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山楂樹

　　清晨，陳東行獨自壹個人打開了五猖觀的大門：
　　“嘎吱～”
　　舒展了壹下腰肢，兩個人便緩緩的踏出了門外。
　　看著遠處的朝陽，壹晚上積攢的所有的沈默，通通被燃燒殆盡。
　　這又是新的壹天。
　　這又是新的開始！
　　就在這個時候，陳東行看了衛易壹眼，緊接著對著衛易開口問道：
　　“妳又要走了嗎？”
　　聽到陳東行的詢問，衛易點了點頭，隨後便默默的轉過身子去，就這麽靜靜的向著遠方走去：
　　“貧道走了，道友妳可壹定要好好的修行啊～”
　　“期待與妳的下壹次相遇～”
　　就在他說完最後壹句話的時候，只看到面前的空間之中似乎有著點點的波紋出現。
　　下壹刻。
　　衛易便消失在了那些波紋之中，他離開了五猖觀。
　　站在近的高山上。
　　他靜靜的看著遠處的河水，沈默了壹刻鐘之後，隨後便緩緩的向著城池之中走去。
　　“大早上的不吃點兒飯再走，總感覺到哪裏不對勁。”
　　“總不可能餓著肚子趕路吧～”
　　就這樣，他還是如同普通人壹樣，排隊進入到城池之中，然後便向著曾經的那壹條街道走去。
　　就在他離開之後。
　　那濤濤的江河之中，隱約間乎有人水汽在彌漫。
　　江水好像停滯了壹剎那。
　　兩岸河邊的寺廟裏面，香火似乎變得更加的醇厚，就好像是有著神靈走下了神壇壹般。
　　兩雙眼睛就這麽靜靜的望著衛易向遠方離去，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
　　走入了城池之中。
　　衛易輕車熟路的，便來到了這曾經的小吃壹條街。
　　這都多少年的記憶了。
　　但是像這種大城市裏面的東西，基本上不知道多少年才改變壹次。
　　而且在這種時代，種種謀生的技藝，基本上都是父子相傳。
　　哪怕是有些不父子相傳也會師徒傳承，無論是多少代的關系，隨便壹查族譜就知道。
　　就跟漢代的玉碟壹樣。
　　劉皇叔都不知道是出了多少代的血脈了，有了信息依然能夠查到他的身份。
　　走進了這條街道。
　　衛易便十分熟悉的走進了其中的壹個小攤子。
　　哎呦呵。
　　這壹看有些不得。
　　那小攤子的旁邊，竟然種了壹顆大大的山楂樹。
　　曾經的房子似乎也修改過。
　　僅僅壹看，就讓人感覺到十分的高端大氣。
　　看到這個變化，衛易倒也並沒有先著急詢問，反而先坐在了壹個桌子上，對著遠處忙碌的那兩位中年夫婦開口說道：
　　“老板來碗豆腐腦，多加點兒鹹菜。”
　　“再來兩張烙餅。”
　　“要新鮮剛出爐的～”
　　這攤子上本來就沒幾個人，那壹對兒夫婦聽到衛易說的話之後，便迅速的動作起來。
　　看他們迅速的弄好豆腐腦，然後放上鹹菜各種配料。
　　緊接著，從爐子之中取出了幾個剛好烤好的燒餅，就這樣快速的端了過來：
　　“道長，您的飯好了～”
　　看著這壹對夫婦，衛易倒是來了壹些興趣。
　　緊接著，壹邊吃著，壹邊向著身旁的幾位遊客打聽道：
　　“打擾幾位居士了。”
　　“貧道看這壹對夫婦，似乎不像是混跡街頭的人，如今怎麽在這裏賣豆腐腦？”
　　“難道說孫家的豆腐腦兒生意，已經被別人給繼承了？”
　　聽到衛易的詢問，旁的幾個同樣在這吃早飯的幾個鄰居，到也是來了興趣：
　　“道長您竟然知道這店鋪是孫家的？不過這倒也是正常，畢竟孫家豆腐腦最有名了。”
　　“孫家豆腐腦不知道在這裏開了多少年了，平日裏積德行善，自然是子孫多多，怎麽可能是會給別人？”
　　“不過這事兒倒也稀奇，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明明孫家已經成為了官宦世家，怎麽還是十分熱衷的幹這豆腐腦兒？”
　　聽到他們幾個在這裏熱火朝天的討論，旁邊的壹個書生似乎是懂得很多。
　　只看到他悄悄的看了忙碌的夫婦壹眼，隨後這才對著眾人解釋道：
　　“這孫家已經官宦幾代，每壹代在咱們青陽城都是極盡的榮耀。”
　　“不過，據說他們老祖宗好像留下了規矩，說是後代子孫必須要有人經營這豆腐腦的生意。”
　　壹邊說著，那年輕人壹邊指著忙碌的中年夫婦開口說道：
　　“這兩位雖然經常在這裏擺攤兒，但是他們的身份可並不只是這些。”
　　“那老板可是已經有了舉人功名，如果不是因為在書院之中當教習，可能早就當官兒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那年輕人也是開口說道：
　　“這孫家似乎是因為祖訓，這才在這裏幹活兒，他們可看不上這幾個錢兒。”
　　“妳們別以為這老板，就已經是在這裏幹活兒的地位最高的了。”
　　“這小攤子隔兩年可是會換壹個人的，壹代又壹代的輪換，誰都跑不了。”
　　“據說前兩年在這裏擺攤的，可是咱們青陽城位置最高的那壹位。”
　　“據說當時那可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能夠在這裏吃飯的就沒有幾個普通人。”
　　“咱們能夠在這裏吃壹次飯，那已經夠拿出去吹好長時間了。”
　　“要是書院裏的那些學生知道我在教習這裏吃了壹頓飯，還讓教習端過碗來，那估計得羨慕死他們～”
　　果然啊，這天底下的學生都有著同樣的思想。
　　而就在他們壹邊吃著飯壹邊聊天的時候，就看到那中年男子拿出來了幾個窩窩頭，向著對面的街道走去。
　　看著他們這樣子。
　　似乎像是給乞丐送糧食去了～
　　正在吃著豆腐腦的衛易看著這相熟的壹幕，整個人則是忍不住笑了。
　　尤其是當他看到壹個有些年輕的乞丐，爭著搶著去搶那個窩窩頭的時候。
　　下壹秒。
　　只看到那年輕些的乞丐狼吞虎咽的吃下了幾口窩頭，又迅速的吐了出來。
　　看到這壹幕，衛易則是不由得笑出了聲：
　　“這孫家家風果然不錯。”
　　“窩窩頭哪裏是能隨便吃的？”
　　“要是這麽好吃的話，那些真的沒有力氣去要飯的老人家，怎麽可能搶的到窩頭？”
　　這就是小東西裏面蘊含的大智慧呀。
　　雖說偶爾會浪費壹些，但是總歸是做的好事，時間長了，懂得自然也就懂了。
　　吃完了早餐，衛易則是不由得有些舒服的伸了壹下懶腰：
　　“真是舒服啊～”
　　“要是這個時候還能有些小零食，那就更加舒服了～”
　　當然，這只是他隨便說的。
　　然而他卻沒有想到，他這輕輕的言語卻被屋子之中忙碌的夫婦聽到了。
　　只看到那男子突然走了出來，然後笑著對著衛易指了指旁邊的山楂樹：
　　“道長如果想要吃些小零食的話，可以在上面摘壹些天然的山楂。”
　　“這都多少年了，鄉裏鄉親的想要嘗嘗，來往的客人什麽的自然也可以隨便打。”
　　“要不我給您打些幾桿子來？”
　　壹邊就這麽說著，這男子就已經動作起來。
　　不壹會兒的功夫就這麽幾桿子，地下就已經落下了不少的山楂。
　　而就在此時，那中年男子則是十分麻利的把山楂撿起來。
　　隨後便快速的淘洗。
　　然而當他淘洗完之後，卻並沒有把山楂遞給衛易，反而起鍋燒起了熱水：
　　“道長您靜靜等壹會兒。”
　　“正好在下此刻也沒事兒幹，做幾個小吃給您嘗嘗，也算是咱們有緣分。”
　　白糖迅速的下鍋，不壹會兒的功夫便已經燒好了糖汁。
　　看到糖的顏色已經變了，那中年男子便迅速的將穿起來的糖葫蘆在其中翻滾。
　　沒想到看著像是個書生，但是造糖葫蘆這壹門手藝還真的挺不錯的。
　　看著就不像是個生手。
　　吃人家的嘴軟，衛易自然也不吝嗇於幾句的誇獎：
　　“居士這手藝著實是不錯！”
　　聽到了衛易的誇獎，那中年男子則是壹邊蘸著糖，壹邊笑著說道：
　　“這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技藝了。”
　　“據說是先祖為了某壹個特殊的人特地學的，好像是那壹位喜歡吃糖葫蘆，甚至於當初祖父都沒有逃脫的了學習這門手藝。”
　　“據祖父說，當初他壹個秀才可是學了好久，才把這壹門兒蘸糖葫蘆的技藝學會。”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則要是不由地笑了起來：
　　“作為孫家的第壹位秀才，祖父可能是打著讓所有子孫，都嘗壹嘗這其中艱辛的打算。”
　　“於是乎我們所有長大的這些人，從小都得學會做豆腐腦，烙燒餅，蘸糖葫蘆。”
　　“說到這裏，這還真的是讓人哭笑不得。”
　　“在下區區壹個舉人也就罷了，在下的幾個兄長，哪怕在青陽身居要職也免不了回來做豆腐腦。”
　　“哈哈哈哈……我們這壹代快要結束了，接下來就看下面的這群小家夥嘍～”
　　壹邊說著，壹個看著十分方正的中年男子，似乎笑的有些促狹：
　　“大哥的兒子，據說今年已經去趕考了，而明年就輪到小壹輩兒第壹次開始經營這小攤子了。”
　　“要是他明年考個狀元回來，那這事情可就熱鬧了。”
　　“新科狀元回家後的第壹年，竟然在家裏擺攤兒賣豆腐腦，估計大哥能被他的同僚笑死，哈哈哈哈……”
　　說到這裏的時候，那中年男子便已經把所有的糖葫蘆都弄好了。
　　微風吹過。
　　不壹會兒的功夫，所有的糖便已經凝固好，不再向著下面滴落。
　　到了這時候，自然也是可以吃了。
　　中年男子把壹串糖葫蘆遞給了衛易，隨後又給幾位客人分發了下去。
　　壹時間，在座的客人人手壹根糖葫蘆。
　　外面的壹層糖殼兒就好像是琉璃壹般，閃爍著亮麗的光芒，同樣也是十分的好看。
　　那中年男子則是對著衛易招呼道：
　　“道長快嘗嘗，嘗嘗在下的手藝是不是倒退了。”
　　那婦人也是從旁邊吃著糖葫蘆看著幾個人笑。
　　幾個人壹邊聊著壹邊笑，而那中年男子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麽似的：
　　“道長您別看這山楂樹長得不怎麽樣，其實他的來歷可玄奇了。”
　　“據說是祖母得子之時掉下的壹顆種子長成的，這其中可是有著壹番的故事呢～”
　　“……”
　　就好像是說故事似的，這中年男子便把當初他祖母生不生的，那壹個得子的故事講了出來。
　　當然啦，已經傳了好幾代，他們早就已經把這個玄奇的故事，純純的當做故事了。
　　然而，聽到故事的衛易，看了壹眼旁邊的山楂樹，則是不由得笑了起來。
　　沒想到當初他的壹根糖葫蘆，竟然引起了這樣的故事。
　　更沒想到這糖葫蘆，竟然還真的有壹顆種子落在地上生根發芽。
　　壹邊就這麽想著，衛易則是品嘗著手中的糖葫蘆，不得不說這手藝確實挺贊。
　　似乎有他當年吃的味道～
　　不壹會兒的功夫，中年男子似乎已經講完了故事：
　　“……可惜了當年的那壹位道長並沒有回來。”
　　“先祖他當初可是興致勃勃的想要再請道長吃壹頓飯，好好的感謝壹下他呢。”
　　說到最後的時候，中年男子似乎也是感覺到了有些神奇：
　　“這事兒還真的有些了不得。”
　　“說不定當初的那位道長，真是壹位神通廣大的仙人呢。”
　　“道長，說出來您可能不相信，自從祖父生下第壹個孩子開始，我們便壹代更比壹代強。”
　　“每壹代的子孫生下來似乎頭腦都十分的清醒，都像是壹些讀書的種子。”
　　“就連在下這壹個平常不喜歡學習的，最終都有了舉人的功名，某些東西還真是讓人不得不相信呀～”
　　“說不定先祖做過最正確的事情，就是請了那位道長吃飯，並且把這小攤兒壹代壹代的延續下來。”
　　說到最後的時候，他則是不由得有些感慨：
　　“就是不知道，以後究竟有沒有機會請這位道長再來這小攤兒上吃壹次豆腐腦了。”
　　“六七十年過去了，不知道那壹位道長究竟還在不在人世，不知道那位道長究竟去了何方……”
　　雖然他從小聽著這樣的故事長大，雖然他從小學習的是儒家的文化。
　　但是他對於這種玄妙的道人傳說，卻是有著深深的憧憬，要不然他也不會下意識的親近著衛易。
　　看著面前的中年人，衛易則是微微壹笑：
　　“興許在妳不知道的時候，那位道長已經來到這小攤子上面，品嘗過時隔多年的早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