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在低語

海棠燈

靈異推理

四月五號,清明節。
馬路上的水坑倒映出臺北路福寧園的標牌,被淅瀝瀝墜落的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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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至尊,始祖,祖

古神在低語 by 海棠燈

2024-1-26 22:42

  其實顧見臨都不知道,自己懷著怎麽樣的心情,推開那個房門的。
  破舊的房間,墻面連漆都沒刷,紅色的磚塊和磚縫裏的泥疙瘩裸露在外,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進來過了,當空氣開始流通以後,灰塵撲面而來。
  房間裏只有壹張老舊的木桌,還有壹根圓珠筆,散落的文件。
  除此之外墻上貼著壹張畫著黑圈的世界地圖,還有壹把崴了腿的椅子。
  顧見臨伸手撫過粗糙的桌面,手指上沾了不少灰塵。
  地圖上那些圈出來的,或許就是那個男人曾經去過的地方。
  足跡遍布世界各地,甚至有些偏僻壹些的小國家,他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顧見臨又看向桌上散落的文件,壹共就只有三張,遍布塵埃。
  字跡可真醜,是那家夥的風格,這種潦草的筆法換做壹般人還未必能認出來。
  “7月13日,昆侖地獄之門的那具屍體,被確認為以太協會三大巨頭之壹,代號光明。兇手疑似為……壹位至尊!以太協會的權力結構要變天了,萊茵成為了新的巨頭,坐鎮東方。”
  “我知道,從今以後全世界的墮落者的日子都不好過了。雖然墮落者在被汙染以後,會表現出極度的攻擊性,嗜血殘暴。但有些人即便墮落,也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比如牧哥,他寧願服用天生草,也不願意害人……”
  “我想我必須要為他們做點什麽,至少想辦法讓他們生存下去。雖然這有可能讓我的前途盡毀,但牧哥當年把我帶進了守夜者,是我的恩人。人,不能忘恩負義。”
  “牧哥的女兒菀菀真可愛啊,我想到我好久沒看到我兒子了,有點想他。雖然回去以後只能看到他那張面癱的臉,說不定還會被他數落,但我還是很想念他。”
  “可我不能回去,詛咒的邏輯我到現在還剩下最後壹點沒搞清楚。倘若只要不成為升華者就可以規避詛咒,那我就盡量不要出現在他的面前。”
  “真可惜,我這些年走南闖北,攢了不少寶貝。不過沒關系,雖然不能直接送給他,但我可以留給別人。如果有壹天我不在了,他們能幫我保護好他。這小子壹定想不到,我給他留下了什麽,嘿嘿嘿。”
  “不過以他那個性格,八成是不需要別人保護的。我至今還記得他在小學被人欺負,我怒氣沖沖的想去給他報仇,結果第二天就聽說欺負他的那幾個壞孩子在胡同裏被人敲了悶棍。哈哈哈,我真是服了這個老六!”
  “咦,寫著寫著好像跑題了,都怪以前當過作者,寫東西習慣性的就會灌水。看來我真的是上年紀了,越來越思念兒子和前妻。”
  “言歸正傳,根據我的調查,我們壹直以來的猜測終於被證實了。”
  “古神族是來自宇宙深空的特殊種族,目前我們守夜者交過手的,只是祖級的古神。而在祖級之上,還有始祖級的古神。始祖級以上才是至尊,祂們是至高的!”
  “壹直以來,我們都誤判了古神的力量。至少以至尊們而言,祂們的實力遠不止於此,祂們是因為原本所處的世界破滅,不得已要尋找新的棲息地。”
  “每壹位至尊,應該都有著吞噬整個星球的能力。壹旦讓祂們恢復到全盛狀態,那麽人類的壹切抵抗都是徒勞的。即便是天災級升華者,也無法對抗那種偉力。”
  “光明,應該就是死於壹位至尊之手,他的屍體是被分裂成無數個小塊的,我跟我的小徒弟拼了七天七夜才把他給拼完整。根據我的側寫,光明死的時候,他所在的時空都被碎裂了,這是燭龍尊者的權柄,斬鬼途徑便是因祂而來。”
  “壞消息是,目前在人類的世界裏,還有壹位活著的至尊。”
  “好消息是,在人類的世界裏,並沒有古神族所需要的那種能量。因此,祂們無法在現實維度發揮出全盛時期的力量,甚至無法具現自己的本體。”
  “人類並非沒有希望,因為即便是至尊在人類的世界,也無法使出全力。”
  第壹份文件到這裏戛然而止,應該是個廢棄的草稿。
  真正要向上司匯報,不會說那麽多的廢話。
  對於顧見臨而言,這裏面的信息量不可謂不大。
  在古神的世界裏,有三大階級。
  祖,始祖,至尊。
  而至尊擁有的無上偉力,甚至可以吞噬星球!
  直到這壹刻,顧見臨才知道自己得到了壹份怎樣的力量。
  當然了,由於另壹位至尊的鎮殺,讓他體內的麒麟之力極為的虛弱。
  需要漫長的時間來發育。
  但是上限是毋庸置疑的。
  畢竟,燭龍尊者甚至能夠殺死以太協會的壹位巨頭。
  如果他沒猜錯,以太協會的三大巨頭,應該是人類中的最頂尖了。
  至於古神族在現實裏受到限制的事情,他其實早就猜到了。
  而且還是親身經歷。
  顧見臨抖起第二份文件,神情變得格外認真。
  “9月3日,以太協會三大巨頭之壹的萊茵,宣布觀測到了麒麟仙宮的維度錨點,位於東海沿岸,距離峰城不遠。這種巧合,讓我覺得有些不安。”
  “當初牧哥他們下潛遭遇汙染的地方,偏偏也就是東海!當初下令徹查的,也是萊茵!我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麽?牧哥當初遭遇了什麽?為何又會失憶?”
  “如今麒麟仙宮的勘探項目遇到了瓶頸,我想去參與調查。麒麟仙宮距離我老婆孩子太近了,壹旦出現什麽意外,我也好有個照應。”
  “沒錯,壹定要回去,我不能讓我老婆孩子出事。”
  顧見臨神情凝重,翻閱到了第三份文件。
  “1月1日,新的壹年到了,我從海底地宮歸來。這裏可真危險,城寨裏有大墟出沒,海底還有更高級的禍墟。我受了點傷,因為這些禍墟居然變成我兒子的樣子來找我,我想多看看兒子,壹時間沒下去手。”
  “其實我應該下手的,我以為禍墟的數量稀少,沒想到有那麽多。短短壹個小時,我竟然殺了四十多個兒子。怪不得當爸爸的都喜歡打兒子,確實爽啊。只可惜那小子從小就聽話,沒有給我嘗試的機會,只能拿禍墟來過過癮。”
  “在海底地宮裏的遺跡裏,我確認了壹件事,古神之血不能亂用。以牧哥他們的身體狀態,無法承受古神之血的洗禮,那種力量會直接撐爆他們的身體,或者讓他們直接進入重度畸變狀態。”
  “哪怕牧哥他們在剛被汙染的時候,就服用了古神之血,也未必就是好事。古神之血能給他們續命,能讓他們獲得巨大的力量,但也會讓他們成為奴仆。”
  “壹旦制造古神之血的古神還在現實世界,就會立刻感應到他們的存在。古神的精神意誌,可以直接控制住他們,永生永世無法超脫。”
  “但是我意外得知某種秘藥配方,說不定可以救他們的命,雖然代價是讓他們失去所有的靈性,從而變成普通人。但也總比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下去要好。”
  “我會想辦法繼續尋找這種秘藥配方,盡快要菀菀活在陽光下。”
  “菀菀的事情我找到了希望,可關於詛咒,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我已經四十歲了,或許沒有多少時間了。”
  “對不起,兒子。爸爸沒用,爸爸對不起妳。”
  沈默中,顧見臨放下了手裏的三份文件。
  巨大的黑暗壓迫著他,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只能壹步步倒退。
  因為他看到了木桌上有壹道被指甲刮擦的痕跡,還殘留著斑駁凝固的血跡。
  他仿佛能夠想象到,多年前有個男人來到了黑雲城寨,在地下修建了這個秘密基地,很多個孤寂的夜晚裏都只能用寫報告打發時間,在黑暗裏思念,在寂寞裏悲傷。
  雖然字裏行間都是輕松寫意的語氣。
  可是最後的那道淒厲的抓痕,卻透露出了太多的絕望。
  其實顧見臨或多或少,還是埋怨過那個男人的。
  因為他不顧家,所以離了婚。
  因為他壹直出差,所以父子倆聚少離多。
  然而這壹刻,顧見臨才知道自己有多無知。
  其實那個男人從沒有離開過妻子和兒子。
  只是迫不得已,只能用另壹種方式,保護他們而已。
  顧見臨心裏莫名的酸楚,眼眶發紅。
  因為就在他過著安逸生活的同時,他的父親正在為了解除詛咒走南闖北,經歷無數生死危機,朝不保夕卻毫無怨言。
  到最後,還在給兒子道歉。
  現在想來,顧辭安四十多歲的時候,似乎已經預感到了自己死亡了。
  他那天之所以那麽匆忙地回來,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被協會通緝,失去了活在陽光下的資格。
  想要帶著兒子逃跑。
  最終,宿命裏的夢魘,如期而至。
  這樣的父親,為什麽還要怨他呢?
  顧見臨深吸壹口氣,強行克制著洶湧的感情。
  這時,他發現有人輕輕的戳了戳他的手。
  “大哥哥。”
  菀菀睜著靈動的眸子:“顧叔叔還好麽?他什麽時候回來呀?”
  顧見臨低著頭,黑夜裏她的眸子如星辰般清亮,熠熠生輝。
  這個小女孩,應該也是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所以才會壹直偷偷打量他。
  或許是有很多話想問他吧。
  他蹲下身,沈默了壹秒,輕聲說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應該過得還不錯吧?如果他知道妳還在牽掛著他的話,應該會很開心吧。”
  菀菀好奇地歪著頭:“妳也不知道麽?”
  顧見臨無聲地笑了笑:“嗯,他跟妳爸爸壹樣,也被汙蔑了,被人追殺,然後逃亡去了。不過妳不用擔心,他去了壹個誰都找不到他的地方,很安全。”
  菀菀聽到他這麽說,心理踏實了很多。
  可眼眸裏,卻有壹絲失望。
  顧見臨輕聲問道:“妳在等他回來?”
  菀菀用力點頭,細聲細氣說道:“因為我們要離開這裏了,我怕他再也找不到我們。”
  顧見臨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雖然她生活在地下室裏,發質有點枯黃,但手感還不錯。
  菀菀低著頭,沒躲。
  “他是不是答應了妳什麽?”
  顧見臨輕聲問道:“妳跟我說也壹樣。”
  菀菀搖了搖頭,馬尾辮晃晃悠悠。
  她小跑著離開,回來的時候懷裏抱著壹個醜醜的木雕。
  嗯,只能依稀看出來,是個男人。
  “這是我親手雕的。”
  她從自己的衣服裏,摸出壹塊紫羅蘭般深邃的晶石吊墜,認真說道:“這個吊墜是顧叔叔送給我的,說能保護我的安全。我答應他,等他下次回來,給他回禮呢。”
  顧見臨看著那個醜醜的木雕。
  又看了壹眼小女孩遍布繭子和創痕的小手。
  然後無聲無息地握緊了手掌。
  因為他知道,那個男人不會再回來了。
  “大哥哥,妳可以幫我把這個木雕送給他麽?”
  菀菀眨巴著眼睛,天真地問道。
  顧見臨沈默了壹秒,又揉了揉她的頭,低聲說道:“沒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總有壹天會回來看妳的。到時候,妳親自交給他吧。”
  菀菀怔怔地看了他壹秒,哦了壹聲。
  這時,地下室外響起了壹陣轟鳴聲,有人跌跌撞撞地闖進來。
  “老大!”
  那是壹個瘦弱青年,而且還是沒有殘疾的,只是渾身是血,遍體鱗傷。
  “出事了!外面來了壹批協會的調查員,好像被掘墓者組織給團滅了,現在黑霧已經散了。長谷川信壹要帶人沖進禁區深處,抓了我們的人當小白鼠。”
  這個人邊說邊吐血,無力地跪坐在地,用刀拄著身體:“我們在外面搜集了三天的物資也被搶走了。清歌姐為了保護我們,被他們給抓了。”
  老男人聞言,神情變得凝重至極,抓著長刀的手發出劈啪的聲響。
  啪嗒壹聲。
  菀菀壹屁股坐在地上,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顧見臨從房間裏走出來,皺著眉。
  那個清歌姐不知道是什麽人。
  但從父女倆的表情來看,應該也是很重要的人吧。
  “抱歉孩子,給妳同伴送藥的人,已經被掘墓者組織給抓了。”
  老男人拎著長刀起身,溫和說道:“那是我的二女兒,菀菀的姐姐。現在我帶人去把她救回來,妳和妳的朋友在這裏等壹下就是。”
  話音落下,避難所裏的不少人都睜開了眼睛,面無表情地穿衣服,拿起武器。
  甚至連門口那個殘廢的孫伯,都從懷裏摸出了雙槍。
  顧見臨想著父親留下的那些文件,又看了壹眼這些人。
  尤其是這個老男人,應該就是父親所說的牧哥。
  也是恩人。
  “我陪妳們壹起去吧。”
  顧見臨平靜說道:“妳們幫助了我和我的朋友,現在我也幫妳們。”
  老男人凝視著他的眼睛,無聲地笑了笑:“我們是墮落者,妳還是不要跟我們壹起出現比較好,這會影響妳的前途的。妳需要記著,協會裏的權力結構在幾年前有所變動,現在內鬥得厲害。”
  “妳是老顧兒子,天賦肯定沒問題,壹定要去總部。”
  他說道:“進了總部,就沒人能夠再針對妳,排擠妳了。”
  顧見臨卻沒說話,徑直地越過這個老男人,向外面走去。
  “沒關系,我的前途……不是以太協會能擋得住的。”
  他平靜說道:“給我找把椅子,我去把長谷川信壹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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