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邊城，胡地迢迢

　　唐治要啟程去青海湖了。
　　葉茹三位夫人都來相送，她們大概也看出了唐治的喜好，不再送金帛美人兒，改送了百匹雄俊的好馬。
　　以葉茹現在的慘狀，這百匹千裏神駒要湊起來也是相當不容易了，高矮，毛色、牙口都大體相仿，走在壹起，宛如儀仗。
　　唐治果然大悅。
　　陸續趕來送行的官紳還有許多，陸續向行營聚集。
　　狄窈娘其實如果想壹起走，是可以和唐治再同行壹段路的。
　　因為她要按原路返回隴右，和準備西去青海湖的唐治，還有壹小段路可以同行。
　　但她是個很爽快的小姑娘，選擇了說走就走。
　　不和唐治同行的代價就是，換來了唐治的送行，沒有旁人打擾的送行。
　　山坡上，狄窈娘臉紅紅地看著唐治，害羞的小姑娘，那神情說不出的動人，也是壹個人壹生中不可能永遠存在的動人神情。
　　壹時間，看得唐治有些癡了。
　　只是，壹看到她那實在不顯歲數的模樣……
　　看出了唐治的心動和猶豫，只是她不明白唐治為什麽猶豫，她的霸道無雙的男人會怕什麽？
　　狄窈娘回了下頭，護送她來的那支隨從隊伍很懂規矩，都在山坡下，因為角度的問題，雖然隔的不遠，卻什麽也看不見。
　　於是，狄窈娘便勇敢地撲上去，張開雙臂，踮起腳尖，環住唐治的脖子，將櫻唇湊了上去。
　　纏綿壹吻，半晌，狄窈娘才放開唐治，嬌喘細細地道：“人家，在神都等妳。”
　　“嗯，沒事的時候，可以多去我府上走動……”
　　狄窈娘抿嘴兒壹笑：“放心啦，人家跟小謝姐姐，壹直很好的。”
　　甜笑中，壹雙明眸漸露不舍，狄窈娘輕輕地道：“將軍壹路保重！”
　　唐治點點頭，狄窈娘便轉過身，分開齊腰的野花，款款地向山坡下走去。
　　小腰肢扭動著，已經頗有撩人的韻味。
　　……
　　唐治返回行營的時候，前來為他餞行的人已經濟濟壹堂。
　　行營中大排筵宴，直到午時，唐治才領三衛兵馬，揮兵西去。
　　“女兒，侍候好大王。”
　　次曲夫人這句話，壹點都沒避著格桑夫人和侍夫人。
　　這話，就是給她們兩個賤人聽的。
　　旦增喜繞臉紅紅地點頭，便撥馬而去。
　　“梵音、如露，妳們隨大王去，此去河西，盡量多了解壹下西域情況。”
　　幾位白眉老僧對兩個小尼殷殷叮囑。
　　在隴右建立山門的，可不只他們禪門壹家，現在看來，他們的競爭優勢並不明顯。
　　當然，他們並不清楚，這是唐治暗中授意地方官府，給了那些比起他們，競爭實力較弱的其他教門更多便利的緣故。
　　他們只以為是自己的能力有限，因此非常愧疚。
　　“九曲之地，我們禪門比起其他宗門，並沒有太出色的表現，對西域，我們了解的越多，便越能有的放矢，而且，那裏是比九曲更廣闊的天地，壹定要盡可能多了解壹些當地民情，多爭取唐治大王支持。”
　　“是，弟子明白！”
　　梵音、如露扳鞍上馬，又向眾師長合什壹禮，雙腿壹磕馬鐙，便向唐治大軍追去。
　　唐治這壹去，沿途根本沒有耽擱太久，等他的行蹤消息傳回隴右的時候，他已率領三鎮精兵，進入了河西。
　　河西，“五涼京華，河西都會”的涼州，河西節度使駐節之地。
　　內室，壹張壹人多高，纖豪畢鑒的寶鏡，杵在木屏風旁。
　　只這樣壹口寶鏡，就是價值連城了。
　　河西節度使賴觀復只穿了壹條短袴，赤著毛絨絨的大腿和上身，走到鏡前。
　　高大的身材，卷曲的頭發，高高的鷹鉤鼻子，卷曲濃密的髭須，褐綠色的眼珠，深陷的眼窩……
　　他從父系算，不算胡人。不過要是嚴格算起來，從太爺爺那輩兒壹直推下來，身上大概還有八分之壹的漢家血統。
　　至於其他血統，雜亂的很。
　　西域及其附近，各個種族雜居，幾乎找不到純血的某壹族人。
　　賴觀復撫摸著自己的大肚腩，憂傷地道：“哎，這大腹便便的樣子，真是沒眼看了。想當年，咱家可是安西第壹美少年啊！”
　　旁邊幾個妖艷嫵媚的姬妾正在服侍他穿衣，對他自誇的話，那是根本不信的。
　　賴觀復連連搖頭：“歲月如飛刀，刀刀催人老。不僅刀子鈍，刀功還不好。”
　　幾個姬妾忍不住低頭忍笑。
　　他這些姬妾，都是混血，外貌上或許有更像哪壹族的人，但真要論起血緣，都挺雜的，可也因此，個個異常貌美。
　　白皮膚金發的，黑頭發黃皮膚的，藍眼睛棕眼睛的，壹個個肌膚如雪，身材惹火，都是極明艷嫵媚的混血美人兒。
　　賴觀復壹邊張開雙手，任由姬妾服侍著穿衣，壹邊問道：“唐治，到哪兒啦？”
　　墻角柔軟的波斯地毯上，就站著壹個身材頎長、碧眼棕發的姑娘，這是他節度內記室的壹名女官。
　　她挾著壹只公文袋，恭敬地答道：“大人，秦王殿下，已經抵達神鳥了。”
　　賴觀復“哦”了壹聲，嘟囔道：“那也快了啊！咱們這位天策上將，壹路行軍情況如何，查到了麽？”
　　“是！”內記室女官麻利地打開文件袋，翻開壹本劄子，念道：“秦王殿下壹路行來，並不匆忙，似有……”
　　賴觀復打斷道：“他兵馬幾何，配備如何？”
　　女官趕緊翻了幾頁，看了看道：“秦王殿下統三衛兵馬，共計壹萬兩千余人，全員健馬，全套鞍韉，全員控弦，披甲之士，七成，余者為輕騎。
　　其戰襖、戰甲、靴帽、箭弩、刀矛，俱稱精良……”
　　賴觀復翹翹了他兩邊如鉤般上翹的人中胡，喃喃道：“好大的手筆，果然是……天之驕子。”
　　女官肅立在那兒，賴觀復瞟了她壹眼，道：“繼續。”
　　女官道：“秦王所部，皆精於騎射。”
　　賴觀復笑道：“不要替秦王吹噓，他們精於騎術也就罷了，這射術，妳們怎麽看出來的？”
　　女官略顯尷尬，解釋道：“大人，秦王殿下自進了我河西地界，行軍並不迅速。壹路行來，聽說沿路哪兒有馬匪，他順手就剿了。
　　沒有馬匪的時候，他也不行大道，而是把士兵拉進荒野，壹路都是野外安營，在山林原野間展開野戰陣形，放鷹縱犬，呼嘯行獵前進。依金鼓旗號，合圍、鑿穿，演武、騎射，有演武優勝者或獵得野物者，還有獎勵，行軍宛如遊戲，軍心士氣甚旺。”
　　賴觀復瞇了瞇眼睛：“倒不是個壹味仰仗父祖余蔭的，行吧，吩咐下去，整肅兵馬，陣列城前，秦王治軍如此嚴格，可不能叫他看輕了咱們隴右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