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雲祖

　　跟著淩霄壹路前行。
　　穿過參神殿，繞過摘星塔，壹直向著山後走。
　　摘星峰的山脊，高聳而陡峭，淩霄只是壹步步的行走在山巔間，也不飛行，唐劫也只好在後面老實的壹步步跟著。有心想問淩霄要帶自己去何方，想了想卻終究壓住了心中好奇。
　　他們就這麽不急不徐地走著，走過摘星峰那長長的山脊後，來到壹座小峰上。
　　這座小峰低矮平實，位於十九星峰之間，摘星主峰之後，看起來毫不起眼，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山頭上只有壹座用茅草堆起的小屋，屋外有個庭院。
　　庭院裏有個小童正在澆花。
　　淩霄到了，對著那小童施了壹禮道：“見過山老。”
　　那小童頭也不回道：“淩霄，妳帶此子前來作甚？”
　　聲音卻是甚為蒼老。
　　淩霄掌教立刻道：“此子名唐劫，修煉不過壹百余年，修為已臻化境，實力可與育嬰紫府壹戰。”
　　“哦？”那小童聞言立刻轉頭看向唐劫，唐劫這才發現，此人雖形若小童，壹張臉卻蒼老的仿佛山中爬出的老鬼，長滿了細密的皺紋。
　　“有這麽厲害？”那小童已怪笑起來：“那到要試試。”
　　說著已將手中的水壺扔給唐劫：“妳來澆花。”
　　唐劫聽他說要試試本以為他要出手，沒想到卻只是讓他澆花，便接過水壺。
　　豈知這水壺剛壹入手，就感覺奇重無比。唐劫壹把沒接住，險些讓它墜下，好在他及時發力，氣運雙肩，這才穩住自身。
　　以唐劫現在的力氣，竟然要讓他發力才能接住的東西，其沈重程度可以想象。
　　那老童似也驚訝於唐劫竟然若無其事的就接過了水壺，指指身前的花園道：“澆！”
　　唐劫看了看淩霄，見他對自己點頭示意，走上前便要澆花，正要動手才發現不對，就感到壹股巨大的水流正從壺內試圖湧出，若滔滔長江大河般滔滔不絕，壹旦任其湧出，別說是花園了，就是這山頭怕也要被淹成澤國。
　　唐劫不得不小心控制著壺嘴，讓壺中水壹點壹點的灑出，澆灌花園。
　　起初沒做好，就見壺嘴中轟的噴出壹股沖天激流，落到田野中卻是瞬間消失不見。
　　漸漸的，唐劫掌握了分寸，涓涓流水從壺中湧出，澆灌著這片仿佛永遠吸不完水的土壤。
　　那童子看得連連點頭：“這萬傾碧波壺內藏了三江五湖四海之水，能以之澆花而不使泛濫，舉重若輕，力量控制精微，卻屬難得。不過這份力量竟然不是法力，而是體力，竟然是個法體雙修的修者，到是有些難得了。我洗月派何時在體修功法上如此強大了？”
　　旁邊淩霄已道：“此子少年時曾有奇遇，得仙人遺留之秘境，多半是體修大能，據已知消息，很有可能為上古兵主所留。先前在參神殿，夜空曾與他壹戰，他使用了壹種特殊兵刃，觀其質地特性，到是有些像別寒當年所述之天生神兵，兵中帝王的帝刃，懷疑也與兵主有關。”
　　唐劫聽得壹陣汗顏，這些事他從未對洗月派說過，沒想到大家早猜得七七八八，只是壹直沒說出來。
　　“兵主？”老童的眼中放出精芒：“怪不得能有如此神力，擎得起三江五湖四海之水，原來是得了上古大能遺留的傳承。帝刃？讓我看看。”
　　唐劫看看淩霄，就見淩霄微微點頭示意，只得取出帝刃遞去。
　　那老童接過帝刃，細細看著，喃喃道：“帝刃只是傳說中的壹種存在。傳說兵道之中，存在壹柄真正的先天神兵，乃兵中帝王，超越萬兵之上，可以演化出天下神兵之利，也可克制世間神兵，是為帝刃。”
　　唐劫聽得心中震驚，這還是他第壹次聽到關於帝刃的描述。
　　可以演化天下神兵？
　　是了，帝刃可以幻化出無數形狀，因此也可以變化成各類法寶利器，只是空得其形，不得其神，唐劫從未做到過用它模擬出其他寶物的威能。
　　可以克制神兵？
　　這到是，無堅不摧嘛，大多數寶物碰到它都會被催毀。但依然有壹些東西是它無法撼動的，比如空間，時間，命運等等，與這些有關的壹切，此外壹些頂級的神珍，甚至道兵，帝刃同樣拿它們無可奈何。
　　而真正的帝王之兵，應當是號令天下的，唯我獨尊的。
　　正因此，它其實是人們想象出來的東西，而非真實存在的寶物。
　　但是唐劫手中的武器，卻展現出了這件傳說中寶物的部分特點，正因此藏青鋒才會喊出帝刃，淩霄也做出同樣的判斷。更直接猜到兵主身上。
　　這刻老童仔細看著，道：“此物特性雖與傳說中的帝刃極為相似，卻還遠達不到克制萬兵的地步，我猜應當是兵主試圖創造出真正的帝刃而煉出的失敗品，可惜了。”
　　那老童不知道帝刃是唐劫用兵字訣自己煉成的，只以為是唐劫得了兵主遺留，故而這麽說。
　　隨即老童又自嘲道：“終是我想得差了，若是真正的帝刃，那麽從此以後，就再沒有什麽寶物能威脅到使用者，豈非天下無敵了？不可能，那樣的寶物是不可能存在的。”
　　聽到這番話，唐劫心中卻已是壹片驚濤駭浪。
　　壹直以來，他都把帝刃的威力放在殺敵這個目標上，卻從未想過它的其他用途。
　　直到今天他才意識到自己壹開始的運用方式可能就是錯的。
　　帝刃，帝刃，兵中帝王。
　　也許它從壹開始擅長的就不是殺敵，而是對付其他的神兵寶刃！
　　當思路轉變時，許多原本想不明白的事也壹下子變得豁然開朗起來，可憐唐劫總想著用帝刃去殺死對手，也許從壹開始，他該想的就是如何用帝刃去摧毀敵人的寶物，然後再利用帝刃的幻化特性變化成其他寶物來打擊只能空手迎戰的對手。
　　是的！
　　這才是兵主的戰法！
　　唐劫霍然腦海中已響起當年兵鑒之中自己見到的那壹幕。
　　壹聲咤喝下，萬兵盡碎。
　　這才是兵主之威！
　　唐劫不知道自己要到何種情況下才能做到兵主那般壹聲吼叫，震碎萬兵，但他至少知道了帝刃未來真正的發展方向。過分強調帝刃的殺敵威力本來就是壹種錯誤，演化與克制才是帝刃的未來。
　　兵字訣本是道法，而這門道法的作用，就是煉出可以演化與克制天下兵器的帝刃。至於現在，帝刃還不能毀滅神珍和道兵，很可能是因為帝刃還不夠成熟的緣故。
　　自從帝刃成形之後，唐劫已很少再砸碎對方兵器。但現在他也明白了，當年的兵主，體修強人，身軀何等偉岸高大。而現在的帝刃，說是成形，卻是對凡人體形而言，若是針對體修的真正體形，就會顯得很渺小，若是針對兵主的體形，就更是渺小如繡花針壹般。
　　也就是說，帝刃的發展，還只是開始，遠遠未到成熟的時候，這也是為什麽只能化其形，而不能演其神的緣故。
　　想到這，唐劫突然開始後悔將兩儀劍靈塞入帝刃了。
　　因為帝刃根本不需要劍靈，壹個成型的劍靈或許會暫時性提升它的威力，卻也會阻礙它的演化能力，使其演化萬兵的能力出現阻滯。
　　想到這，唐劫意識到或許該想個辦法將其取出來，另派它用。
　　那老童說完將帝刃還給了唐劫。又將水壺接回來道：“妳們進去吧。”
　　淩霄這才領著唐劫入了茅屋。
　　入了茅屋，就見到屋裏坐著壹位須發皆白的老人，身披道袍，手裏還拿著壹柄拂塵，正自閉目打坐。
　　淩霄進入後，便施禮道：“弟子淩霄，見過師叔！”
　　雖說心裏其實已經有所猜測，有了心裏準備，但是那壹刻聽到淩霄所言，唐劫心裏還是嚇了壹跳，連忙上前跪倒在地：“弟子唐劫見過師叔祖。”
　　眼前的這位白眉老者，便是洗月派的鎮派基石，定海神針雲祖師了。
　　唐劫的心魔慧劍，正是習自此人。
　　那雲祖師也不動靜，就這麽任唐劫跪著，淩霄也不喊他起，唐劫就只能壹直跪著。
　　好壹會兒功夫，那雲祖師才睜開眼來，也不看唐劫，只是道：“妳的來意我已知曉，不過派中之事我早已不再過問，也不會再去教導什麽弟子，妳還是帶著他回去吧。”
　　淩霄忙道：“可是師叔，唐劫他真的是個天才。他雖未到紫府，卻已經有了與育嬰壹戰的實力，實外千年難得壹見的天才啊。若有師叔教導，保護，他沖擊紫府的幾率壹定會大增！”
　　原來是為了自己沖擊紫府壹事嗎？唐劫這才明白掌教帶自己到這裏來的用意。
　　的確，如果有壹位陸地遊仙教導與庇護，唐劫沖擊紫府的羈旅的確會增加。不過地仙在棲霞人眼中或許是無上存在，但受到過姬瑤仙這個大羅金仙教導的唐劫，卻已是不怎麽在意了。只是師傅既然是壹番好意，他也不好再說什麽。
　　只是那雲祖師卻依舊搖頭：“我洗月派的天才還少了嗎？量壹國之人力，六大派哪個不是天才輩出，英才濟濟。擁有與育嬰壹戰的實力是不錯，將來卻也未必就沒人能做到。我誌在真仙，心系天道，早就無心派務，此事就不必再聒噪了。”
　　聽他說的那麽堅決，淩霄無奈，只得長嘆壹口氣道：“是，弟子遵命。”
　　見此情形，唐劫終於道：“天道根本就不存在，叔祖又何必心牽。”
　　“什麽？”那雲祖師與淩霄同時壹震，看向唐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