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伐天之劍，欺天之名

　　東方仙域北岸。
　　天寒地凍，人跡罕至。
　　傍晚時分。
　　李敬禦空而至，在海岸沿線上懸停。
　　立足高空，他目光環視左右，很快在遠方海岸沿線上找尋到壹片白雪皚皚被狂暴風雪籠罩的山谷。
　　見著山谷，李敬選擇接近。
　　景歡告訴過他，刑天谷很好找。
　　尤其是在北岸天氣狀況穩定時。
　　到北岸沿線找在晴朗天氣依然被風雪籠罩的山谷即可。
　　顯而易見，遠方他看到這壹片山谷便是傳說中刑天谷。
　　也就幾個呼吸的樣子。
　　李敬橫跨數十萬裏，來到山谷近前。
　　刑天谷。
　　在東方仙域三大禁忌之中最是神秘。
　　主要其所在環境過於惡劣，沒人生活在附近。
　　加上東方仙域以北是不歡迎活物的北方仙域，也就是壹些為了刑天谷而來的人才會踏足北地。
　　刑天谷附近並沒有那麽兇險。
　　也不像是誅仙臺那般根本無法靠近。
　　但自被發現以來，進去了這地方的人就沒有再出來過的。
　　嚴格意義上來說。
　　刑天谷是東方仙域三大禁忌中唯壹壹處真正有進無出的地方。
　　同樣是有去無回的誅仙臺，進出其實不成問題。
　　只不過進去的時候是妳，出來的時候是壹個被戾氣完全侵蝕嗜殺成性的瘋魔。
　　撇開誅仙臺。
　　真正意義上是有進無出，刑天谷自然神秘。
　　民間有的壹些消息，多是曾來附近嘗試進去刑天谷探索但最終退卻了的人，以及壹些純吹牛的。
　　因而有關刑天谷的信息裏，除卻周邊環境以外完全沒有任何可被參考的內容。
　　遙望刑天谷，李敬並沒有瞧出任何異常。
　　眼前能看到的。
　　也就是籠罩著山谷的風雪格外狂暴，明顯不是自然存在，而是在某種壹種未知力量的影響下存在。
　　進去看看？
　　李敬想也沒想，選擇簡單粗暴又方便的法子。
　　翻手取出不朽天河，他二話不說就要祭出去將整個刑天谷收取。
　　只是沒等他真正有動作，背後輕輕壹聲咳嗽響起。
　　李敬聞聲混身壹僵。
　　背後……
　　有人！？
　　什麽時候來的？
　　竟是讓自己毫無察覺？
　　皺眉扭頭，李敬楞神。
　　在他身後近在咫尺的位置，壹名身著現代絲質睡衣的女子佇立在那遙望刑天谷。
　　女子身上的睡衣。
　　那是相當地性感。
　　屬於是將若隱若現的誘惑拿捏到極致，詳細不便描述的那種。
　　但這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那張美到堪稱慘絕人寰且眉心帶有壹朵紅蓮的俏臉，李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大世界天道。
　　冷不丁的。
　　這位就冒了出來。
　　李敬乍壹眼見到何止是懵圈？
　　他正直楞楞地望著大世界天道，後者收回望向刑天谷的視線打了個哈欠，嫣然壹笑。
　　“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又很驚喜？”
　　李敬啞然。
　　莫名其妙這位就冒了出來，這是驚喜？
　　他沒說是驚嚇就不錯了。
　　再三審視大世界天道確認是真人並非幻想，李敬神色古怪。
　　“妳……不是陷入沈睡了嗎？”
　　迎上詢問，大世界天道腦袋壹歪，反問道。
　　“我現在這樣子，不像是剛睡醒嗎？”
　　“……”
　　李敬。
　　他很想說，穿個撩人的睡衣就算是剛睡了嗎？
　　但他必須承認。
　　瞧大世界天道的神態明顯有些睡眼惺忪，與其說她是睡醒了，不如說大世界有某些事發生驚醒了她。
　　品味到這，李敬詢問。
　　“是有什麽事發生了嗎？”
　　大世界天道點頭。
　　李敬見此皺眉。
　　“所以妳來找我，是需要我的幫助？”
　　大世界天道聞言做思考狀，再次點頭。
　　“妳要這麽說也沒毛病。”
　　？
　　李敬打出壹個問號。
　　“天道大姐，妳這話……是啥意思？”
　　“哈。”
　　大世界天道疲倦地打了哈欠，接著似笑非笑。
　　“妳難道就沒想過，擾人清夢將我吵醒有可能是妳？”
　　“啊這……”
　　李敬尬住。
　　導致大世界天道醒來的，是自己？
　　他就尋思著自己好像沒做什麽？
　　關鍵將大世界天道從沈眠中“吵醒”，這不是隨便就可以做到的。
　　本身她需要沈睡是因為百年前幹涉了天道意誌不該幹涉的事，迫於恢復的需要。
　　這哪是隨隨便就能被“吵醒”的？
　　李敬甚至有設想過。
　　如若上三界沒有過於激進冒犯大世界的舉措，很可能自己這壹生都再無可能見到清醒的大世界天道。
　　然而今天他見到了。
　　且還是他“吵醒”的……
　　左思右想，李敬遲疑著提出猜測。
　　“是因為我打破了境界束縛？”
　　“給了妳的東西就是妳的了，我根本不會管也懶得管。”
　　大世界天道搖頭，道。
　　“再者說了，這是系統本就存在的隱藏功能。只不過在我的萬千布置之中，妳是目前唯壹壹個走到這壹步的人。”
　　李敬沈默。
　　這位如今真是連壹點都不裝壹下。
　　百年前不過是暗示。
　　現如今是幹脆拿到臺面上來。
　　暗暗有些哭笑不得著，李敬老實巴交著詢問。
　　“所以，我是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將妳從沈睡中驚醒？”
　　“妳拿了不該拿的東西。”
　　大世界天道給予回應。
　　李敬皺眉。
　　拿了不該拿的東西？
　　沒等他如何尋思，大世界天道再次出聲。
　　“不過這只其次，主要原因是我給妳的太多，搬石砸腳了。”
　　？？？
　　李敬。
　　這話，他有點聽不懂。
　　啥叫給的太多，搬石砸腳了？
　　這位沈睡都有多年了，自己沒從她手裏得到過些什麽不是嗎？
　　眼看某人滿頭霧水，大世界天道嘴巴“嘖”了聲，伸出壹只纖纖玉手。
　　“行了，不扯犢子，誅仙臺拿來。”
　　“……”
　　李敬。
　　是誅仙臺的問題。
　　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下意識的，他取出不朽天河遞過去。
　　“嘖！”
　　大世界天道再次咂嘴，將東西推回來。
　　“這玩意現在除了妳，沒有任何人可以打開，妳自己把東西放出來。”
　　“噢。”
　　李敬應聲，打開不朽天河將誅仙臺整個地界放出。
　　為避免自身遭到戾氣侵蝕，他謹慎地將其丟向遠處。
　　大世界天道見此素手輕揚。
　　“轟隆隆！”
　　誅仙臺整體地界尚未落地便是橫空壹陣震動，地界中心誅仙臺真正所在的高臺隨之騰空而起，帶著沖天戾氣剎那間來到近前。
　　李敬見狀壹驚，本能地想退後。
　　但緊接著他發現誅仙臺自帶的戾氣並沒有侵蝕他的意誌。
　　這股戾氣。
　　很純凈。
　　身在近處，他能感受到的僅僅只是戾氣之中純粹到不能再純粹，令他感到頭皮發麻的恐怖殺意。
　　定睛看過去。
　　誅仙臺像是壹個展示用的劍臺。
　　基座大致是方圓千多米的樣子，很是龐大。
　　基座之上。
　　是壹把血色的巨型飛劍倒懸沈浮在那。
　　所有戾氣與殺意，皆是以其為源頭。
　　正打量著，大世界大道溫潤的話音響起。
　　“想不想知道這劍真正是用來做什麽的？”
　　李敬聞聲偏頭。
　　“這是我能知道的事？”
　　“以前不是，現如今妳姑且是有那麽壹點資格了。”
　　大世界天道笑笑，道。
　　“此劍真實名為誅天，伐天之劍。所謂的誅仙臺不過仙域中的人們臆想為其命名，真要定名，這劍臺應叫誅天。”
　　“……”
　　李敬。
　　“那啥，是我理解錯了嗎？這劍……”
　　話沒說完，大世界天道輕笑。
　　“妳沒理解錯，此劍有屠天之能，可以用來殺我。”
　　“……”
　　李敬。
　　此刻除了震驚。
　　他是完全不敢接話了。
　　人們常說。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以李敬目前達到的層次，大部分時候不用擔心自己會接觸到壹些不該知道的。
　　但眼前。
　　毫無疑問是知道了會死人的事。
　　“不用那麽緊張，這事妳早晚該要知道的。”
　　大世界天道淡然言語，芊芊玉手往上壹揚將誅仙臺往天外送去，隨後註目過來。
　　“如果有壹天我不再公正，如果有壹天我不再是我，去星空深處取來此劍殺我。”
　　李敬微楞，隨後驚疑出聲。
　　“天道大姐，妳……”
　　沒等他說點什麽，大世界天道搖頭。
　　“別想太多，誅天單純只是壹道保險。妳可以將它理解為，其是類似應劫之人的存在。”
　　說著，她侃侃而談。
　　“天道意誌，早晚會有失去公正的壹天。就像是人心會變，當天道誕生有了思想總會有變化的。因而從天道意誌誕生開始，像目前仙域即將降臨的滅世大劫便已進入了倒計時。只不過其針對的是整個世界，唯壹能逆轉所有為生靈爭取最後壹線生機的也不再是特定的生靈，但本質上沒差。”
　　道出這麽壹番話語，大世界天道長出壹口濁氣。
　　“這茬妳聽過就算了，若有壹天妳確實要用到誅天時再尋思去找尋即可。”
　　說罷，她註目過來。
　　“現在，我們該談談妳的問題了。”
　　李敬這會正因大世界天道所言震驚著，聞言止不住後沒。
　　“誅天劍我不是還妳了嗎？”
　　“嚴格來說，這不是驚醒我的理由。”
　　大世界天道聳肩，道。
　　“按照正常程序，即使我沒出茬子誅天劍也是可以為人所得的，只不過在這之前需要經受天罰的考驗。”
　　說著，她露出些許苦惱的神色。
　　“然後就是我們要談的問題了，當初我壹時不慎被妳吞了壹縷氣息，這註定了妳會領悟並掌控天罰的規則。後面我贈予妳天道之息是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不錯，但真正關鍵的是妳自身成長。現如今妳與天罰規則的契合程度高得離譜，導致天罰的規則已完全不再對妳生效。”
　　聽得大世界天道如此講述，李敬怪異出聲。
　　“那啥，天罰似乎壹早就已對我沒有效果？”
　　“聽我說完。”
　　大世界天道翻了個白眼予以否認，接著講述。
　　“掌控天罰的規則之後，天罰確實不會再損傷到妳。但至少該劈的還是會劈，現在卻是根本不會劈妳了。單純就是這樣，其實沒什麽。問題妳小子不消停取了誅天劍，誅天考驗在天罰規則中是最高優先級，與此相比毀滅欺天者不過是底層優先級。就因為妳取了誅天劍，使得天罰規則出現BUG劈到了別人頭上去不算，威能更是大幅衰弱。”
　　“……”
　　李敬。
　　大世界天道的解釋，很直觀。
　　他壹聽就懂了。
　　所以。
　　本該劈他的天罰跑誰頭上去了？
　　剛想問上壹嘴，大世界天道叨叨著繼續道。
　　“這可不是小問題，規則萬萬不可出錯，更別說出錯的是天罰的規則。存在諸天考驗的，也從來不只有誅仙劍這壹件伐天之器。然後還有很重要的壹點，導致規則出錯已影響到大世界的正常運轉，雖說這不是妳的責任但妳已被大道默認為欺天者，偏偏妳又不會被天罰劈，接下來可能會出現另外的問題。”
　　“暫時還沒出現針對欺天者的天罰劈到旁人頭上去，不過相應的狀況要不了多久就會頻繁發生。畢竟規則這種東西壹旦有了便不會消失，除非天地毀滅。本身不存在意誌的天地大道無法找到其正確的運轉方式，基本最後都是將錯就錯令規則以錯誤的方式去運行。修正並保證類似的事不會發生，是天道意誌職責之壹。”
　　接連道出兩番話語，大世界天道聳肩。
　　“針對妳引發的問題，我暫時還沒有合適的解決方案。所以妳小子暫時給我消停著壹點，不要再惹其他的亂子出來。不然我唯壹能做的，將是把妳趕出大世界。”
　　面對大世界天道老媽子壹樣的叨叨與威脅，李敬下意識點頭之余，異樣道。
　　“按天道大姐說的，在天罰的規則得到修正以前，我造成的……”
　　話沒說完，大世界天道擺手。
　　“錯誤會暫時繼續下去，不過問題不大。受妳連累挨劈的那壹個沒那麽容易死，且他本身不屬於大世界更同樣是背負欺天之名的人，本來就該挨劈，妳不用操心這些。”
　　“……”
　　李敬。
　　其他的倒是沒啥。
　　主要他原本想象不到是誰代替自己挨了劈，經由大世界天道那麽壹說他卻輕易想到了。
　　受自己連累。
　　那肯定是跟自己有關系。
　　然後這人不屬於大世界。
　　同時背負有欺天之名。
　　這他用腳丫子想也能想到逍遙子……
　　仔細想想。
　　其中也有規律可以找。
　　他尋覓有那件滅世之能的洪荒天寶是因為逍遙子，讓他能收取整個誅天臺所在的不朽天河又是逍遙子放在神魔禁區的。
　　這丫……
　　說是導致規則錯誤的源頭都不為過。
　　這天罰不去找他還能找誰？
　　令李敬多少有些駭然的是。
　　像他是掌控了天罰的規則，這才不會被劈。
　　逍遙子卻是背負欺天之名在大世界到處溜達，乃至造成了仙域滅世大劫。
　　這貨，怎麽做到避開天罰捕捉的？
　　眼前大世界天道又明確說到逍遙子沒那麽容易被劈死，這老貨究竟得是有多逆天才能做到這壹點？
　　講道理。
　　若是沒有掌控天罰的規則。
　　就算是現在的李敬，也未必能承受大道天罰。
　　更令人震驚的是。
　　大世界天道明顯知道這老貨的存在，但卻並沒有親自出手將這老貨弄死，說明他的過錯不算太大的同時想嫩死他也有壹定難度。
　　媽蛋。
　　要日後有機會去到上三界，壹定好好調查壹下這老貨。
　　暗自做下決定，李敬突見大世界天道轉身。
　　這壹看人就是要走了。
　　稍許壹楞，李敬斷然出聲。
　　“天道大姐妳等等！”
　　？
　　大世界天道轉頭。
　　迎上註目，李敬搓搓手。
　　“幫個忙，可否告知我即將毀滅仙域的滅世大劫源頭在哪？”
　　大世界天道聞聲皺眉，道。
　　“妳應該明白，我是不會幹涉這種……”
　　沒等她把話說完，李敬出聲。
　　“這應該不算是強加幹涉？”
　　大世界天道沈默。
　　這，確實不算強加幹涉也不算是違背規則。
　　畢竟在大劫之中，天地大道本就有給蕓蕓眾生留下壹絲生機。
　　只不過這壹絲生機能不能被抓住，得看蕓蕓眾生的運氣以及有沒人去爭取。
　　眼前李敬雖不是應劫之人，但說他是在爭取沒毛病。
　　這完全合規。
　　只是就像此前提到過的壹樣，仙域有沒有被毀滅對大世界天道而言根本沒所謂。
　　仙域不會消失。
　　只是被毀滅壹次罷了，很快會恢復且新的飛升者作為新鮮血液補充進來。
　　隨仙域被毀滅的蕓蕓眾生，與大世界來說並不是剛需。
　　有他們跟沒他們沒有差別。
　　眼看李敬壹臉賠笑直勾勾地望著自己，大世界天道紅唇輕抿壹陣，轉身身形消散。
　　李敬見此無奈輕嘆。
　　終究是天道。
　　不能指望她憐憫眾生。
　　正感嘆著，耳邊有輕靈的話音響起。
　　“北仙域，幽冥歸墟。”
　　李敬聞聲精神壹震的同時，錯愕萬分。
　　她……
　　竟然說了！？
　　正有震驚，大世界天道的話音再次響起。
　　“我不是生妳養妳的老母親，以後不要再讓我難做。別逼我給妳來個強制飛升，扔上三界去。”
　　聽得如此話音，李敬失笑，老老實實點頭。
　　說大世界天道是他老母親。
　　講真還真有內味。
　　古往今來。
　　有誰可以受到大世界天道那麽多的照顧。
　　乃至從其口中得知其本不該幹涉的事情？
　　且從事實的角度上來說。
　　打破了境界束縛突破仙王境的他，在程序上早已是無法在仙域甚至是大世界中停留的存在了。
　　像逍遙子、人族聖人那樣的，是有辦法留下。
　　李敬卻不懂其中手段。
　　之所以到現在為止他身上什麽都沒發生，全然是大世界天道的默許。
　　這待遇。
　　人說他是天道親兒子，他自己都敢信。
　　沒在原地多做停留，李敬望了眼去往北方仙域的方向，身形壹動化作流光徑直往無盡之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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