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變故（下）

　　兩邊見禮後，文雲便笑著問殷河來此有何貴幹，季紅蓮怕殷河尷尬，便搶著說是我請他來的，我爹說了要見他。文雲聞言頷首點頭，笑著道這倒是真的，我也曾聽長老說過此事，要不然幹脆我帶妳上去吧，長老他現在正好在高樓書房中。
　　殷河答應下來，對這位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男子，他從來都不敢小看也不願得罪，不過在臨走的時候，季紅蓮卻是過來將他拉到壹旁，然後小聲地對他說道：“殷河啊，如果待會我爹想幫妳，或者啟用妳的話，妳別耍性子，壹定要答應下來啊。我以後可能沒什麽太多機會過來見妳了，也幫不了妳什麽忙了。”
　　殷河怔了壹下，道：“妳這是怎麽了？是要出遠門，還是要去哪兒嗎？”
　　季紅蓮搖搖頭，道：“這倒不是，妳知道我師父是大祭司吧，最近神教中事情突然多了起來，師父他老人家身體又不是特別好，所以以後可能會有很多事逐漸交接到我手上，比如祭祀天神、主持儀式這些比較重大的事情，我都需要很多時間去準備完成，所以以後大概會很忙吧。”
　　殷河肅然起敬，道：“這都是大事啊，而且按妳這般說法，也許大祭司很可能是想將神教衣缽傳給妳的，將來妳就是下壹任大祭司了嗎？”
　　“餵，別亂說！”季紅蓮瞪了他壹眼，不過也沒有更多分辯什麽，只是嘆了口氣，道，“其實我心裏對做大祭司也並沒有什麽特別向往吧，不過師父他老人家對我師恩深重，我爹呢，他也對我寄望甚深。而且聽他們說，天神在我小的時候也有過征兆，覺得我有資格去侍奉神明，所以才會看上我的吧。”
　　殷河本來是十分替季紅蓮高興的，要知道，大祭司壹職在聖城中崇高無比，象征著距離神明最近的人，是整座聖城的精神領袖。甚至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大祭司比權勢滔天的長老會都更強大壹些。
　　不過在看到季紅蓮的態度之後，殷河很快就想到了另壹方面的事，頓時也有些說不出話來。
　　侍奉神明自然是需要全心全意，要做大祭司，便要終生禁欲，更不用說嫁娶之類的事了，這壹生就要全部奉獻給神明，而且如果沒有重大事情發生的話，大祭司很可能壹輩子都不會走出大金字塔上方的神廟。
　　換句話說，那也許會是壹個外表光鮮無比，地位崇高為萬民敬仰崇拜的終生囚徒。
　　想到這裏，殷河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眼前的季紅蓮甚至還不到二十歲，正是如鮮花怒放般的青春歲月，如此美麗的少女，難道就要進入那冰冷的大殿終生在青燈古佛前枯坐，就這樣度過壹生？
　　殷河有些茫然，不知該如何去勸慰她。在所有聖城子民的心中，大祭司是無上光榮的壹個職位，但是對於壹個花季少女來說，卻又帶著另壹番嚴酷氣息。
　　到了最後，他也只能澀聲道：“如果妳不想去的話，或許可以問問妳爹，說不定他……”
　　季紅蓮道：“他是很想讓我去的。他說我天分極高，又有神靈眷顧，不去太可惜了。”
　　殷河默然無語。
　　季紅蓮凝視著他，半晌後輕聲問道：“殷河，我問妳，妳想不想我去呢？”
　　“我？”殷河欲言又止，臉色復雜，似乎有什麽話剛剛差點脫口而出，但最後還是苦笑道，“大祭司是何等崇高地位，像我這樣的人甚至都沒有機會去拜見。妳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不知道，嗯，不過，我覺得，呃，也許不應該放棄吧。”
　　季紅蓮微微低頭，眼神中似有壹絲黯然掠過，不過很快地，她又重新露出笑容，對他點了點頭，微笑道：“好的，我知道啦。不過我師父道行高深，壹定會長命百歲，所以這件事也不可能這麽快的，哈哈。行了，妳先去見我爹吧。”
　　“嗯，好的。”殷河答應壹聲，對她點點頭，走回到文雲身邊，兩人便向高樓書房那邊走去了。
　　壹路上，文雲並沒有說話，只是似乎不經意地看了身後仍然站在原地沒有走開的少女身影壹眼，又瞄了壹眼走在身邊的殷河，在心裏輕輕嘆了口氣，但終究也還是沒說什麽。
　　他擡起頭，那座高樓巍巍聳立，壹個人影站在窗口，他的千秋功業面前，什麽都不能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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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門聲砰砰作響，裏面傳來“進來”的聲音，文雲推門而入，帶著殷河走了進去。
　　名震聖城的季候長老最近看過去身上氣勢更盛了幾分，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壹柄即將離匣而出的利劍般，隱隱有幾分撲面的銳氣湧來，讓人下意識地要避其鋒銳，不然就會有種刺痛受傷的感覺。
　　不過，殷河與文雲行禮過後，站在窗邊正負手遠眺的季候長老轉過身來，展露笑容對他們打了壹個招呼後，那和藹笑容頓時讓他身上的氣勢溫和了下來，沒有了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反而看起來更像是禮賢下士的王者。
　　他招呼著殷河坐下，然後自己也回到書桌後的座位上，笑著問道：“最近過得怎麽樣？前些日子妳不聲不響的自己就從玄武衛中退了出來，我本來還想讓人挽留妳壹下的，結果後來聽說是妳自己態度堅決地要退走，我想了想，就不要做這個惡人了。”
　　殷河微微垂首，道：“確實是如此，前壹陣子發生了許多事，我也覺得自己不太適合在玄武衛中呆著了，所以就擅做決定退出軍職，若是有什麽不妥之處，請季長老責罰。”
　　“哎，哪裏哪裏，好好的說什麽責罰。”季候笑著道，“妳立下了不少功勞，無論是在內環之地，還是回來以後，所作所為，可圈可點，我是很喜歡也很看重的。”
　　殷河心中微微壹動，但臉上並無異色，站起來抱拳道：“多謝長老。”
　　“嗯，嗯，坐下說話。”季候含笑著說道，“今天叫妳過來，其實也是有壹件大事想和妳商量壹下。妳人才難得，過去這段日子又證明了是忠心之人，再加上這件事和妳也有幾分關系，所以想問問妳，能不能過來幫我？”
　　殷河怔了壹下，道：“請問季長老，是什麽大事？”
　　季候不答反問，道：“妳是從內環之地中回來的，之前在那邊做了幾年？”
　　殷河道：“三年。”
　　季候點了點頭，道：“那想來妳對內環之地裏的情況，基本是十分熟悉了？”
　　殷河猶豫了壹下，隨即還是點頭道：“不敢欺瞞長老，在目前所探明的道路範圍，從第壹青玉所壹直到十四青玉所這裏，我可以說基本都有把握的。不過再往裏走的話，內環之地中多有詭異事物，我也不敢對長老妳做出什麽保證。”
　　季候“嗯”了壹聲，道：“確實如此，前些日子妳遇到的黑魔螳就是壹個意外吧，死了很多人。”
　　殷河面上掠過壹絲黯然之色，道：“是啊。”
　　季候看他神色，沈吟片刻後，道：“現在我這裏有壹件秘密大事，需要壹個主持之人，想來想去後，我覺得妳或許才是最合適的。”
　　殷河吃了壹驚，道：“什麽事？”
　　季候緩緩站了起來，手扶桌面，身子前傾，看著殷河緩緩說道：“我要將壹千個荒人帶進內環之地，然後讓這些身子強健之人，為我們人族去修建通天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