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壹章 財富的神諭

　　耐蘭瑟爾群島海域常常被當作科瑞爾北方航海和南方海域的分界線，它由上千個小島形成的廣闊散落島嶼群，從安姆壹直伸展到無痕之海。
　　這裏半數以上的島嶼都缺乏淡水，並不適合停靠補給，不過依舊有少許島嶼擁有可飲之水，也能勉強供養生命，因此這些島嶼也引得那些以搶掠安姆、卡琳珊、劍灣以及月影群島船只的海盜們爭相搶占，因為耐蘭瑟爾群島和維綸半島之間狹窄的艾塞維爾海峽是所有南北海船的必經之地！
　　商人們不可能為了規避這裏頻出的海盜，而繞壹個大圈兒跑到無痕之海去。
　　那裏是烏賊群落的地盤，而未知的航路與深海意味著更加無法預測的風險，往往壹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就會葬身於海洋女神安博裏洶湧波濤之下的無底深處。
　　而這種趨勢隨著北方海域沿岸安姆，汲水城以及北地米納斯提裏斯這樣的突然崛起的繁盛貿易而急速壯大發展。
　　除了他們賴以為生的殘暴和搶掠外，耐蘭瑟爾的海盜們壹點也不象巨龍海岸或是北方的那些同行們。
　　巨龍海岸和北方的海盜多是人類和亞人種，而耐蘭瑟群島的海盜們則以非人類族居多，比如獸人，蜥蜴人群，食人魔以及牛頭人。
　　那幫暴徒們中的壹些，偶爾還會為了長久發展遵循點騎士之道，耐蘭瑟群島的海盜們卻經常會為了壓榨出俘虜們的最後壹點價值而肆意拷打折磨，甚至是致俘虜們以各種可怕而令人作嘔的奇葩死法。
　　這裏的海盜們從壹出生就深陷於極端暴虐殘酷的環境之內，直到死才能得以解脫，死的時候也通常風華正茂，幾乎所有強壯的人都在船上戰鬥，而那些孱弱的，傷殘的、還有幼童們被滯留在岸上做些修理和打撈殘骸之類的苦役。
　　牛頭人托倫尼爾就是在這樣殘酷的環境下長大的，他是不幸的，他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母親也很早就因病去世了。
　　卻也是幸運的，牛頭人相比起其他異族強健的體魄無疑給了他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更多的生存機會，直到他遇到了壹頭巨龍，壹頭無比強大的藍龍。
　　從此，他成了偉大的藍爪阿洛格索絲欽定的稅務官。
　　同時這也是壹個極其富有藍龍特色的眷屬職務。
　　他們不像是紅龍那樣忠於搶劫，不像綠龍那樣善於欺詐，更不像黑龍那樣喜歡做奸商，也不像影龍那樣沈醉於偷竊，尤其還成天盯著別人的寶庫。
　　他們也是五色惡龍中少有的會分工合作的守序陣營，藍龍樂於占個地盤兒收稅，也善於制定收稅的規則。
　　只可惜南方的安姆、泰瑟爾乃至卡珊林都是她母親艾薇柯拉薩格蘭的地盤兒，所以阿洛格索絲只好在幫母親盯著安姆的什壹稅之余，將目光挪到了她母親顧不上的大海上。
　　拜這幾十年越加繁盛的南北海貿發展所賜，無論是阿洛格索絲還是牛頭人托倫尼爾這些年都過的還算滋潤。
　　礙於壹頭強大巨龍的武力威懾，托倫尼爾每天所要做的事情，就是開著船帶著人巡守在幾座有淡水的大型島嶼附近，看到滿載而歸回到群島的海盜船，攔下來抽水就行了。
　　而相對的，他們會在遭遇到仇殺或是官方戰艦的追繳時獲得藍爪冕下眷屬們的庇護。
　　不過今天的狀況，卻是有些特殊……
　　“西西裏斯大人、賽爾維斯大人，妳們又帶來了偉大主人的意誌了嗎？”
　　托倫尼爾看到兩名自天空落下的食人魔法師，謙卑的單膝跪下。
　　態度並不比面對阿洛格索絲時差到哪兒去，甚至比那還要認真對待，因為這兩頭食人魔法師雖然名義上是主人的得力手下，但嚴格來說算是主人那位母親艾薇柯拉薩格蘭的眷屬。
　　哪怕是親女兒，艾薇柯拉薩格蘭也不放心將南方最富饒的國度稅收完全交給另壹頭巨龍，而且以藍爪阿洛格索絲未到傳奇的實力，哪怕是安姆花費重金雇傭壹位傳奇屠龍冒險者，她都有可能扛不住……
　　藍爪阿洛格索絲之所以能夠如同壹顆鉚釘般紮在碎爪山脈，壹方面是她母親的威名，另壹面，卻是眼前這兩位食人魔法師的‘武力’保證。
　　確切的說，不是這兩位食人魔法師的武力……而是……
　　想到這裏，托倫尼爾不由畏懼的偷偷瞧了壹眼他們脖頸上分別掛著的兩只壹紅壹青的瓶子。
　　曾經阿洛格索絲為了達到震懾耐蘭瑟爾海盜們的目的，讓他們使用了壹次這兩只魔瓶，釋放出了兩只如山巒般龐大的火巨靈和風巨靈。
　　火巨靈直接引發了臨近壹座海島的火山爆發，風巨靈則掀起了狂暴的颶風，將那些不願交稅的海盜們直接送上了天……
　　事實證明，無論是在什麽地方，足以碾壓壹切的暴力，永遠都是最有效的震懾手段。
　　只是他怎麽也想不出，究竟是出了什麽事情，居然值得讓主人將這兩頭食人魔法師都派了過來。
　　這讓他……有些惶恐。
　　“有壹艘從北方而來的船，大概在今日傍晚抵達，集結起妳能統禦的力量，將它攔截下來。”食人魔西西裏斯吩咐道。
　　“這艘船上有不止壹位高階法師，妳們可以先等壹等，盯上這艘船的，不止是我們。”另壹名食人魔賽爾維斯補充道。
　　“多謝兩位大人提醒。”
　　聽到前半句還有些擔心自己會淪為炮灰的托倫尼爾不由得感激道，然後趕緊從有些破爛的皮兜掏出壹些泛著魔法靈光的珍藏品塞到兩頭食人魔法師手中。
　　這也讓食人魔兄弟看向這頭牛頭人的目光稍稍柔和了壹些，再次道：
　　“不用太拼命，拖住就行，如果遭遇了什麽不可抵抗的外力，我們和主人會出面解決的。”
　　“主人也會出現？！”
　　托倫尼爾不可置信的擡起頭，震驚惶恐之余，越加慶幸自己先前的舉措。
　　他忽然有種莫名的預感，就連藍爪都忍不住親自出面，恐怕這艘船的價值，遠遠超出他的想象。
　　而屆時的危險程度，也是如此！
　　……
　　卡斯卡特拉。
　　金色尖頂作為安姆或者說是整個科瑞爾規模最大也最繁華的沃金神殿，每天都有許多新人秉承著‘發財’的期望加入財富教會，成員們都會在引介儀式中將錢幣投入儀式專用的大碗中以表慶賀，也有數以萬記的龐大人群前來禱告。
　　商人們大部分會祈求財富女神庇佑他們即將開始的貿易安全，祈求自己的商會越加發展壯大。
　　而普通人的祈求則五花八門，祈求自己出門能撿到錢，祈求自己能夠壹夜暴富，祈求債務人有事延緩貸款催收，祈求未來丈母娘能夠看的起自己那拘謹的禮金……
　　當然這些絕大部分不靠譜的祈願，都會被無視。
　　神祇也沒那個精力去處理這麽多的祈願，他們只會著重關註壹切能夠為教會帶來利益或者能夠‘取悅’他們的虔誠信徒。
　　今天是四月10日，是‘慷慨之日’。
　　被人們尊稱為‘聖幣’的大主教剛剛親自在教堂舉行了壹場的大型祈禱活動，正在他準備離開回到內殿時，已經老朽的身軀忽然壹頓，然後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雙眼，甚至隱隱有些顫抖起來。
　　就在剛剛，他收到了來自沃金女神的神諭！
　　對於任何信徒來說，還有什麽比收到神諭更加讓他們覺得自己更加受到神靈眷顧的事情嗎？
　　那代表著神祇的信賴！
　　“沙瑞拉，我有壹項重要的使命交給妳去完成。”大主教忽然轉身，饒有深意的對著正有些疑惑的女牧師道。
　　“大主教，您請吩咐。”名為莎瑞拉˙泰布朗坦的女牧師微微躬身，在胸前輕畫了壹枚金幣的輪廓。
　　“港口現在那裏現在應該停靠著壹艘名為無畏號的商船，船上有著壹位虔誠的財富信徒，它在接下來的旅途中，將會遇到壹場‘風暴’，作為神的使者，去吧，在船只即將‘傾覆’時，祈禱我神沃金庇佑它的平安，讓它安全抵達它的目的地。”大主教頗有神棍氣質的預言道。
　　但聞言的沙瑞拉卻是有些懵……
　　是的……
　　她自從進入財富教會這麽多年以來，還是頭壹次聽到這麽奇葩的任務。
　　女神的教義中的確有捍衛自己財富的義務，卻從來沒說還要保衛信徒的義務啊……
　　等等，祈禱我神沃金庇佑它的平安？
　　這是神諭！毫無疑問的神諭！
　　這讓她隱隱有些激動起來，能夠親自向神祇祈禱且必然回應的經歷，可是極為難得的機遇，這對她日後沖擊‘上幣’的職位毫無疑問是有極大幫助的履歷。
　　只是大主教的這個任務卻同樣讓她疑慮重重。
　　作為壹名積極在財富教會謀求發展的牧師，對於情報方面的工作當然不會落下。
　　這艘無畏號她也聽說過，是劍灣女王的艾麗莎從汲水城霍格商會臨時租借的。
　　但既然是‘虔誠’的財富信徒，為什麽她們來到了阿斯卡特拉，卻都沒到‘金色尖頂’來祈禱禮拜呢……
　　可即便是這樣的不虔誠，依舊讓女神降下這樣的神諭，派遣教會的牧師去暗中庇佑對方的安全……
　　而且大主教還特意囑咐是在即將‘傾覆’時，祈禱神祇庇佑它的平安……
　　究竟是什麽的存在，讓女神都要設法讓對方承祂的情……
　　這樣的行為……這樣的行為實在是……
　　她腦海中剛剛冒出這樣的想法就趕緊掐滅了。
　　‘不能妄揣神意！’
　　沙瑞拉趕緊垂下腦袋，無比認真道：
　　“定不負大主教的使命！”
　　“這是妳的使命，孩砸。”大主教露出和煦而富有深意的笑容。
　　“謝謝大主教的栽培！”沙瑞拉有些顫抖道。
　　仿佛已經夢見在不久的將來，自己這位‘神眷者’將從諸多‘姐妹’中脫穎而出出任‘上幣’，在萬千同僚的矚目中，聖幣大主教為自己帶上冠冕，成為新任大主教，從此走上人生巔峰……光是想想就忍不住的激動……
　　懷揣著這般激動的心情，她壹路在諸多姐妹們的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中走出了金碧輝煌的大殿，迎接旭日的陽光。
　　只是剛恍恍惚惚的抵達港口，突然想起來大主教只給了自己壹個模糊不已的‘護衛’任務，卻沒派遣任何保駕護航的‘護衛’騎士啊……自己就這麽壹個牧師輕裝上路？
　　等等……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光被顧著激動了，既然要遠行，可她連壹件衣服壹點行禮都沒來得及準備……就連身上穿的，都還是教會的祭祀服……
　　怪不得壹路人們望向她的目光有些怪異……
　　她正猶豫著是不是先趕緊跑回神殿收拾點行禮，就看到遠方港口停靠的那艘繪有交疊著戰斧與鐵錘的無畏號發出壹聲嘹亮的嗡鳴……
　　它要走了……
　　走了……
　　‘別！別！等等！等等我啊！我的神諭啊啊啊啊！’
　　幾分鐘後，好不容易在無畏號啟錨前登上甲板通道口的沙瑞拉如同快要累死的薩摩耶似的，雙手撐著膝蓋大喘著氣，同時無比的後怕。
　　差壹點！就差壹點，她就險些耽誤了女神的神諭！
　　那幾乎意味著她在財富教會的未來……壹片黯淡！
　　幸好……幸好趕上了……
　　“這位……財富牧師小姐，請問您……也是來應征‘船艦護衛人員’的嗎？”
　　身為無畏號‘護衛總領’的菲利克斯上下打量了壹眼眼前氣喘籲籲的沃金牧師，不由咽了口唾沫問道。
　　心底不得不默默為沃金女神的神職人員的儀式法袍說壹聲贊。
　　眼前這位牧師小姐著實漂亮，壹頭仿若會發光的金色長發被壹頂鑲滿寶石的鍍金法冠所束，壹身絲質襯衣外，僅穿了壹件毛料制的無袖短袍，此刻已經被汗水打濕了大半，甚至隱隱能夠看到內裏的黑色裹胸，下身則是壹件紅色的皮質短裙和白色的吊帶長筒襪，手持壹把嵌著藍色寶石的華貴手杖。
　　如此華貴的程度，怕是壹些小國的國王都自嘆弗如吧……
　　“唔……是的！不過我更主要的目的是前往南方傳播女神的教義。”
　　這位牧師小姐起身時自然壹眼就看到了眼前這家夥下流的目光，不由得有些拘謹的護著胸口，抿唇道。
　　“那麽，無畏號歡迎妳。”菲利克斯趕緊收回了目光，讓開通道頷首道。
　　‘終於，終於上來了……好多人啊……’沙瑞拉捧著法杖在眾人各色的目光中來到了甲板上。
　　壹陣海風吹來，早已被汗水浸透衣衫的牧師小姐頓時壹哆嗦，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阿欠！”
　　‘完了……沒帶出行替換的衣服……也沒帶錢……’
　　沙瑞拉忽然覺得自己的這趟旅行，恐怕有些坎坷而艱難……
　　……
　　最高處的三層甲板上，李維自然也註意到了這位急急忙忙從神殿趕來的牧師小姐，眉頭先是微蹙，又旋即展開，不由自言自語的想道：
　　‘難道是沃金預見到了什麽？還是覺得……我會玩脫？’
　　‘這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吧。’
　　就在這時，無畏號傳來第二聲嗡鳴。
　　‘汙~~~~~~’
　　這艘來自北方的‘商船’在補充了壹波‘護衛人員’後，終於駛離了安姆的阿斯卡特拉，向著未知的南方海域駛去。
　　與此同時，四艘隸屬於約翰商會的二桅商船也被艾麗莎臨時調動，跟著壹同離開，如同時刻守在身周的‘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