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壹百四十六章 苦心天負，有誌不成

　　蘇離自混沌世界脫離出來之後，心情壹度也非常的復雜。
　　所謂的時空鎖魂塔終究只是壹個類似的名字，而沒有真正的類似因果。
　　在那個世界裏，他真實得太過於虛假，完美得像是壹個偽君子。
　　事實上，若是在現實裏，蘇離都並不覺得自己可以做到。
　　但是在那個世界，毫無疑問，這是被美化了的。
　　而這壹切，是命運牽引，還是天道有意引導？
　　蘇離不知道。
　　但這樣的做法，只要祁鳳語不是傻子，那麽她絕不會相信這壹切是他蘇離的本性。
　　反而，越是會懷疑他居心叵測——畢竟在現實之中，他的確很是不羈與風流，而並不足以專情。
　　但在混沌小世界裏，卻表現得如此的包容和專情，這便是蘇離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吐槽壹句——虛偽，假正經，渣。
　　可……
　　從頭到尾，蘇離也通過自己的那壹部分記憶裏明白，事實上，那裏面的那個‘他’真的只是壹個普通人。
　　壹個普通人不需要背負多少，只需要照顧好身邊的妻子、伴侶，那就是他壹生的幸福。
　　位卑未敢忘憂國？
　　那不屬於他——至少，他只能做到窮則獨善其身。
　　實際上，在混沌小世界裏，在父母離世之後，那裏面的那個蘇離就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動力——而唯壹的動力，源自於報恩。
　　以及，父母的臨終囑托。
　　所以他無怨無悔的照顧了祁妍壹輩子。
　　最終，他的真心與誠意的確換來了回報——但是……
　　實際上，在蘇離的心底深處卻壹直明白壹件事——那就是他真的不愛。
　　是的，不愛。
　　或者說這種所謂的愛，更多的像是親人之間的相依為命壹樣。
　　這是蘇離心底窺視到的真正秘密，因為不愛，反而可以表現得呵護與大愛。
　　反而若是真愛，卻不會有這樣的相濡以沫，因為感情從來都是平等的。
　　壹旦壹方壹直偏離軌道，那麽這份感情其實不可能持續下去——開始的時候，蘇離與祁妍的感情其實就是持續不下去的。
　　壹個毒婦、心胸狹隘甚至是帶著‘前世’的怨念而來折磨他的存在，怎麽可能付出所謂的愛？
　　那只會越來越無所不用其極。
　　但因為報恩，因為虧欠，因為父母之命，因為盡孝，也因為相依為命——所以蘇離忍下來了。
　　從頭到尾，蘇離都是將祁妍當成親妹妹壹樣，愛與包容，早已經被親情所完全覆蓋，被報恩所覆蓋。
　　也是如此，他才可以如此的寬容與呵護。
　　若是他自己癡愛的女子如此，這份愛定然早已經存在不下去了。
　　愛很簡單，但是也很脆弱。
　　特別是這樣的女子，開始的表現哪壹點又值得他愛呢？
　　蘇離默默嘆了壹聲，神色更顯復雜了幾分。
　　這時候，祁鳳語的身影重新的匯聚於瑤池之中，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蘇離的身邊，就是那無比詭異而已經死寂壹片的血色佛塔。
　　四方依然是品字形的三座屍山。
　　“蘇離，不得不說，妳真的太虛偽了，在混沌小世界裏將自己塑造的這麽的完美，妳覺得這樣的妳是妳的本性嗎？還是說，覺得我祁鳳語這麽的好欺騙？”
　　祁鳳語歷經了壹場凡人的人生之後，的確是有了很大的成長。
　　起碼，那種歇斯底裏的瘋狂，也已經完全的消退了。
　　對於之前兩次的經歷，她仿佛也已經默認了。
　　“對不起，我的確是欺騙了妳，那壹輩子，其實我並沒有真正的愛妳，更多的應該是守護。”
　　蘇離遲疑了片刻，給出了答案。
　　祁鳳語怔然片刻，心中生出壹種難言的刺痛——壹個普通人，為了另外壹個女人而做到了這個地步，竟然不是愛？
　　這簡直比謊言和虛偽更加的讓她難以接受！
　　“為——為什麽？！”
　　祁鳳語的聲音有些顫栗，那種深深的不甘之意已經溢於言表。
　　壹日夫妻百日恩。
　　小世界裏，因為有壹些靈氣，所以兩人相濡以沫足足九十余年，都是到了將近百歲才離世。
　　壹輩子那麽長，又是那麽的短暫。
　　所以，這百年相處，實際上蘇離早已經在她的心中留下了部分烙印。
　　從黑暗的世界裏找不到光明，到如哥哥又如丈夫壹樣偉岸的蘇離壹直守護著她長大、下嫁，成為他的妻子——哪怕她沒有辦法給他生壹個孩子，他卻依然不離不棄……
　　那壹切是那麽的真，甚至占據了她心中的大半的位置。
　　曾經無盡的怨忿和不甘，實際上都在這百年時間裏流逝了。
　　特別是在最後瀕死的時候，那種死亡來臨的感覺，真的是很真實也很具有沖擊力。
　　那是祁鳳語這壹輩子第壹次真正的面對死亡。
　　而在死亡之後，她才再次的‘回光返照’，那時候，她其實已經恢復了天庭之主的記憶，已經不是凡人的她了。
　　可是她還是詢問了那時候的蘇離。
　　得到的答案，也讓她感觸極深。
　　壹生壹世，壹輩子。
　　有時候，普通的生活、平淡的感情往往也才是最為深刻的，最為動容的。
　　蘇離在那個世界給了他所可以給的所有壹切，甚至包括表現出來的絕對的愛。
　　但是如今的蘇離卻否認了這最為讓她心動的壹份因果。
　　祁鳳語的心，有些難言才刺痛，是以她壹邊暗恨自己下賤，明明被如此欺辱算計，卻還是不能釋懷。
　　壹方面，則是因為蘇離的不愛。
　　有時候，愛了，不會在乎。
　　但是不愛了，卻又不甘心。
　　“混沌小世界的我，只是壹個普通人，守著的是心中的道德與堅持，是報恩，也是守護——那是疼愛，是守護，卻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情。
　　生活的確也是相濡以沫，感情也是真的，愛情卻只是——”
　　蘇離的話沒有說完，就忽然之間被祁鳳語打斷了。
　　“不用反復提及，我知道了！即便如此，也改變不了妳虛偽、惡心的本質！”
　　祁鳳語冷聲道。
　　她的態度更加冰冷了。
　　這時候，若是在那般混沌小世界，蘇離定然已經好言好語的溫柔勸她，安慰她，疼愛她。
　　這時候，她也本能的想要蘇離勸她幾句，解釋壹番。
　　或許這樣，她也是可以適當的原諒的。
　　已經走到了這壹步，身體也已經給他了，還有了他的孩子……
　　那其實雙方之間是可以湊合著先試試交流壹番的，然後相處壹段時間，看看是否合適。
　　在祁鳳語的心裏，其實已經有了壹定的認知。
　　無論是昆侖鏡，還是軒祖，其所有牽引的因果，有壹點，祁鳳語已經有些明白了。
　　就如同她在混沌小世界裏的時候那樣，她實在是太固執了。
　　假如說華秋道真的居心叵測的話——她若是聽不進去勸，那麽就絕不會給蘇離自證的機會。
　　那麽天庭如果真的有浩劫，就無可救藥了。
　　再加上父親祁真武兩次警示、呵斥她，都是因為她對蘇離想要痛下殺手！
　　再結合蘇離提及過的萬佛寂滅、萬仙遭劫的浩劫，祁鳳語若是還不明白壹些事情，她也真的枉為天庭之主了。
　　也是如此，祁鳳語才想要蘇離稍微低頭，抑或者是給她壹個臺階下。
　　可是蘇離並沒有。
　　蘇離只是輕輕嘆息了壹聲，似乎同樣對於混沌小世界裏的某些事情有些耿耿於懷。
　　這壹幕，更是讓祁鳳語給氣著了——這混賬東西，在混沌小世界顯化本性好的不得了，結果回到現實裏反而還嫌棄小世界裏表現太好了，對自己太好了，不值得？
　　所以，他的本意是，在混沌小世界就該對她差壹些，多多折磨她羞辱她麽？
　　“真是個混賬東西！”
　　想到這裏，祁鳳語也有些氣不打壹處來。
　　是以，祁鳳語心中壹動，隨即情緒更加冷漠，故意道：“妳既然坦誠了這些，話也不多說了。
　　原本我是心儀秋道大哥的，如今落得這般不潔之身，我這活著也沒什麽意思。
　　妳既然如此算計於我，我此番便直接化道，妳準備迎接天庭的各大勢力的憤怒吧！”
　　祁鳳語的性格依然激烈，此時故意以‘死’來測試蘇離。
　　蘇離收斂心神，深深看了祁鳳語壹眼，平靜開口道：“妳這是要選擇自我化道？”
　　祁鳳語淡淡道：“混沌小世界，算是我又讓妳睡了百年，百年夫妻，妳告訴我妳壹直不愛。呵呵，我還有什麽純潔可言？活著不是丟整個天庭的臉麽？”
　　蘇離聞言，壹時間竟是不知道怎麽回應的好。
　　這說法？
　　這邏輯？
　　有些無敵了！
　　什麽叫睡了她百年？
　　她沒看看她在混沌小世界的樣子嗎？
　　而且，小世界裏不是每壹次都是她主動，壹心想要給他蘇離生個孩子傳宗接代的嗎？
　　蘇離嘴巴動了動，卻了是明智的沒有和祁鳳語去理論什麽。
　　的確，七七四十九天以及九天九夜……
　　這件事他的確要負主要的責任，祁鳳語也的確是受害者。
　　原因終究是其次，擔當方面，蘇離是認的。
　　“怎麽，不說話了？好了，蘇人皇，妳繼續妳的圖謀好了，我們永別了！”
　　祁鳳語說著，就要選擇自我化道。
　　哪怕是假的，但是祁鳳語也依然無比剛烈，的確是做出了自我化道的架勢。
　　而且，祁鳳語這種性格激烈之輩，真真假假也往往在壹念之間。
　　壹旦想到活下去的意義沒了，又顧影自憐，思想狹隘，尋短見化道之類的事情，那極有可能這壹秒是假，下壹秒就成真的了。
　　祁鳳語準備化道，蘇離無奈，只能選擇強行鎮壓祁鳳語。
　　可就在此時，蘇離感應到了壹縷冥冥之中的道韻氣息彌漫而出。
　　那壹刻，蘇離有些明悟了——在當初華秋道於時間軸上化道的時候，留下了壹縷特殊的印記信息。
　　那壹縷信息，為的就是類似於這壹次的因果。
　　此時，蘇離明悟之後，有些唏噓——華秋道老哥留下了對付‘逆轉因果華秋道’的印記手段。
　　在這壹次，在這樣的時刻，莫名的觸發了。
　　也就是說，華秋道相關的因果，華秋道早就留了後手，要自己解決。
　　是以，蘇離不再遲疑，直接出聲阻止。
　　“且慢。”
　　蘇離的聲音中斷了祁鳳語瘋狂的化道動作。
　　祁鳳語只是冷冷的看著，桀驁，冷漠而又有些傲嬌——這樣的她，像極了混沌小世界裏的祁妍生氣的時候。
　　這就是擺明了，要蘇離去哄。
　　之前蘇離還沒有看分明，這次看得實在，頓時心中也明白了——這女人……
　　這是個什麽奇葩性格？
　　這是認可他還是不認可他？
　　不認可，他要放手，她反而急了？
　　認可的話，又不甘心？時不時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蘇離嘆了壹聲，輕聲道：“祁妍，妳這又是何必呢？我們已經……不在混沌世界了。”
　　祁鳳語聞言，嬌軀壹顫，美眸更是都莫名多了幾分霧氣，當是很快又變得冰冷而冷漠了起來。
　　同時，她也只是冷哼了壹聲，沒有回答，但是看情況反而更加情緒激烈，假的化道都快要成真了。
　　蘇離嘆道：“告訴妳壹個真相——華秋道是假的，真正的華秋道，早已經在時間軸上化道了，時間軸上，還有著他的部分烙印存在。
　　這壹幕，我親眼見證。”
　　說這話的時候，蘇離祭出了軒轅劍。
　　軒已經不在，但是軒轅劍卻衍化出了壹片劍之領域。
　　劍之領域不是針對祁鳳語，而只是守護這壹份信息。
　　這份信息很重要。
　　但是到了此時此刻，他必須要提及這樣壹份信息。
　　即便是他不提及，這樣的壹份信息，之後還是會呈現出來。
　　此時由他來牽引，反而最為合適不過。
　　“妳覺得我還能信任妳麽？連續兩次，結果連續兩次被妳淩辱。
　　第三次，更是與妳同床共枕百年！
　　這壹次，妳又想如何？”
　　祁鳳語冷聲叱道。
　　她對於四周出現的變化，也不以為意——自軒祖營造了混沌小世界之後，這裏的禁忌已經被破開了，她和蘇離都可以動用仙力。
　　“這次妳不用相信我，妳可以相信妳最為信任的華秋道——但是，是真正的華秋道！”
　　蘇離語氣很是肯定！
　　祁鳳語冷笑連連：“華秋道大哥是真還是假，妳說了從來都不算。如果我壹直喜歡的都是假的，我又何須在乎到底誰是真的誰是假的？”
　　蘇離道：“妳可以不在乎，但是天庭卻需要在乎，不是嗎？萬佛寂滅與萬仙遭劫的浩劫，就源自於這樣的壹場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