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 機會還是陷阱？

　　“她們太心急了……”
　　同樣的對話，也在月影島卡利迪爾王都議政廳上演著。
　　艾莉西亞二世艾德文娜，也是曾經的劍灣女王艾麗莎，正站在王庭的白色石塔，眺望著正自海岸港口駛離的月影島艦隊，嘗試著分析道：
　　“卓爾精靈即便是攻占了永聚島，短短半年內根本就不可能消化的了那麽龐大的戰利品，並將其轉化為戰力的。
　　“如果僅僅靠那只從高等精靈手中奪來的那支魔法船艦隊，壹旦離開了永聚島迷鎖籠罩的範圍，也絕不可能是我們月影島和汲水城海軍的對手。”
　　這還是她們性格相對保守了，確切的說，純看紙面數據和海上力量，對方可能連他們月影島都打不過。
　　時代已經變了，也許高等精靈們的魔法的確深奧，可如今的劍灣之上，自從百年前李維以壹艘無畏號鑿穿寶劍海的深海怪物聯軍，北地聯軍於劍灣以少量的鐵甲艦和獅鷲集群編隊就全殲路斯坎的無敵艦隊後，就早已經步入了鐵甲艦和魔導炮統治大海的時代。
　　“所以……”壹旁的大主祭露出思索之色。
　　艾麗莎面色肅然道：
　　“我雖然和卓爾打交道的不多，但凱文卻很了解她們，卓爾精靈是壹群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邪惡種族，而且壹旦展開行動，不論成功幾率多少，但至少她們的目的性極為明確。
　　“我不知道她們到底有什麽目的，可既然她們已經擺出了這副淩厲的攻擊姿態，就壹定有她們的底牌所在。
　　“傳令下去，不要主動接近卓爾艦隊，直接去汲水城，能夠確保在她們準備進攻時能夠用優勢射距保持封鎖和威懾即可。
　　“壹旦開戰，我們的艦隊也能夠保持對來自陸地潛在突襲的火力壓制。
　　“她們不是要跟汲水城談判嗎？
　　“那就等她們去談！
　　“她們有什麽目的，什麽陰謀，到時候，總該會暴露出壹部分。
　　“以我們北地魔網壹體化的通訊效率，完全可以通過高效的軍事調度和更先進的鐵甲艦隊……
　　“來碾壓她們！”
　　“謹遵您的意誌。”望著侃侃而談的女王陛下，這位來自奎耐斯島的大主祭，乃至周遭的月影島大臣們紛紛露出寬慰的神情。
　　當初那個被寄養在鐵堡的小雌豹，終於成長成壹位成熟的女王了……
　　哪知道她們女王陛下神情突然壹變，就像是突然換了個人似的：
　　“話說，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妳們還沒把親王給抓回來嗎？
　　“我們壯大艾莉西亞王室血脈的重任才完成了不到十分之壹呢。”
　　壹眾月影島大臣目瞪口呆，然後左顧而言他。
　　開玩笑……凱文閣下……那可是新任魔法女神的親哥哥啊！
　　他自己不主動回來的話，他們誰敢強行抓捕回來啊！
　　大主祭想了想，道：
　　“以凱文親王的性情，此次汲水城陷入危機，他多半會參與其中。
　　“麥德尼元帥與他是舊識……要不要……”
　　出人意料的是，艾莉西亞二世卻是搖了搖頭道：
　　“等這場危機先過去吧，然後讓麥德尼元帥轉告他……
　　“我和孩子們……想他了。”
　　眾人默然。
　　……
　　同壹時間，剛於阿弗納斯青銅堡壘舉辦完自己婚禮的李維正要拉著滿臉羞澀的小母龍去享受他們的二龍世界，壹個出龍意料的眷屬面色忐忑的攔在了他們身前。
　　“提比利烏斯……大人，很抱歉在這樣的時候打擾您！只是就在剛剛，我收到了壹條很重要的消息……來自……那邊的消息。”就見夏恩七世克倫維爾神情肅然的稟告道。
　　李維神情微動，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自從卡文斯鼠人憑借著其可怕的增殖速度鑿穿了血戰戰場的地下層域，並開始逐漸向著深淵深處開鑿後，地獄與深淵之間的信息聯通就成為了可能，其傳輸效率甚至比地獄和主物質位面要高的多。
　　所以克倫維爾指的那邊，自然是無底深淵。
　　確切的說，應該是無底深淵第66層，蜘蛛魔網。
　　於是轉首對著同樣預感到了什麽的夏蘭薇珞絲微微頷首，鋼龍小姐則露出理解而體貼的模樣，先行回城堡了。
　　待夏蘭薇珞絲離開後，李維這才看向這位曾經壹度統禦過科瑞爾西陸的王者，沈聲道：
　　“現在可以說了。”
　　他不是害怕夏蘭薇珞絲知道，而是害怕她擔心。
　　這時就聽見克倫維爾道：
　　“阿莎妮給我傳來消息，她和蜘蛛魔網的卓爾精靈們同時失去了與羅絲的聯系，羅絲不再賜予法術，也不再回應牧師的祈禱，甚至壹些卓爾以為她們的神祇完全地遺棄了她們，以至於她們進行了嚴格的獻祭，執行了贖罪的儀式，卻都沒有收到來自羅絲的任何回應，唯有信仰之力在被不斷吞噬，這讓卓爾精靈們越加的惶恐，更加近乎狂熱的祈禱。”
　　夏恩七世說到這裏語氣壹頓，神情突然變得有些激動起來：
　　“領主大人！重重跡象都已經表明，蜘蛛神後羅絲陷入了壹種莫名的沈睡之中！
　　“我們……要動手嗎！？”
　　雖然對這壹時刻的到來早有準備，臨到頭來，李維卻依舊陷入了短暫的沈默之中。
　　思緒不由回到了壹年前剛回到領地時與夏恩七世的那次會面。
　　克倫維爾前往無底深淵的尋親之旅以目的來論，毫無疑問的失敗了。
　　他雖然成功見到了自己的女兒，可身為壹名高等亡靈法師，卻沒有辦法帶她離開無底深淵，離開那座遍地蜘蛛的深坑魔網。
　　他怎麽也沒想到，阿莎妮在被太古藍龍艾薇柯拉薩格蘭扔進某個死亡位面後，在那漫長的歲月中，竟是壹步壹步踩著無數屍骸，成了那個位面的亡靈女王……
　　結果又被蜘蛛神後羅絲看上，壹番陰謀的操弄之下，從此成了羅絲麾下深坑魔網神系與卓爾戰士守護神席文塔姆壹樣，從此被蛛網束縛的從神——不死復仇女神齊雅溫紗麗。
　　壹直以來，阿莎妮、或者說齊雅溫紗麗從未忘記過對艾薇柯拉薩格蘭的刻骨仇恨，可被羅絲設計過的她從此卻只能屈居羅絲之下，為蜘蛛神後服務。
　　對此齊雅溫紗麗自然是不甘心的，但那時身為從神的她卻對此無可奈何，只能暗中策動壹些小小的抵抗宣泄心中的恨意，並與巫妖之神維沙倫、獵殺之神馬拉、陰謀之神維倫組成了松散的聯盟，以期等待時機，推翻羅絲於深坑魔網的統治，並向其復仇。
　　而如今……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終於到來了。
　　可問題是……
　　這到底是壹個機會？
　　還是……壹個致命的陷阱！
　　無論是李維，還是克倫維爾，亦或是齊雅溫紗麗，都無從判斷。
　　毫無疑問，蜘蛛神後羅絲，從各個方面來說，都是壹個難纏的對手。
　　若是放在聖者浩劫之前，羅絲受限於神力，還只是壹名中等神力的神祇。
　　而在李維修正了規則之後，那些曾經讓她忌憚的壹些對手反而都被削落塵埃，羅絲卻憑借著對深坑魔網與魔網中難以計數的卓爾與深淵怪物們的統治，反而成了如今最難對付的幾個存在之壹。
　　通過得自提爾和沃金消息與種種跡象都表明，羅絲已經成功吞噬並掌控了來自墮落之神摩安多的腐化力量！並在動蕩年間以墮落之神摩安多的身份吸收其在主物質位面的信徒與信仰之力。
　　就像……當年被她丈夫科瑞隆奪走壹切神力將其化作蜘蛛怪物壹腳踹進深淵後，依舊通過陰謀掠奪軟泥怪之神關鈉德的神力與汙穢領地實現了翻身那樣。
　　試問，這樣壹個富有心計且不擇手段的存在，會主動暴露出如此致命的弱點，給她的敵人們嗎？
　　更重要的是，無論是齊雅溫紗麗，還是她的那群松散盟友們，在李維看來，都不可信任！
　　比如巫妖之神維沙倫，據說這家夥在還是凡人的時候，就是壹名叛逃的紅袍法師，後來他在研究中得到了塔烙斯的指引，依照風暴之王所教導的方法由凡人升為神祇。但祂很快地就明了風暴之王只不過是想制造壹個可供驅使壓榨的神仆，為此祂向法師之神阿祖斯求助並結為同盟，並借著密斯特拉的幫助阻止了來自塔烙斯的報復。可祂隨後又私下與塔烙斯和解並重新結盟，並開始向暗夜女神莎兒示好，但名義上祂仍服侍著阿祖斯。
　　直到聖者浩劫來臨，密斯特拉隕落，阿祖斯不知所蹤，這位虛榮自私、心胸狹隘、又兩面三刀的巫妖之神又和羅絲與齊雅溫紗麗分別勾搭上了，企圖利用深淵的力量恢復自己流逝的力量。
　　而獵殺之神馬拉、陰謀之神維倫呢，兩個都是當年和羅絲壹起策劃顛覆科瑞隆的政權失敗的敗犬罷了。
　　至於不死復仇女神齊雅溫紗麗……她的遭遇也許的確很可悲也值得同情，但在落入亡者位面這漫長的歲月中，她曾經的人性，究竟……又還能保留幾分呢……
　　克倫維爾曾經說過，自己的女兒，如今就像完全變了壹個人似的。
　　最開始對方甚至想要將他這個‘父親’永遠留在深坑魔網來陪伴她。
　　直到克倫維爾道出李維這個掀起聖者浩劫的存在，並有意向羅絲復仇並帶她離開無底深淵的想法，對方才陷入猶豫中。
　　最後還是財富女神沃金的突然闖入，引起了深坑魔網大規模追兵的騷亂，齊雅溫紗麗這才果斷改變主意，將他們壹起送出了深坑魔網。
　　所以與其相信這些家夥，李維更寧願和幽暗少女伊莉絲翠合作。
　　至少曾經與其牧師合作過的他對這個卓爾教派最大的觀感和印象就是……
　　這位女神與其牧師的胸懷都普遍寬廣！
　　雖然皮黑了點，可切開後反而沒那麽黑。
　　李維就這樣於克倫維爾忐忑而緊張的註視中緩緩瞇起雙眼：
　　“機會嗎？
　　“可她……到底想要做什麽？”
　　在這樣盤根錯節的復雜局勢下，究竟……
　　要不要冒然動手。
　　趁著深淵遠征之前，壹舉解決掉這個最麻煩的對手！
　　為了澤蘭迪亞……
　　為曾經戰死在那座衛城裏的所有澤蘭迪亞人，復仇！
　　……
　　汲水城港口。
　　在整支守備軍的全神戒備之下，壹艘原本屬於高等精靈此刻卻掛著張蛛身黯精靈神徽帆布的戰艦就這麽頂著幾百門魔導炮黑洞洞的炮口緩緩停靠在了港口。
　　而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從船上下來的使者，僅僅只有四個人。
　　壹名腰跨兩把彎刀的卓爾使者，壹名頭戴鬥篷遮住了半張臉的卓爾牧師，還有兩名象征性跟在她們身後的卓爾護衛。
　　作為使者團來說，甚至顯得有些寒酸。
　　但看著那名始終卓爾使者始終面帶笑意的神情，她們卓爾，不，至少她們，不在乎這個。
　　“這邊請，我們領主大人已經在議事廳等候妳們了。”壹名港口官員上前不卑不亢道。
　　卓爾使者頷首，就跟著迎接者緩緩向著位於港灣區臨時設置的議事廳行去。
　　似乎並不在意有沒有馬車接送，也不在意浪費的這些時間。
　　同壹時間，位於奧羅桑莊園地下深處的臨時作戰指揮部內，萊拉銀手站在正於壹排光影儀前情報工作人員身後，蹙眉詢問道：
　　“怎麽樣？有什麽異常嗎？”
　　情報組開始匯報：
　　“三十海裏外的卓爾艦隊依舊保持靜默。
　　“直至目前為止，對方都沒有做出什麽危及雙方信任的動作。”
　　“那名卓爾使者和牧師應該都是傳奇，兩名大師級的卓爾黑暗侍衛反而只是個擺設。”
　　萊拉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這樣的會面，沒有傳奇職業者反倒是奇怪：
　　“這些卓爾倒是挺自信的，繼續保持警戒。”
　　“是！”
　　萊拉緩緩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強迫有些焦慮的自己保持頭腦的冷靜。
　　她原本是想和凱爾本壹起出席談判現場的，但凱爾本卻堅持讓她呆在較為安全的後方。
　　她明白凱爾本的意思，這樣的安排是為了防備來自卓爾最擅長的斬首行動。
　　壹旦他和蒙面領主們出現了什麽意外……至少……至少以她萊拉在汲水城的威信，還能夠組織城邦力量向這群該死的卓爾進行反擊！
　　她討厭這樣的安排，卻礙於理智不得不聽從這樣的安排。
　　因為……這是對汲水城，對所有汲水城人最負責任的安排。
　　可讓她有些心中難安的是……
　　壹切都太正常了……
　　這不符合卓爾的風格……
　　就在這樣令人屏息的安靜中……
　　卓爾使節團，抵達了議事廳。
　　談判，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