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可見的未來

在自己的判斷與身體傳來的感受之間，千江月選擇了前者。
他低著頭。
如果我的眼中能夠出現他，而且我還不能分辨，那麽觸覺應該也可以模擬出來。
千江月心想。
接下來的時間，他靠著墻角坐著，冷風吹來，單薄的衣物根本無法抵禦寒冷。
千江月雙手抱住自己的腿，蜷縮著身子。
即使這樣，他的身體依然在顫抖。
疼痛與寒冷不停襲擊著千江月，他感覺自己越來越虛弱。
“能抱著我嗎？好冷。”千江月說。
“我是假的，這壹點妳應該知道。”小孩回答。
“嗯，但是妳剛才碰我肩膀的時候我有感覺到，那麽妳抱著我的時候，我也會感覺溫暖才對。”千江月擡起頭。
他的眼神清澈無比。
“只要妳認為有用，想怎麽做都行。”小孩說。
溫暖的感覺傳來。
千江月閉上了雙眼，接著，他的身子抖了壹下，然後長籲壹口氣，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終於放下了心中的不滿。
清晨的陽光灑在千江月的身上。
他站了起來，身子還有些酸麻，接著，他邁出右腳，可是剛走出這壹步，他就打了個噴嚏，同時，他發現自己的身子有些發燙，右手摸了下額頭，燙得不行。
我感冒了？
千江月在心中說，同時又打了個噴嚏。
他走了兩步，發現自己看東西都有些模糊，走路也搖搖晃晃，好像整個人都已經到達極限。
“妳在哪，妳怎麽不見了？”
千江月環顧四周，昨晚看見的與自己長得壹模壹樣的小孩已經消失不見。
在這個小巷子中，只有他壹個人，連野貓野狗都沒有。
走出巷子，周圍已經有行人出現，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忙碌的事情。
千江月四處看了壹眼，他在確認自己的位置，可是此時他的腦子裏面像是壹團漿糊，什麽都想不起來。
再次踏出壹步之後，千江月倒在了地上。
他嘗試爬起來，可是他現在渾身上下使不上任何力氣，眼皮也越來越沈重，接著，他暈了過去。
雖然穿著睡衣的千江月引起了壹些人的註意，但是僅僅只是多看了幾眼而已，再沒有做任何事情。
恍惚之間，千江月聽到了壹個熟悉的聲音。
“媽媽知道錯了，妳快點醒過來吧……”
是連半雪的聲音。
千江月想要睜開眼，可是整個人都非常難受，沒等他仔細思考現在的情況，他再次陷入沈睡當中。
此時，千江月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在他暈倒之後，恰好有壹名認識他的鄰居看見了他。
有時候活下來，運氣也很重要。
陽光灑在千江月的臉上，兩天的恢復讓他蘇醒過來，睜開雙眼，他第壹眼看見的就是躺在病床旁沙發上睡覺的母親。
千江月想要開口，可是那壹晚的事情如潮水般湧入他的腦海，讓他感到害怕，原本想要開口告知對方的想法也馬上被遏制。
他動了動自己的手，發現自己恢復了壹點力氣，於是用雙手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坐了起來。
過了大概二十秒，千江月的雙腳已經踩在地上。
他想要逃跑，離開這個地方。
當他跨出第壹步的時候，身子還有些搖晃，但第二步的時候已經能夠完全掌握平衡。
趁著自己的動靜沒有將沈睡的人驚醒，千江月悄悄將病房的門打開，準備溜出去。
可是他將門打開的壹瞬間，卻看到了那個與自己壹模壹樣的小孩。
“妳不能跑，妳會傷她的心。”小孩說。
“為什麽妳那時候消失了？”千江月下意識地開口。
他的聲音，驚醒了正在沈睡的人。
“易寸齡？”
連半雪猛地睜開雙眼。
千江月回頭看了壹眼，接著直接跑了出去。
糟了……剛才我真是腦子壞了。
他拍了下自己的額頭。
“相信我，沒錯。”小孩開口說話。
千江月抿著嘴，沒有回話。
他向樓梯口跑去。
“護士，快幫我攔住他！”連半雪在千江月身後大喊。
“妳能跑到哪裏去？她是妳唯壹的監護人，除非妳真的願意流落街頭，妳為什麽會病倒難道妳不知道嗎？”小孩出現在樓梯下方。
“妳閉嘴！”千江月眉頭緊皺。
“易寸齡，妳冷靜點，否則事情會變得越來越糟。”小孩繼續說。
此時連半雪已經追了上來，這壹瞬間，千江月腦海中又回想起了那壹晚的場景。
內心的恐懼驅使著他逃離現在所待的地方。
沒等他做決定，他的右腳已經邁了出去，可是剛走兩步，右腳突然無力，無法支撐身體，又因為他的手沒有放在樓梯扶手邊，所以整個人直接摔下了樓梯。
當身體撞到墻壁的時候，千江月壹度以為自己死了。
他睜開雙眼，看見剛才的小孩蹲在自己身邊。
“這就是不聽我話的後果。”雖然長相壹樣，可是眼前著壹名小孩給千江月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妳是誰？”千江月的聲音非常虛弱，“妳不是……”
“易寸齡，妳很聰明，不過還可以再聰明壹點。”小孩站了起來，“這是壹個機會，妳能夠控制妳的母親知道嗎？”
“她大部分時間都沒有發病，因此我們可以將她分為兩個時期，壹個是發病時期，在這壹時期，妳只要保護好自己就行，另壹個時期是正常時期，妳是他的兒子，如果她知道自己在發病的時候想要殺死妳，她的內心壹定很愧疚。”
“既然心中有愧疚感，那麽自然而然就會有補償妳的想法。”
“妳可以借助這壹點來為自己爭取壹定的權益。”
“具體怎麽做應該不需要我教妳吧？”
小孩的語氣非常冰冷，幾乎不帶任何感情，在他眼中，壹切都是可以利用的對象。
“如果之前的話都是真的，那麽，妳也只不過是我想象出來的人。”
千江月深吸壹口氣。
此時連半雪已經跑到樓梯口。
“兒子，妳沒事吧？”她非常緊張。
“換句話說，妳對我說的壹切都是我自己的想法，而我剛才，竟然在和自己認真地爭論，完全不像是壹個人在思考，這意味著……”千江月還在說，只是聲音非常小，“我像媽媽壹樣，也……病了。”
“等有壹天，妳們改變形象出現的時候，我就無法分辨妳們是真人還是假人。”
說完這些，千江月不再開口。
“兒子，妳沒事吧？妳剛才在和誰說話？”連半雪壹邊察看千江月的傷勢壹邊詢問。
“好痛……”千江月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此時護士已經趕來。
入夜，連半雪已經陷入沈睡，再確信自己的兒子易寸齡沒有生命危險之後，她終於支撐不住，睡在了沙發上。
至於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兩人都沒有開口。
窗戶，被千江月輕輕打開，窗外微風襲來，吹在臉上非常涼爽。
千江月忍著身體的傷痛爬上了窗戶。
“妳真的要這樣做嗎？這種高度，以妳現在的傷勢，基本沒有存活的可能。”
小孩溫和的聲音傳來。
千江月回頭看了壹眼，發現小孩正站在病房門口。
他又看了壹眼連半雪。
“我已經看到了可以預見的未來，枯燥而可悲，再說，我死了也沒什麽關系，唯壹在乎我的人認為我的出生是個錯誤，既然如此，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千江月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這是他與小孩的意念對話。
他坐在了窗臺上，左手扶著窗戶，而雙腿則放在窗外。
小孩壹步壹步走到他的身邊。
“妳可以這樣縱身壹躍，什麽都不管，但她怎麽辦？她發病時候的樣子妳也看見了，如果她傷害別的人會被如何處理？無論是關到監獄還是關到精神病院，都不會有好下場。”
“她唯壹能依靠的人就只有妳，妳還活著，她的人生就還有壹點希望，妳壹旦死了，那她就全完了。”
“至少……先等她走吧……”
小孩說完後看著遠方的星空。
聽到這些話，千江月什麽都沒說，可是眼眶中的眼淚卻怎麽也止不住。
他躺回床上，睜開雙眼看著天花板。
“想知道妳為什麽會遇到這種事嗎？”另外壹個小人的聲音在千江月耳邊響起，“好好回憶壹下，妳這壹學期語文課本的第16頁第5行第4個字是什麽？”
腦海中的書頁開始翻動，最後定位到了想搜索的漢字。
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