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章：回家

　　壹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郎，出現在街角，緩緩朝著院落行來。
　　步履不穩，渾身沾滿了塵土，身上穿著的藏青色勁裝，也被撕裂出了許多口子，看上去顯得有些狼狽。
　　留在門口的那名仆役，見到這少年郎後，連忙迎了上去。
　　“三公子，昨晚上您去哪裏了？二夫人都快急死了。”
　　少年推開仆役伸來攙扶的手，有些疑惑的望了壹眼門口站著的青衣女子。
　　“妳……”
　　不等他開口相問，那女子便轉過了臉，視線停在了他的臉上。
　　“青……虎？”
　　耳邊傳來的話語，清耳悅心，與記憶中的那道聲音相比，少了幾分令人不快的拿腔作調。
　　眼前女子的容貌，雖然與記憶中那張面孔，有些出入，但還是看的出七八分的相似。
　　視線下移，看著眼前女子的玲瓏身姿，少年臉上的疑惑，變成了驚恐，連退了幾步，睜大了雙眼：
　　“大……大……大哥？！”
　　聲音中帶著少年時期獨有的嘶啞。
　　石青虎如今只感覺腦海中好似炸起壹聲驚雷，嗡嗡作響，幾乎喪失了思考能力。
　　“許久不見……”
　　石嵐望著眼前身高已經超過她的少年，點了點頭，嘴角泛起壹絲淺淡的笑意。
　　壹年有余不見，石青虎的模樣已然變化了不少，若非她的記憶力日漸強大，怕是壹時也認不出來。
　　“阿……嵐？”
　　聽到身後傳來的輕喚，石嵐神色微頓，轉頭望向院落。
　　院落的門口，站著壹位三十出頭的紫衣美婦。
　　石嵐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落入了壹個溫暖的懷抱中，被壹雙手臂緊緊擁住。
　　素蘭月緊緊擁著石嵐，淚水幾乎要溢出眼眶。
　　母女連心，哪怕石嵐變化不小，她還是壹眼便認了出來。
　　近兩年的時間，石嵐壹去無蹤，下落不明，素蘭月不知多少次，因夢見石嵐遭遇各種不測，而半夜驚醒。
　　沒有人比她更明白，在她近乎幽禁的保護下，活了近二十年的石嵐，到底單純到了何等地步。
　　外界如此混亂，以石嵐那柔善綿軟的性子，又從未經過風浪，如何能將自己照顧周全？
　　每每想到此處，她都心如刀絞，後悔當初為何不看的更緊壹些。
　　後來她實在難忍擔心，便直接與石天路攤了牌，什麽石家主母之位，守了二十年的秘密暴露等等諸多問題，統統被她扔到了身後。
　　她只想她的女兒能平安回家。
　　攤牌的結果，令她意外，石天路只是壹再向她保證，石嵐始終平安，旁的壹句也未說，對於石嵐的女兒身更是壹字不提。
　　至於她想象中的怒火，更是半分蹤跡也無。
　　從心底泛起的孺慕之情，讓石嵐沒有推開眼前緊緊抱著自己的女人，緩緩壓制住了瞬間便要噴薄而出的狂躁真氣。
　　壹只細膩的手掌撫上了她的面頰，摩挲著她的臉龐輪廓，梳理著她打理的並不算整齊的鬢角。
　　望著眼中隱帶淚光的素蘭月，石嵐心緒有些紊亂，欲言又止。
　　素蘭月的這份關愛與擔憂，不屬於她，而是屬於‘石嵐’，對此她心如明鏡。
　　其實石嵐在趕來的路上，就曾經想過，坦白壹部分實情，但看著素蘭月如今的模樣，她卻吐不出半個字。
　　最終她擡手握住了臉頰壹側的手掌，略有些不自然的淺笑道：
　　“母親，我回來了。”
　　這壹接觸，石嵐便發現，素蘭月亦有武道修為在身，先天境四重，雖談不上強大，但也已褪去凡胎。
　　素蘭月退後兩步，揉了揉眼角後，拉起石嵐的手，向著府內行去。
　　“吃過早飯了嗎？肚子餓不餓？”
　　“妳父親前兩日剛走，他已經知道了實情，往後妳不必再隱瞞……”
　　聽著耳邊漸行漸遠的低語聲，完全被素蘭月忽視了的石青虎，緩緩回過了神，目中滿是不可思議，腦子有些轉不過彎。
　　剛剛進去那個，居然真的是大哥……
　　或者是……大姐？
　　石青虎心頭泛起壹絲古怪，跟著踏進了院落。
　　……
　　石嵐跟著素蘭月，穿行在院落間。
　　相比於原先的石府來說，這處院落小了太多，仆從侍女大多也是生面孔。
　　轉了幾個彎，素蘭月將石嵐帶到了壹處空房。
　　房間中，除了壹張掛著淡藍色輕紗的大床之外，最顯眼的便是壹座梳妝臺，壹面琉璃梳妝鏡，將房間映照的清清楚楚。
　　顯然這處房間，是早就準備齊全的。
　　進了房間後，素蘭月便迫不及待的將石嵐按在了梳妝臺前，壹把扯去了束著頭發的布帶，拿起臺上的壹把玉梳，開始給石嵐梳理發絲。
　　石嵐略有些窘迫的掙紮了兩下，又被素蘭月輕輕按住。
　　“讓娘給妳梳壹次妝……”
　　撫在長發上的指尖，有些顫抖。
　　石嵐默默收回了手，不再掙紮。
　　半晌後，石嵐的後腦已經紮起了燕尾，兩側發絲垂於肩側，披在身後的發絲被壹根金絲束起。
　　將壹根碧玉發簪，插入層層青絲之間後，素蘭月滿意的收回了手，開始給石嵐上妝。
　　然而，石嵐如今鍛玉決九重圓滿，琉璃玉身大成，俗物不染，胭脂水粉，妝容根本不能留存。
　　試了幾次之後，素蘭月便無奈放棄了。
　　“聖人有語，天道至公，萬靈皆生於天，養於地……”
　　窗外突然傳來了壹陣讀書聲，石嵐有些疑惑望向素蘭月。
　　“是妳二弟，他去年自覺武道壹途難有建樹，便棄武從文，專修儒道。”
　　石嵐恍然的點了點頭。
　　“不提他，妳隨我來。”
　　素蘭月神情頗有些興奮，將石嵐拉到了衣櫃之前，嘩的壹下，拉開了櫃門。
　　衣櫃內，琳瑯滿目的掛著各色衣裙。
　　“妳喜歡什麽顏色，什麽樣式的？”素蘭月隨手取下兩件，遞了過來。
　　石嵐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見石嵐臉上沒多少喜色，素蘭月微微皺眉。
　　“沒有喜歡的？那我稍後差人給妳換兩櫃。”
　　“母親，不必麻煩了。”
　　石嵐搖了搖頭，神色中適時的出現壹絲疲憊。
　　“那妳先好好歇息，晚餐我讓人給妳送來。”
　　素蘭月醒悟過來，三兩步離開了房間，順手帶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