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章 師兄害我！

　　雜貨鋪裏，槐蔭慢條斯理地喝著豆漿，吃著油條。
　　老式的收音機裏放著小曲。
　　景辭在旁邊擦拭著古董，神情淡然自若，隨口說道：“組合技這種東西，以妳的天賦倒是不難掌握，主要是熟能生巧。以後的戰鬥，就會優雅很多了。”
　　他說道：“等妳學會了組合技，老師就會教妳禁咒。”
　　顧見臨若有所思，回憶著剛才那壹幕，表示自己明白了。
　　這種組合技，對於超凡能力增幅，幾乎可以說是指數級的。
　　不僅僅是威力增強，運用的領域和範圍也發生了變化，令人防不勝防。
　　顧見臨已經在這裏白嫖了許多東西，心裏有點過意不去：“第三課的內容是什麽？”
　　槐蔭剝著茶葉蛋，壹言不發。
　　景辭看了壹眼老人家，淡淡說道：“第三課的內容最簡單，那就是抉擇。”
　　顧見臨沈思了很久，好奇問道：“抉擇？”
　　景辭笑道：“還沒到抉擇的時候，妳還有壹段時間。”
　　顧見臨沈默片刻：“如果我到最後不選擇拜師，妳們不是很虧？”
　　“為什麽會虧？哪怕妳不拜師，這些也是妳應得的獎勵，為了妳的勇氣，妳的正義。”
　　景辭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師這人很惜才很護短的，雖然他脾氣臭，性格惡劣，在外面名聲不太好，這些年來也是眾叛親離，到了晚年膝下也沒有子女，還是個殘疾人，只有我陪在他身邊。”
　　顧見臨心裏泛起壹絲莫名的情緒，要說不被觸動是不可能的。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摸出金鑾鳳羽：“這個是老人家找總會長求來的麽？”
　　槐蔭無聲地笑了笑。
　　“妳倒是挺聰明的，這都被妳猜到了。”
　　景辭倚在櫃臺上，斜眼瞥他：“不過……總會長？不是庸主麽？”
　　顧見臨：“……”
　　槐蔭眼神愈發的古怪起來。
　　景辭嘆息道：“妳真是誰都敢嘲諷啊。”
　　“沒人告訴我，總會長是老人家的師母。”
　　顧見臨提到這事就尷尬：“至於金鑾鳳羽，謝謝。”
　　“謝什麽？小物件而已。”
　　景辭停頓來壹下：“不要想太多，也別給自己太多的壓力。老師年紀大了，雙腿也殘疾了，身體始終不太好，能幫妳的不多，更多的需要妳自己去努力，明白了麽？”
　　顧見臨看著男人的溫和笑容，還有老人那雙殘疾的腿。
　　不知為何，心裏泛起壹股酸楚的意味。
　　他沈默片刻，鄭重：“我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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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過後，槐蔭放下碗筷，眺望門外：“孽徒走了？”
　　“走了。”
　　景辭低頭沖著咖啡。
　　槐蔭直接從輪椅上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完全不見半點遲暮的模樣，身體倍兒棒，滿面紅光。
　　景辭忽然擡起頭，若有所思道：“等等，我好像忘記了什麽。”
　　“想起來了，我好像忘記提醒萬人屠那個莽夫的事情了。”
　　景辭平靜說道：“聽說這幾天那個莽夫在瘋狂練習屠戮領域。”
　　槐蔭笑道：“那豈不是正好？要是那孽徒頂不住，就讓他長點教訓，年紀輕輕不知道天高地厚，誰都敢開嘲諷。要是頂住了，那就是老夫教導有方。說起來，萬人屠那蠢貨，我看他不順眼已經很久了。”
　　窗外壹只信鴿飛了過來，站在了櫃臺上。
　　景辭取下信鴿上的便條，看了壹眼。
　　“老師。”
　　他皺眉：“老君山那邊來消息了。”
　　槐蔭挑眉：“如何？”
　　景辭面容嚴肅，說道：“大兇。”
　　槐蔭滄桑的眼瞳微凝。
　　有那麽壹個瞬間，整個峰城的人都仿佛感受到了天穹的震動。
　　卻仿佛幻覺壹般，悄無聲息。
　　但那種顫栗感，卻真實的在每個人的心間，壹閃而過。
　　“就算師母別有想法，可我還活著，妳也活著。”
　　槐蔭面無表情說道：“我還給那孽徒求了金鑾鳳羽，怎麽還是大兇？”
　　景辭搖頭說道：“所以林正淳前輩說的是對的，來自朱雀氏族的詛咒沒那麽簡單，否則的話顧家為何壹直要延續血脈？直接絕後不好麽？除非他們知道，壹旦他們絕後，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生。而顧家相關的記載，都被人抹去了。”
　　他說道：“顧辭安死後，顧家那些古籍全都消失了。哪怕是師祖母和審判庭，都不可能在我們眼皮底下做這種事。因此，有什麽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
　　槐蔭板著臉：“那現在也不該是大兇。”
　　因為孽徒現在才十七歲。
　　“這可不好說。”
　　景辭提醒道：“他母親……可也四十多了。”
　　半響，槐蔭說道：“再讓林正淳算壹卦。”
　　景辭挑眉：“老師，壹卦壹塊長生骨，我們手裏的存貨……”
　　槐蔭擺了擺手：“算！”
　　景辭點頭：“知道了。”
　　槐蔭收回目光，擺弄著桌子上的幾枚銅錢，凝視了許久。
　　到最後實在算不出什麽門道，轉頭把那四枚銅錢給扔垃圾桶裏去了。
　　“什麽破玩意。”
　　咣當壹腳，垃圾桶翻倒在地。
　　景辭不搭茬，他知道老爺子是生氣了。
　　“準備壹下，咱們也進仙宮裏面，把答應師母的事情做了。”
　　槐蔭說道：“然後去壹趟扶桑神宮，找找線索。”
　　景辭隨口問道：“師弟也要進入開荒了，萬壹跟他撞上怎麽辦？”
　　“可惜，顧辭安那小子把陰陽雙生玉佩給了他的小徒弟。”
　　槐蔭嘆息道：“否則，就算是他會側寫和生命感知，也認不出我。”
　　……
　　……
　　黑雲城寨基地的醫院。
　　顧見臨坐在花園的石凳上，把鳥籠子放下，平靜問道：“住的還習慣麽？”
　　菀菀穿著粉白色的小衛衣，呆滯地坐在旁邊，神情恍惚。
　　牧叔穿著背心在旁邊打拳，笑呵呵說道：“昨天被她姐姐抓著，做了五六個小時的功課。以前我們教過她拼音和認字，她倒是不怎麽愛學，更喜歡在城寨裏瞎跑瞎玩。不過現在確實不壹樣了，以後她踏入社會，總不能是個文盲。”
　　因為有青之王的擔保，他們這些不潔者有機會得到赦免。
　　至於菀菀，她作為壹個六歲的小姑娘，在這種情況下本來就是不會被問罪的。
　　畢竟青之王都開口了。
　　雖然精神被汙染，但她可以通過藥物來壓制，在加上神官們的調理，活到五六十歲是沒問題的，可以在壹定的監督下踏入社會，過正常人的生活。
　　“習慣是習慣。”
　　菀菀茫然說道：“哥哥，為什麽我要讀書呀？”
　　顧見臨嚴肅說道：“因為妳要養活妳爸爸和姐姐他們，在這個地方是有規矩的，大家都必須服九年書役，不然就會被趕出去。”
　　菀菀嚇了壹跳，連忙精神起來：“大家會被趕出去嗎？”
　　顧見臨說道：“是的，到時候還有考試。如果不及格，就會被趕走。不只是妳爸爸他們，還有我也會被趕走，到時候我們就無家可歸了。”
　　菀菀有點慌了：“大哥哥為什麽會被趕走，不是有家嗎？”
　　顧見臨說道：“因為我跟妳爸爸壹樣，我也被汙蔑了。”
　　菀菀已經年紀太小，當初黑雲城寨的血腥和暴力很容易給她留下心理陰影，所以經過再三的考慮，協會給她服用了惑心茶，加上壹定的心理疏導。
　　現在她已經記不清那天的細節了，只知道大家都被抓了。
　　“啊。”
　　菀菀懵了：“那，那為什麽只有我需要讀書呀？”
　　顧見臨想了想，壹本正經地瞎扯淡：“因為我們都太笨了，不配讀書。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讀書的，尤其是像妳成有余哥哥那種。妳是聰明孩子，得負責養活我們這些笨蛋，知道了麽？”
　　菀菀若有所思，似乎當真了：“那，作業是什麽啊？”
　　顧見臨隨口瞎扯：“那都是妳成有余哥哥送給妳禮物，因為他實在是太笨了，沒法成為讀書人，所以就把希望寄托於妳。妳長大以後，要好好報答他。”
　　嗯，這種謊話，等小姑娘再大點，肯定就能識破了。
　　到時候要恨，就恨小胖子吧。
　　菀菀沈默了壹秒，回頭望向屋子裏堆積成山的課本。
　　心想要不她還是回垃圾場待著去吧……
　　總感覺那裏快樂壹些。
　　這時，牧叔看不下去了，換了個話題：“昨天把小公主揍了？”
　　顧見臨嗯了壹聲。
　　“那孩子本性其實不算太壞，就是生在那樣的家庭，扭曲了而已。”
　　牧叔老好人了，勸道：“能教育的話，盡量好好教育。”
　　顧見臨認真說道：“我會用善和愛感化她的。”
　　牧叔欣慰道：“那就好。”
　　“說起來，我最近聽說了壹件事。”
　　顧見臨忽然壓低聲音：“當初您和我父親他們，曾經逼宮過總會長？”
　　牧叔壹楞，眼眸裏閃過壹絲感慨：“是的，為了人類的大壹統。”
　　顧見臨問道：“大壹統？”
　　“這該怎麽說呢？十五年前老君山的林正淳前輩曾經預言，當青之王壽終正寢的那壹天，就是人類世界末日的開啟。”
　　牧叔說道：“因為總會長大概率會在青之王之前死去，赤之王又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過世了。而天災之間亦有差距，這個預言的所暗示的就是，哪怕後世人類世界再出現新的天災，也不會像赤之王和青之王那樣強大，也不如總會長。”
　　“而當時守夜者部門的領袖，也就是凜冬。他是壹個很有夢想的人，他試圖將黑暗世界升華者們統合起來，也就是跟幽熒集團全面合作，共同抗敵。”
　　他嘆息道：“當時很多人都認同他的想法，包括姬家和嬴家這樣的大家族，以及十三位部長，我們都認為全人類面對古神族的威脅，就應該團結壹致。”
　　顧見臨說道：“總會長不同意？”
　　“不，總會長為了以太協會內部不分裂，她就算再怎麽不情願，但面對如此龐大的壹股力量，她必須要妥協。包括萊茵，也必須妥協。”
　　牧叔看了他壹眼：“但因為壹個人的出現，逆轉了局勢。”
　　顧見臨有種不好的預感。
　　“對，就是青之王。”
　　牧叔說道：“我們至今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做，但他是堅決不同意跟黑暗世界結盟的。包括七十多年前，黑暗世界隱有崛起之勢，也是被他壹個人給打爛了。他甚至認為，人類世界最大的威脅，不在古神族。”
　　顧見臨吃了壹驚：“為什麽？”
　　牧叔說道：“這件事，我不能說，既然他選擇了妳，妳也想成為他的學生，那到時候他會告訴妳的。雖然當年我們的變革失敗了，但我覺得總會長和青之王是有苦衷的。畢竟，他們二人素來不和，很少有站在統壹戰線的時候。”
　　顧見臨沈思了很久：“我知道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哀嚎聲，響徹整個基地。
　　只見壹個年輕人連滾帶爬的向醫院跑過來，面容猙獰扭曲，眼睛通紅：“我不玩了！我不玩了！我要退出，我要看醫生！我要回家找媽媽！”
　　他大吼大叫：“太恐怖了！魔鬼！他是魔鬼！”
　　立刻有警衛把他按到在地，註射鎮定劑。
　　只見壹個鐵塔般的黝黑壯漢，宛若巨人般踏步而來。
　　壹把抓住那個瘋癲的年輕人，似是猙獰的咧嘴壹笑，露出壹排森然的牙齒。
　　分明只是隨意的壹笑，卻仿佛如惡魔般恐怖，壹股屍山血海般的血腥氣彌漫開來，極具壓迫力。
　　萬教官！
　　“唉，造孽啊。”
　　牧叔嘆氣：“又瘋了壹個。”
　　顧見臨茫然問道：“怎麽了？”
　　“這是今天第四個了，這還是第壹梯隊呢，雖然是用資源懟上去的吊車尾。”
　　牧叔說道：“第壹梯隊前列都進入仙宮開荒了，剩下輔助和這些吊車尾留在基地裏特訓。誰知道萬教官突然抽了瘋，這幾天想盡壹切辦法增幅屠戮領域，不惜兌換了壹件跟屠戮領域的相性極佳的神話武裝，甚至還磕了藥。”
　　他解釋道：“屠戮領域是屠龍者途徑的專屬能力，效果是能夠釋放出幾乎實質性的殺氣和威壓，對妳身體進行壓迫。這幾天，歐米伽們可是苦不堪言。”
　　顧見臨疑惑問道：“那個壯漢是……萬教官？他為什麽要發瘋？”
　　“是啊。”
　　牧叔狐疑地看了他壹眼：“因為他發現，他的屠戮領域對壹個人無效。”
　　顧見臨又問道：“誰？”
　　他心想誰這麽坑爹，壹個人禍害了整個歐米伽。
　　最關鍵是，屠戮領域似乎並不是精神類技能。
　　而是將殺氣實質化。
　　他還免疫不了。
　　為什麽偏要當刺頭呢，乖乖認慫不會好麽。
　　妳再橫，也橫不過六階的教官啊。
　　顧見臨雖然是孤傲，但他不是莽夫。
　　“不是妳麽？”
　　牧叔眼神詭異：“協會裏都傳開了，椅子殺人魔在西港壹戰成名，不僅公開嘲諷審判庭是廢物，還能全然無視萬教官的屠戮領域，態度輕蔑。”
　　他說道：“我都看過視頻了，不然妳以為為什麽妳能直接破格進入第二梯隊，而基本沒有人不服？這都是因為妳已經提前服眾了。”
　　顧見臨懵了：“我什麽時候……”
　　等等！
　　他忽然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師兄誤我！
　　……
　　……
　　臨近中午，深空網絡的線上會議終於臨近尾聲。
　　“具體的情況，我們都已經了解了。”
　　陳伯均的頭像在網格中央亮起：“那麽接下來，我們會立刻調遣救援小組，再次進入仙宮。由於第壹梯隊僅存的戰力嚴重不足，這壹次行動我們將采取靈活分組，盡可能的保證充足的戰力，避免意外情況發生。”
　　陳行禮嚴肅說道：“伯均，此事非同小可，壹定要多加註意。”
　　張議員的面容滿是冷峻，冷冷說道：“我會安排獵魔人小組進行同步搜救，目前將暫停對幽熒集團成員的獵殺，以救援為第壹要務。”
　　王太升的臉上卻滿是憤怒，說道：“我有異議！以第壹梯隊的戰鬥力，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失蹤？多半是那些黑暗世界裏的老鼠在暗中搗鬼。我提議，在麒麟仙宮開啟搜救任務的同時，現實世界也要對幽熒集團進行嚴厲打擊。”
　　陸子衿嬌俏可愛的面容沒有任何表情，淡淡說道：“妳們隨意。”
　　視頻會議的網格裏，有非常多的頭像。
　　比如十三位分部長。
　　還有各個特殊部門派出來的代表。
　　甚至還有各個世家大族，以及古老傳承的領袖。
　　畢竟歐米伽序列，都是他們各自培養出來的，最精銳的天才。
　　容不得半點閃失。
　　“但在行動開始之前，我需要還確認壹件事。”
　　陳伯均認真說道：“雷霆，妳是否還願意再次進入麒麟仙宮參與救援行動？這不是妳的義務，妳可以選擇拒絕，留在基地裏休息。”
　　此言壹出，不少人都皺起眉。
　　在戰力嚴重缺失的情況下，雷霆雖然是四階，但卻擁有五階戰力。
　　她是這次救援行動的核心。
　　視頻裏，只見壹位白發的冰山美人擡起頭，遮陽帽下的素白面容沒有任何表情，天然傲慢的嗓音裏毫無溫度可以，“但我只有壹個要求。”
　　高層們神情微松，只要她願意去，那就沒問題了。
　　陳伯均說道：“請講，只要合理，都可以滿足妳。”
　　“我要問過壹個人的意見。”
　　唐綾壹字壹頓：“如果他不參加，我就不參加。”
　　死寂，沒有人說話。
　　陳伯均問道：“誰？”
　　唐綾淡漠說道：“顧見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