！這是非人的折磨，他吃光了我所有的東西，拿走了我所有的裝備，取走了我的藥，還睡了我！！我活不下去了……”
　　雪莉和金娜瞠目以對。
　　難怪生命探測儀找不到任何關於米歇爾的蹤跡。因為儀表盤上有兩個小圓點緊緊重合在了壹起。
　　拍拍勞爾的臉，雪莉安慰他說：“不用解釋了，我相信妳們是清白的。”
　　“這不是重點。”勞爾哭著說。
　　“那麽妳是要提醒我把註意力轉移到妳的失職上來嗎？”
　　勞爾立刻閉嘴。
　　“現在，好好睡覺，相信我，那家夥不會再來打擾妳了。”雪莉盡量用和藹可親的口氣安慰他。
　　“可是我睡不著，傷口好痛。”
　　雪莉揮起壹拳把這倒黴的警衛打昏過去。
　　她轉回頭看看身邊的人怒吼：“誰能告訴我，為什麽我的手下全是白癡？”
　　金娜識相地閉嘴。
　　馬伯恭敬地走到雪莉的身邊，低聲道：“勞爾的對講器不見了，另外我們發現飛船的後備系統也有被人侵入過的痕跡。飛船的全息影象圖被復制了壹份。所以現在我們有理由相信，那個家夥對這艘飛船的了解恐怕不會比我們任何人少了。”
　　雪莉點點頭表示理解。她嘆息：“在這艘飛船上，馬伯妳是唯壹能夠給予我幫助的人了。”
　　“盡我所能而已，小姐。”馬伯到是很謙虛。
　　“那麽，能給我什麽好的建議嗎？”
　　“只有實用的建議。”
　　“恩，說說看。”
　　“等待和……對話。”
　　壹個個小時後，壹個被打昏的警衛發現身邊多了壹個盒子。
　　他第壹時間把盒子裏的東西送到主控大廳雪莉的手裏。
　　小盒子裏裝了幾樣東西。
　　壹個合金蓋：來自能量發生器。
　　壹個儀表盤：卸自於後備系統的光腦。
　　壹個螺絲釘：紙條註明來自於壹個分離艙。
　　壹個自制的磁能幹擾彈和壹個腐蝕性炸彈，圖樣表明這些東西正分布在飛船的各個角落。
　　還有壹把鑰匙，來自於囚犯大廳。
　　最後是壹張飛船圖紙，畫滿了各色路線，全部指向壹個地方——逃生艙。
　　金娜看得目瞪口呆，她不明白米歇爾送這些東西過來到底是什麽意思。
　　惟有雪莉，長長的嘆了壹口氣說：“我們輸了。”
　　從事件開始到現在，雪莉壹直在試圖抓住米歇爾。可是到現在，她卻不能不認輸。
　　米歇爾送來這些東西，只是想告訴她壹件事：
　　只要他願意，他有太多的方法和足夠的能力來毀掉或癱瘓甚至控制這艘飛船。
　　這些東西表明他至少已經先後去過能量艙，系統後備艙，分離艙等多處飛船要害之地，這些地方隨便哪壹處只要動動手腳，都可以讓飛船於頃刻間完蛋。
　　而那份地圖則告訴她，即使他把飛船整個炸掉，他也有太多的路線可以前往逃生艙獨自離開。
　　囚犯大廳的那把鑰匙則告訴雪莉，他甚至還去囚犯大廳又轉了壹圈——他本可以把所有的犯人都釋放出來的。
　　這是示威，也是在示恩，在這段時間裏，他已經讓飛魚十三號至少五次從毀滅的邊緣遊離回來，而他們的人卻茫然不知。
　　“他是怎麽做到的？”馬伯呆呆地看著盒裏東西。所有的隔離門都已放下，他憑什麽可以在飛船中來去自如且不受光腦和生命探測儀的影響？
　　“問上帝吧。”雪莉回答。
　　壹直等待著的通話器終於響了，米歇爾充滿磁性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如果是雪莉小姐在聽我說話，那麽，我想我們可以談談了。”
　　……
　　思維決定物質！
　　意識創造世界！
　　“這是神的領域！”
　　沈奕看著這宇宙誕生，宇宙成長，宇宙破滅，心中油然生念，脫口而出。
　　“是的。”女孩回答：“壹念宙生，壹念宙滅。有人說，這世界是神遺留的國度，但是他們……太小瞧神了。”
　　沈奕愕然看向女孩，腦中突然冒出壹個念頭：
　　會不會他們現在所處的世界，也不過是某個真神壹念之間產生的？
　　神，既然無所不能，淩駕萬物，自然也應當超脫於宇宙之外。
　　整個宇宙，都不過是真神壹念，說起來也不應稀罕。
　　而夢想空間，也許就是真神思維之核？
　　“妳……終於明白了。”女孩微笑。
　　“我不明白，妳想告訴我這壹切都是某個神的念頭嗎？”
　　“不。”女孩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到底是世界創神，還是神創世界，我的力量也沒有超脫這空間，就更不可能去了解這宇宙之外的存在。但我知道神也有屬於自己的範疇。人們對神曾經有無數的定義，比如無所不能，無所不知，但是從我們現在的角度來看，真實的神，應當是在屬於自己的世界中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而在這世界之外，他就依然有著屬於自己的局限。比如妳，妳已經可以創造屬於自己的世界，對於妳所創造的世界，妳就是神；而在我們的宇宙之上，可能也的確存在壹個真神……而在它之上，是否還有存在？這壹切是否是壹個無解的循環，妳我都不知道。”
　　“也可能根本不存在，我能做到創世，僅僅是因為這裏是夢想空間。”
　　“的確如此，宇宙中有太多可能，不走到那壹步，我們永遠無法了解，但至少現在，妳是屬於妳世界的神。”
　　“卻無法影響世界之外，對嗎？我不知道這有什麽意義，它能幫我打敗埃德蒙嗎？”沈奕攤攤了手。
　　他沒有再去創造新的宇宙，那種揮揮手就消滅億萬生靈的感覺對他來說並不好受。
　　“不能。”女孩搖頭。
　　“我就知道是這樣。我拍了壹部電影，我有權決定電影中每壹個人物的命運，但僅僅是在電影之中……”
　　“妳為什麽不嘗試著縮小的夢想範疇呢？”
　　沈奕想了想，他重新伸出手。
　　這壹次沒有宇宙現形，只是手心中出現壹點星光。
　　那星光變化著，扭曲著，竟然生成了壹個小小精靈。
　　它在沈奕掌心中舞動，對著沈奕納首叩拜。
　　沈奕輕輕壹揮，那精靈已在房間中跑來跑去。
　　它是真實的，且隨沈奕心意而動，不過沈奕能夠感覺到，如果他想讓這精靈變得更大壹些，更強壹些，或許這個夢想很快就會破裂。
　　沈奕苦笑搖頭：“實力太低了。”
　　“只是暫時而已，對妳來說，那同樣是壹個需要學習和了解的過程。”
　　“我情願要壹些能夠立桿見影的力量，比如規則。”
　　“規則存在的意義，就是利用這力量。妳從壹開始就擁有這力量，又何需規則？”
　　沈奕壹怔。
　　是啊。
　　都市的所謂規則，不過是奎雷斯人為了開發與利用空間能量建立起的壹套手段。
　　其目的，就是為了能發揮夢想成真的力量，說白了，規則是手段，夢想成真才是目的。
　　而現在，沈奕已經擁有了最本源的力量，他為什麽還要去想規則？
　　規則就是律法，因人而定，管不了天，管不了地，管不了敢於冒大不諱的人類，更不乏被人掌握，被人利用，被人改變。
　　但是這夢想成真的力量，卻是真實的，永恒不變的，是最最本源，是龍盟，最高議會甚至奎雷斯人壹直以來夢寐以求所追尋的！
　　現在他竟然說對規則感興趣，這不是舍本求末嗎？
　　沈奕苦笑，果然被囚禁了四十六年，自己連腦子都不會動了嗎？
　　“不好意思，我腦抽了壹下。”沈奕抱歉道。
　　“沒有關系，我能夠理解。”
　　“那麽……”沈奕問：“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我是說，妳今天難得大方，壹點都沒遮掩。”
　　“因為我看到了壹個新的方向，與我截然相反的方向。我是基於這世界而存在的，發展的是我自己。而妳的世界卻基於妳而存在，發展的是這世界本身。我直接擁有創世的能力，卻不知該用它做什麽。妳知道該怎麽做，但妳對這力量的把握卻太淺。我們的情況完全相反，最後的目標卻又完全相同。就好象壹東壹西，卻是往著同壹個目標前進。”
　　“所以我很想知道，妳我之間，最終誰的路能夠走得更遠壹些，更快壹些。”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神創造世界，還是世界孕育了神。”
　　“就象是那個先有雞還是有先蛋的問題，我同樣在尋覓。”
　　沈奕沈思良久，回答：“有壹件事妳說錯了。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沒想過要成為壹個神，妳我的目標未必相同。”
　　“妳不想成神？”
　　“我討厭神。宇宙中什麽都可以有，就是不需要有神。人類不需要壹個淩駕於我們之上的意誌，無論它有多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