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5章 花姐(七)
陰陽鬼醫 by 沙中灰
2018-6-28 19:24
花姐輕蔑的看了壹眼劉大賴,很不屑的繼續沈默。
許是被花姐的不屑輕蔑給惹怒了,劉大賴覺得特別沒有面子,居然徑直伸手扯向了花姐的衣服。
“啪!”
劉大賴的手即將碰到花姐碎花紅棉襖的衣領時,壹名村婦斜刺裏沖了出來,把劉大賴撞了個跟頭。
村婦撞翻了劉大賴,伸開雙臂攔在花姐面前,厲聲喊著:“妳們要幹什麽?劉大賴,妳個混蛋,去年妳媳婦拉痢疾,要不是花姐上山采了草藥來救她,恐怕妳個混蛋現在又要打光棍了。妳現在敢對花姐動手動腳的,妳良心都讓狗給吃了麽?”
村婦壹句話把劉大賴罵的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村婦又指著另外壹個年輕人罵道:“李中妳說,妳個王八犢子玩意上次跟胡四六子打架,眼睛都打冒了,是誰給妳治好的眼睛。還有胡四六子,妳也別躲,上次妳跟李中打架,腿讓李中敲折了,又是誰幫妳接的骨。妳們這群畜生,混蛋,天殺遭雷劈的,這會居然能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妳們就不怕老天把妳們壹個個都收了?那個是誰?妳別跑,蔡大寶,上次妳龜兒子發羊癲瘋,要不是花姐救治及時,妳現在早就在土裏埋著了。”
隨著那村婦壹個又壹個的點名道姓罵過去,人們發現了壹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在場的諸多人,幾乎每家每戶都多多少少受過壹些花姐的恩惠。
甚至沒有人能想到,花姐來到落花村的短短時間內,居然做了這麽多事情,看過這麽多病人,無形之中竟然給全村人帶來了這麽大的影響。
現在他們要面對的,不是如何把花姐架起來燒死,而是壹種良心上的拷問,面對壹個曾經對自己有恩的人,卻揚言要燒死對方,這種恩將仇報的事情連畜生都不會去做。
然而世事無常,人往往還不如畜生。
壹名男人從人群中走出,劈手給了村婦壹巴掌,把村婦壹巴掌扇倒在地:“敗家娘們,誰讓妳出來丟人現眼的,還不快點給我滾回家裏去?”
那村婦嘴角都給扇裂了,血水順著嘴邊流下,怨恨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悶哼壹聲:“賈三,妳到底還是不是個男人。咱們兒子高燒不退的那陣子,要不是花姐,妳個龜兒子就絕種了,當時妳龜兒子哭爹喊娘的磕頭作揖,要不是花姐,誰能救咱家大寶,妳個王八蛋都忘了麽?現在妳出來橫鼻子瞪眼睛的,顯擺妳能耐了麽?”
賈三壹把擼住村婦的肩頭,把她扯起來左右開弓又是兩個大嘴巴子,然後丟在了壹邊道:“妳個婦道人家懂個屁,花姐得的是啥?是瘟疫,瘟疫知道麽?那是會死人的。就算她救過全村人的命,那她這壹次也全都得賠進去。”
賈三罵完了他老婆,又對著花姐道:“花姐,不是我賈三不講人情,實在是這事我坐不了主,妳放心,如果您真出了什麽事,我賈三日後肯定給您做壹副上等的好棺材,風風光光的把您給下葬了。”
賈三這話裏話外的意思,顯然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今天這夥人就是來興師問罪的,甚至可以說是來尋找慰藉的。
而這個讓全村人能夠慰藉安心的借口,居然是壹名外來人的死亡。
賈三說完,抄起他的老婆,拖著走出了人群。
花姐用壹種滿是悲哀的眼神看著眼前的這些愚昧的村民,朱唇輕啟,只吐出了六個字:“士可殺,不可辱。”
諸人在看到花姐那淡然的,似笑非笑的神情後,更是畏懼。
人們在心裏說不出的壹種畏懼,害怕,似乎覺得這樣做似乎很不地道,很沒有道德,很丟臉的壹件事。
可是在讓人們更為恐懼的瘟疫面前,在自身的生命受到了威脅的情況下,他們還是選擇了燒死花姐來尋求心理上的安慰。
此時此刻,所有人似乎都認定了花姐是真的被傳染了,她不肯讓人看她的身子,就是在遮掩這事情的真相。
也不知道當時的人們是如何想的,在那種氛圍下,村裏這幾十口的青壯年,似乎思想上都鉆了牛角尖。
老村長此時也是紅了眼,大吼壹聲:“把她架起來,和常鎖的屍首壹起,燒了。”
老村長的命令雖然下來了,可是那些青壯年卻猶豫了,他們害怕,害怕花姐真的受到了瘟疫的侵蝕,把那種要人命的東西傳染給他們。
所以壹群人畏畏縮縮的,想要伸手,又不敢上前。
事實上並不單是這瘟疫的恐懼力量,他們最不願意面對的,是花姐的那雙漂亮的杏眼。
似閉未閉,眉目傳情的壹對眼睛,其間隱含的蔑視讓人看了有壹種無形的畏懼。
終於,有人走了出來,拿著壹把給牛叉草的雙頭叉,顫顫巍巍的對著花姐遞了過去。
他似乎想要用這牛叉將花姐的脖子叉住拖走。
花姐瞳孔壹縮,她如何能忍受這種淩辱般的身死?
所以她開口了:“我自己走。”
花姐說完這句話,便舉步向前。
幾十名青壯漢子立刻分開了壹條路,壹個個像是躲什麽似的跟花姐拉開了壹定的距離。
花姐像是即將奔赴戰場的慷慨義士,舉步向前,緩緩的走著,她的眼光所過之處,所有人的頭都低下了。
他們不敢去面對這個聖潔女子的眼神,那眼神中帶著威嚴,帶著不屑,帶著蔑視,帶著悲憫,帶著可笑,帶著無數讓他們相形見穢的神色,此時此刻,每個人的心中都像壓著壹塊大石頭,沈重又不堪重負。
人們的心中只有壹個念頭,快快過去吧!這樣下去他們的精神都會崩潰的。
花姐就這樣壹路閑庭散步般走到了村口處,走到了那具在昨天還象征著她的榮耀與驕傲的未完成塑像之前。
靜靜的看了壹眼半人高的塑像,花姐閉上了眼睛。
那些已經被花姐的眼神壓迫了壹路的青壯年們蜂擁而上,抓繩子的抓繩子,捧幹草的捧幹草。
把花姐捆在了本該屬於她的那半截塑像上,又把常鎖拖過來,用幹草圍住了壹人壹屍。