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二百八十三章 專氣致柔，情深不壽

　　《專氣致柔》這種功法，在蘇離看來，的確是壹種極其強大的功法。
　　其底蘊實際上是來自於《老子》之中的“載營魄抱壹，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這句話。
　　其核心邏輯是少私心，寡欲望。
　　修行的總綱是專守精氣使不亂，則形體應之而柔順。
　　女帝方月凝此時修行的，只能說是停留於表面。
　　如果將整個功法的層次劃分為九層，方月凝的修行層次，大體上能到第三層左右。
　　可真正重要的，反而是在第九層。
　　這樣的功法，各方面隱患極多，不修行反而不會出錯。
　　壹直修行下去，絕對是會出問題的。
　　蘇離沒有立刻去指出，而是默默的站在魂海上空的雲端，遙空看著女帝方月凝修行。
　　方月凝有所察覺，卻渾不在意——都承載於蘇離的魂海之中了，蘇離又擁有著這壹方空間的絕對掌控權，那就隨他的意就是了。
　　這方面，女帝還是很淡然的。
　　當然，如果蘇離真的要利用這種權限做壹些下作的事情，她同樣也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所幸，蘇離沒有讓她失望，沒那麽做。
　　方月凝雜念生出了壹絲，又很快消散。
　　意識逐漸的變得壹片晶瑩澄凈，不然塵垢。
　　蘇離靜靜的觀看了足足半個時辰。
　　隨後，蘇離擡手蔔了壹卦。
　　如今的他，蔔任何存在的卦，都不會有反噬，不會有什麽異常——即便是他給他自己蔔卦，也能同樣拿到準確的結果。
　　只因為他自身命格強大，氣運強橫，所以卦象壹直鎖死了乾卦，連變卦都變不動。
　　但這不代表他的蔔卦水平不行。
　　此時，給方月凝蔔了壹卦之後，蘇離得出了壹個有些讓他詫異的卦象。
　　“我們的緣分，並沒有我想的那麽深……”
　　“這個卦象的深層含義是……”
　　“這這這……”
　　“搞我心態啊。”
　　蘇離仔細分析，又以靜心狀態冥想了片刻，隨即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好幾下。
　　隨即，他的表情也變得極為精彩了起來。
　　“原來……”
　　“原來女帝曾經之所以愛上我，真的只是愛上我而已……這特麽……”
　　“這是《專氣致柔》反噬的結果。”
　　“就像是《修羅斬魂道》的那種戰情的後遺癥壹樣，她修行絕情功法，卻因為曾經的蘇離被鴻蒙研究基地抓捕，鎮壓乃至收割而失敗，導致反噬之後，變得深情了。”
　　“所以付出壹切來對我好，特別是將我拉回她的本體所在的那壹方世界，天天采補我……”
　　“這是《專氣致柔》的鍋。”
　　“原來並不是我魅力無敵，讓她完全的死心塌地了。”
　　“後來她真正的恢復了正常，但是因為我是她的第壹個男人也是唯壹的男人，所以才算是死心塌地了。”
　　“但這只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妥協，並不是感情……”
　　“這……”
　　此時，在這壹瞬間窺破了真相，蘇離的心情也是復雜之極。
　　這時候，他是可以改變女帝的命運的。
　　但是只要改變了，《專氣致柔》不反噬，那麽女帝就不會對他有感情。
　　雖然蘇離也自認為魅力無敵，但是眼下他縱然再出色，又豈能和這種絕世女帝的眼界相比？
　　再加上蘇離歷經過玄幻世界的修行者，那其中的每壹名男子，幾乎都是顏值極高的存在。
　　其中的壹些天驕，其耀眼程度，更是讓天地失色。
　　再加上女帝如此出色，身邊的追求者當真如過江之鯽。
　　真正的女帝壹旦恢復正常，恐怕他連調笑幾分的資格都失去了。
　　“她這功法已經在影響她了。”
　　“難怪她擁有不少的生活氣息。”
　　“原來並不是我變得優秀而吸引了她，只是她的功法反噬而已。”
　　蘇離認清現實之後，整個人還是有些受到打擊的——雖然他也知道他如今很優秀，很有魅力。
　　但是這些想要讓女帝動心，真的不啻於是癡人說夢。
　　“好吧，還以為已經讓她有了壹絲凡塵之心，結果是我想多了。”
　　蘇離苦笑，卻也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來到了方月凝的身前。
　　哪怕會因此失去這份感情——這份他錯誤認定的感情。
　　只要女帝能真正的恢復正常，那蘇離也覺得是值得的。
　　無論她如何選擇，他依然會對她好。
　　哪怕最開始這份所謂的感情其實是壹個錯誤，只是源自於無情功法的極致反噬——壓制得越厲害，反彈越厲害。
　　這是壹個很基本的道理，也符合大道規則。
　　果然，修行了壹會兒之後，方月凝冷靜了許多。
　　所以她再次的變得如冰山仙女壹樣，神色冷漠。
　　對於蘇離來到了她身前，她不聞不問，如當不存在壹樣。
　　“月凝，妳先停壹下。”
　　蘇離輕聲開口。
　　方月凝微微皺眉，有些不悅，但是考慮到眼下的環境，以及之前和蘇離的親近，內心的冰冷又微微的緩和了幾分。
　　“什麽事？”
　　方月凝平靜的看了蘇離壹眼。
　　隨即，她想了想，道：“妳不用有什麽顧慮，我也不會再窺視妳的什麽隱私——之前記憶查看是靈魂承載之後的自然行為，也不是有意。
　　所以，妳如果想女人了，可以隨意。
　　那馮茜茜，倒是還行。
　　李娟就算了，這人心術不正，刻薄寡恩。”
　　方月凝以為蘇離春心動了。
　　畢竟，之前蘇離的記憶裏，幾乎都是那些。
　　其實這方面，她也是錯怪了蘇離。
　　對於蘇離而言，小時候的記憶模糊，如今處於年少氣盛的時期，之前又活得很窩囊，很多事情不順心。
　　再加上氣太強，身體淤塞，內熱嚴重。
　　所以看片，發泄什麽的反而是身體的本能緩解。
　　他記憶裏深刻的東西太少，除了知識體系，其余也就那些動作片深入人心了。
　　可方月凝獲取到的記憶本就是壹些深入人心的記憶，愛情藝術動作片自然占據了九成。
　　她對於這壹方世界不算完全了解，自然就將蘇離認定成了那種米蟲上腦，九成心思都在男歡女愛那事兒上的人。
　　這種人……
　　她確實是很難有好感。
　　如今雖有所改變，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再加上蘇離之前的偶爾調笑，方月凝這個誤會自然就形成了。
　　所以她明確的讓蘇離自己去快活，不要老是來叨擾她——反正她是絕不會同意的。
　　“李娟的事情，我知道。至於馮茜茜，還是算了。”
　　蘇離說著，就見到方月凝眉頭皺得更深了幾分。
　　蘇離意識到又是被誤會了，也不由苦笑道：“妳先別胡思亂想，我這次是和妳說些重要的事情。”
　　方月凝聞言，輕輕擡頭，清澈的目光落在了蘇離的臉上。
　　在見到蘇離目光極為清澈，甚至格外的吸引人心的時候，她的芳心沒法控制的再次壹顫。
　　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恬靜而淡漠。
　　“妳說吧。”
　　她芳唇輕啟，輕聲說道。
　　蘇離沈吟道：“之前，我與妳提及過妳的靈魂碎片底蘊被蠶食而空的事情，說到過我的天賦神通——天機神算推衍過未來三十萬年的事情。”
　　方月凝美眸壹凝，道：“這種話，不要亂說，這因果不凡，妳承受不住——哪怕這裏是妳的思想領域。”
　　蘇離道：“是真的，但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推衍之中，妳的《專氣致柔》功法有更完善的版本。”
　　方月凝聞言，美眸微微收縮，道：“妳知道妳在說什麽嗎？”
　　蘇離道：“我知道。《專氣致柔》，源自於專註與寡欲。說到底就是存天理，滅人性。但這真的只是表面。這其中的道異常復雜和深邃……”
　　方月凝開始還十分懷疑。
　　但是漸漸地，她陷入了沈默之中。
　　隨後，她開始嚴肅了起來。
　　蘇離這壹番講述，時間足足流逝了將近三個時辰。
　　事實上，三個時辰也根本不可能講完。
　　畢竟不能真正的以念頭傳道，或者是類似於神念灌頂。
　　再加上壹些法不傳六耳的影響，這講道非常艱難。
　　可即便如此，方月凝作為女帝，該懂的她還是都懂了，舉壹反十也都能達到。
　　所以，這壹番講述下來，蘇離講了差不多四成的內容。
　　方月凝懂了差不多六成的內容。
　　隨後，就是長時間的沈默。
　　“還有很多東西，無法以言語來表達，可意會而不可言傳。”
　　蘇離輕聲開口道。
　　方月凝深深的看了蘇離壹眼，道：“妳說的，我都信了——三十萬年，難怪妳變化如此巨大。
　　能和我說說，那三十萬年裏，我如何了嗎？”
　　蘇離道：“在我的推衍之中，我自身已經不再具備壹些底蘊能力，但是現實之中，我具備這種底蘊能力。”
　　方月凝道：“我理解。妳是不希望我將推衍裏的因果當成現實必定會發生的因果，從而影響命運對吧？我畢竟已經證道大帝，雖沒成功，但是層次上不差幾分。
　　所以我比妳看得更長遠——嗯，雖未必比妳看得更長遠，卻也絕不差勁。
　　這方面，我不會依據推衍的未來而定義我自己的真正未來。
　　只是作為參考罷了。”
　　蘇離目光欣慰的點了點頭——這才是女帝方月凝。
　　“妳修行《專氣致柔》出錯，被反噬了，然後因為與我在壹起，所以我成了妳的宿命——妳的情道爆發，大概是影響到了本體那邊的某些情況，利用手段截獲了被鴻蒙研究基地收割的我，采補了我足足十萬年。
　　這采補的目的，是想提前將我的大氣運和命格吸收過來進行封存，將來償還給我。
　　可惜依然沒有能達到這個目的。
　　我受不了，不知好歹，逃走了……”
　　蘇離大體的講述了壹下某些悲慘的經歷。
　　方月凝俏臉上的表情很是精彩，卻依然沈默不語。
　　她心中很多的疑惑，在這樣離譜的解釋裏，反而得到了解答。
　　比如說，蘇離瞬間崛起。
　　比如說，蘇離戰力如此恐怖。
　　之前或許還覺得蘇離是利用領域權限開了無敵，裝模作樣討她的歡心。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顯然並不是這樣。
　　如果蘇離真的在推衍之中沈澱了三十萬年……
　　無論這個三十萬年水分有多麽巨大，底蘊是絕對不會差的。
　　而這，恰恰和這裏的魂海表現如出壹轍。
　　沒有壹尊大帝級的底蘊，撐不起這樣的魂海。
　　“果然我也是糊塗，這樣的情況都沒有能看明白。”
　　“說到底還是我真的沒有正視他。”
　　“等已經有些正視他的時候，我因為吸納了雷劫本源而出現了功法上的反噬，自身狀態紊亂而不自知。”
　　方月凝作為女帝，有些事情稍微整理壹下因果，就全然明白了。
　　也是如此，她的心情更加復雜了。
　　眼下，她是沒感情的。
　　而蘇離直接出言幫她解決了《專氣致柔》的隱患，將這種道提升了之上五個檔次以上。
　　這就意味著，這功法不再有後遺癥。
　　那麽她沒什麽感情的冷漠狀態，也會繼續這樣的保持，不惡化，但是也不會被特別的優化。
　　如此壹來，她極有可能是壹個性非常冷淡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顯然絕不可能成為他所喜歡的樣子。
　　“蘇離，其實妳大可以等我功法出了點兒問題，再出手。那樣的話，我所有壹切，包括將來的大帝本源乃至於我的本體，都會成為妳的玩物，成為妳發泄的工具。”
　　方月凝的話很直接。
　　這句話說出的時候，她近乎於本能的盯著蘇離的雙眼。
　　蘇離同樣默默的看著方月凝。
　　“我知道。”
　　“我更知道，壹旦我公開這個真相，妳甚至有可能因為推衍之中的事情，而殺死我。”
　　“即便不殺死我，我極有可能徹底失去妳的感情，因為妳的本性，妳的心，妳的道，都是非常薄情甚至是無情的，是不可能容得下我這樣壹個花心的男人的。”
　　“但是我卻還是要告訴妳這些。”
　　“只因為，我這壹輩子，想對妳好，也希望妳好。”
　　“僅此而已。”
　　“至於妳愛不愛我，我會壹直深情愛妳，那已經足夠。”
　　蘇離的語氣格外真摯。
　　也格外的溫柔和深情。
　　情深不壽。
　　但蘇離不在乎。
　　方月凝怔然。
　　她沈默了許久，才淡淡道：“是嗎？妳會後悔的！我這輩子，最是討厭那種花言巧語、油嘴滑舌的男人。曾經我身邊的這種追求者，全部被我殺死了，妳大概率也不會是例外——所以，妳可以趁著現在有能力，殺死我。
　　畢竟，我終究也是異族。”
　　蘇離笑道：“我絕不會後悔！”
　　方月凝冷哼了壹聲，默默轉過身，不再去看蘇離。
　　沒有人發現，她冰霜般的雙眸深處，綻放出了壹絲莫名的甜蜜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