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活菩薩

　　“妳會說中文？”
　　“會壹些基本的。ichhabechinesischunterrichtgenommen.”
　　（我上過中文課。）
　　“dasistgut.jedenmontag-bisfreitagnachmittagputzen,kochenundvorsechsuhrgehen.gibtesnochetwas,dasdunichtverstehst?”
　　（那很不錯。每周壹到周五的下午，打掃衛生，做飯，六點之前離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嗎？）
　　“wannwirdesbeginnen?”
　　（什麽時候開始工作？）
　　“istesheuteinordnung?”
　　（今天可以嗎？）
　　“naturlich.”
　　（當然。）
　　下午五點半到家，房間已經收拾整齊，冰箱也終於被填滿，廚房裏的香味也把食欲勾起，拿起桌子上的酒杯，梁玉很滿意。
　　但林修之卻很警惕。
　　“今天回來這麽早？”
　　有些驚訝，自從去上學，他已經都很少六點之間回來了。看他看著廚房的幫傭，梁玉趕緊解釋道：“朋友介紹的鐘點工，聽說做飯很好吃。”
　　咬著唇肉把電腦包放下，彎腰抱起湊過來的梁周二，他嗯了壹聲，徑直走進臥室關上門。
　　禮貌與幫傭道別，梁玉也抱起在餐桌地下繞來繞去的林初七，握住門把手壹擰，才發現他把門反鎖了。
　　“之之，吃飯了。”
　　“我不餓。”
　　“那妳陪我吃點好嗎？我餓死啦，開了壹整天的會，明天還要去巴黎繼續開會，不吃飽坐飛機都沒力氣。”
　　隨著林初七用小尖牙咬自己的手指，也不覺得疼，梁玉耐心抱著它，直到林修之終於把門打開。
　　他也抱著梁周二，梁周二可不老實，前爪搭在他的肩上想要向上爬，被他抱孩子壹樣抱在懷裏。
　　“明天又走？”
　　上個星期她剛去了悉尼。
　　“年初嘛，比較忙，幾天就回來。”接下來的話是習慣性的。“要壹起去嗎？”
　　“好。”
　　詫異擡頭，她腦子裏面過了壹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還是點頭：“那妳今晚收拾壹下行李，拿幾件衣服就好，要請假嗎？”
　　“我會處理好。”
　　這段時間已經察覺到他的陰晴不定，梁玉只以為是終於來到的戒斷反應，格外小心。
　　“帶好藥。”
　　又瘦下來的脊背壹僵，他低頭應了壹聲，快步走餐桌前坐下，把千層面舀到自己面前。
　　“好吃吧？”
　　沒有戳穿他的謊言，她只是溫柔捏捏他的耳垂，他卻自己想起來了，無措舔掉唇邊的白醬，低聲道：“是膩了嗎？我做的飯。”
　　“只是不想讓妳太累，課程很累，我也經歷過，精力是有限的，我不能替妳分擔，只能用這種笨方法。”
　　他沒在說什麽，也不知道有沒有接受這個理由，但吃完飯後，他把剩下的千層面裝進樂扣盒，打開冰箱，看到滿滿當當的內裏，突然想起今早她做的簡單早餐——雞蛋三明治。
　　不是她只會做那個，是他好久沒去過超市了。
　　向後半步，看著冰箱門上自己的倒影，他疑惑皺眉，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沒有在發抖，兩個星期沒吃藥，不良反應早就沒有了，他怎麽還能忘記事情？
　　“穿這件大衣怎麽樣？”
　　恍惚回頭，他在餐廳，她在臥室門口，明明只有幾米的距離，他卻突然覺得自己走不過去。
　　腳邊壹聲貓叫，是平時不怎麽出聲的林初七，它勾著林修之的褲腳，尾巴纏住他的腳踝，歪頭看著他，好似在問他怎麽不回應。
　　“...行。”
　　十點半關燈睡覺，她說了晚安，他回應，交握在壹起的手在她熟睡翻身後分開，此時已經十二點零七。
　　而他還清醒。
　　藍綠色的光從窗戶外照進來，波光粼粼，是極光，他已經看膩。
　　沒有發出什麽聲音，林修之靠近她，微涼的手小心翼翼環住她的腰，懷抱貼著背，額頭挨著後頸。
　　她動了，又是翻身，還閉著眼，手直接搭在他的肩膀上，林修之屏住呼吸看她，像是在看壹尊神像，虔誠又迷戀，嗔癡都被她的壹呼壹吸掌握。
　　試探著，壓制不住的，輕輕碰到她的唇間，閉上眼睛，眼淚掉落在枕間。
　　梁玉...梁玉。
　　無聲的口型，不停溢出的眼淚，他來不及擦掉，全都流到了發間。
　　“唔...睡不著嗎...”
　　半夢半醒，她並不清醒，連眼睛都睜不開，卻下意識把人抱緊，摁著他的腦袋在肩膀上，就又昏昏沈沈睡去。
　　控制不住流淚，自然也控制不住的顫抖，他的指尖抓在被子上，幾乎要扣出洞。
　　我要死了，梁玉。
　　七點的鬧鐘剛響三聲，她就清醒，身側已經沒有了熱氣，打了個哈欠剛起身，人就已經抱著餐盤進來。
　　“咖啡，火腿奶酪三明治，還有水果，我沒拿進來。”他的眼尾是溫和的弧度，帶了抹淡淡的紅，“早安。”
　　“早，好豐盛呀。”握住他的手親親，壹早起來就有美食送到床邊的感覺，無論來幾次她都喜歡。
　　衣服他也送到了床頭，是她工作時喜歡穿的款式，白色，會顯她穩重壹些。
　　“以後妳都跟我壹起出差吧。”她開玩笑道，“我給妳開三倍工資。”
　　“好呀。”他淺淺壹笑，握住她的手，放到臉側，“麻煩直接打給我的未婚妻。”
　　他輕易不會開玩笑，病了之後更是許久都沒有過，梁玉驚喜抱住他，說不出什麽話來，只能親吻他表示開心：“好羨慕妳的未婚妻。”
　　垂眸回應她的擁抱，他的笑容卻變得微微苦澀。
　　哪裏要羨慕，他這樣的人，如同沙粒。
　　明明要羨慕他，畢竟他的未婚妻簡直是活菩薩壹樣的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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